第41章 年紀輕輕的,才三發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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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月高懸,涼風習習。
    越是激烈的戰鬥,往往結束得越快,寂靜的夜色下,唯有滿地的刀劍痕跡,訴說著方才的激戰是何等慘烈。
    而王景與張奉等人的大打出手,顯然驚動了城西的守軍,緹騎聞風而動,集結後立即便向著三人所在之地蜂擁而來。
    曹操身著夜行衣,以他的身份,被抓到的話雖然不太可能會被處死,但肯定會很尷尬,因此他向王景抱拳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待操傷愈,必會登門拜訪,告辭了。”
    說完便將七星刀歸還,然後取回倚天劍,淩空而起。
    隻見曹操腳步淩空虛踏,仿佛腳踩祥雲,飄然而去。
    他所施展的,正是儒門身法中極負盛名的平步青雲。
    此身法唯一的缺點是速度不快,但優點卻也十分明顯,一是悄無聲息,二是消耗極小。而在施展之後,除非象速慎那般習有強大的追蹤秘術,否則怕是連曹操的往哪邊跑的都不知道。
    同一時間,就在王景也準備腳底抹油回家避避風頭之際,荀攸意外發現了昏迷在地的閻鵠並未死去。
    “主公,此人還有氣,要不要補上一刀?”
    “算了,他刀法不俗,既然命這麽硬,就先帶回去再說吧。至於能否保住性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王景單手將閻鵠抓起,扛在肩上,與荀攸一天撤離了現場。
    而由始至終,都未曾有人發現,不遠處一株槐樹的樹梢上,大將軍府的門客張津,已經站在那裏等候許久了。
    在曹操被追殺之時,他本打算出手救人的,隻是見到王景出現,他才改變主意,屏氣凝神藏身於暗處,靜待事態的變化。
    如今見危機解除,張津笑了笑,隨即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河南郡邸後院。
    王景將重一百二十七斤重的霸王弓拿在手裏,覺得除了略沉之外,心底還莫名湧現出了一股異樣的思緒,手中仿佛握著一團火。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時,小金烏掙脫貂蟬的懷抱,撲棱著和它肥碩身材不成比例的一對小翅膀,哼哧哼哧地飛到王景肩上。
    嘰嘰~嘰~
    王景掃了小家夥一眼:“幹嘛?方才不是剛喂過你了嗎?”
    嘴上雖然嫌棄,可他還是屈指一彈,給小金烏喂了一口生機濃鬱的丹羽聖炎。
    小金烏張著小嘴,一口就把夾雜著官氣的聖炎吃掉,露出饜足的表情,可隨後並不離開,而是繼續在王景耳邊嘰嘰喳喳地叫喚起來。
    見王景沒聽懂,它急得直跳腳,最後落到了霸王弓上,還用鳥喙使勁兒地啄著玄鐵弓身。
    鐺鐺鐺~
    隨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起,鏽跡斑斑且烏漆墨黑的霸王弓居然開始劇烈震動起來,弓身表麵亮起一道道玄奧的紋路,竟在半空中匯聚成了一個由大量字符組成的奇異圖案。
    此圖形如百鳥朝鳳,原本一直處於沉寂休眠的狀態,直到方才小金烏的那幾啄才被激活,猶如飛鳥一般的奇特象形文字不斷匯聚,就在王景眼前幻化成了一隻渾身沐浴烈焰的仙禽,以展翅翱翔的姿態,呼嘯著便飛向了頭頂藍天。
    此鳥造型奇特,鴻前、麟後、蛇首、魚尾、龍紋、龜身、燕頷、雞喙、駢翼,九種獨特的形態匯聚於一身,五彩備舉。
    其姿態高傲,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正是傳說中的仙禽之首,神鳥鳳凰!
    鳳凰於飛,和鳴鏘鏘!
    此刻王景耳邊仿佛真的傳來鳳凰的清唳,嘹然如穿雲裂石之聲。
    火鳳虛影從霸王弓身上飛出,繞著王景轉了九圈,發出九道清越的長唳,最終才又飛回霸王弓,化作了弓身上的玄奇圖文。
    王景下意識地便用指尖輕觸霸王弓身上那還在流光溢彩的圖形紋路,在手指觸碰到圖文的瞬間,腦海中便自動浮現出了一段信息。
    赫然是一門箭術!
    神羽箭經!
    此門箭術與《神羽劍經》隻有一字之差,二者皆為霸王項羽所創,因而其內在原理極為相似。
    唯一不同之處便在於劍經乃是劍法,而箭經則為箭術,二者在技巧細節上,神似而形不似,有著些許區別。
    王景心神一動,手握霸王弓,憑借著神羽劍意的共鳴,進入了頓悟狀態。
    他依循本能,手挽長弓,斜指蒼天。
    隨著弓弦被狂霸的力量緩緩拉開,原本空無一物之處,一支由熾焰凝聚而成的元炁之箭,由無至有,憑空浮現。
    而就在弓如滿月的瞬間,王景手指一鬆……
    咻~
    銳鳴呼嘯間,神羽之箭,已然烈空而行!
    其箭速之快,猶如貫日白虹,轉眼間便穿雲破霧,直至消失於遠方天際。
    唯有烈羽所經之處,留下一道十數裏的白痕,橫亙長空,久久未散。
    這一射,王景頓時有種腳步虛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氣海之中儲存的丹羽聖炎之力,瞬間就不見了將近三分之一,腦袋也是嗡嗡作響,顯然是體力和思能也消耗巨大。
    稍微估算一下,王景覺得以他自己現在的根基和修為,方才那樣的神箭,最多隻能射出三發。
    三發之後,他就要氣空力盡了。
    若是這都還不能打敗敵人,便隻能腳底抹油,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方才那一箭的威力,超乎想象的巨大。
    即便是強如王越這種踏入武道第六境,實力已然登峰造極的絕頂高手,麵對這貫日穿雲的烈羽之箭,也唯有暫避鋒芒。
    否則必會見血,甚至有隕落之虞。
    王景收起霸王弓,伸手捶了捶自己酸軟的後腰,心中暗暗感慨:“唉,年紀輕輕,才三發怎麽能行?看來我還要多加努力啊。”
    而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荀攸,則是上前拍手讚歎說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烈羽箭再現塵寰,一箭之威,竟至於斯。日後的戰場上,隻要霸王弓在手,即便是一流名將,也有隕落之虞。”
    “說到底,還是多虧了公達為我取來如此神器,不曾想霸王竟在弓上留下了他的箭術傳承,而我又恰巧得了霸王在虎牢關前的傳承劍意,如此才能射出這驚世駭俗的一箭。”
    王景此時也是慶幸不已,有感自己的運氣好得都有些不正常了。
    要知道,昨夜他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才會跟在曹操後麵想看他要做什麽,之後出手救人,也是本著先刷刷好感度的想法。
    可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好,王景不僅成功地拿到了曹老板的人情,還入手了項羽的隨身兵器霸王弓。
    嘰嘰~嘰~
    小金烏落在了王景的肩膀上,雙手叉腰,昂首挺胸,一副“你還不趕快謝謝本大爺”的囂張架勢。
    惹得王景大笑,伸出手指撓了撓小家夥的腦門:“好好好,這次你的功勞最大行了吧?”
    而荀攸此時也認出了小金烏的身份,驚訝中帶著幾分恍然:“原來是瑞鳥金烏,難怪能激活霸王弓上的羽文仙籙,想必是金烏與生俱來的血脈神通。”
    王景很是好奇:“這羽文仙籙,又是何物啊?”
    潁川荀氏乃荀子之後,而荀子乃近古時期之聖人,不僅徳才高叡,聞頌天下,修為之高,更是通達天地之正理,盡悟造化之玄奇。
    因而比起太原王氏,潁川荀氏的家學之中,存有不少中古乃至是上古時代的曆史秘聞和神話傳說。
    身為謀士,為主公答疑解惑也是應有之義。
    荀攸便將他所知的信息告知王景:“籙者,天賜符命之書也,其圖案形製往往十分複雜,多有不同。唯一相通之處,便是可以灌注思能,有傳遞信息之用。”
    “而按其形製,已知之籙,共分五種,神、仙、帝、軒、秘,分別對應鱗、羽、昆、毛、蠃五類生靈。這其中,羽文仙籙便是羽族所創,不僅被用於記載功法和神話,甚至有一些特殊的籙,往往還擁有不可思議的強大威能,可引動天地之力。”
    王景恍然:“《大戴禮記》一書中曾有記載,上古之時,萬物生靈便被分為鱗、羽、昆、毛、蠃五類,合稱‘五蟲’。”
    “其中鱗族以蛟龍為首,族群包含了魚類及蜥蜴、蛇等具鱗之生靈,甚至還包括有翅的蟲,皆被稱為‘鱗蟲’。”
    “羽族以鳳凰為首,族群包含天下禽鳥,以‘羽蟲’名之。”
    “昆族以靈龜為首,族群包含帶有甲殼的蟲類和蝦蟹之類的水族等,被冠以‘昆蟲’之名。”
    “妖族以麒麟為首,族群包括有毛的走獸,名為‘毛蟲’。”
    “最後是蠃族,以人族聖賢為首,族群包含了人族、蚯蚓和蛙類等無毛無鱗之生靈,以‘蠃蟲’稱之。”
    雖然王景覺得這種劃分方式很不科學,畢竟青蛙明明是兩棲動物,卻和身為哺乳動物的人劃分到一起,怎麽看都十分離譜。
    但王景也沒閑得蛋疼到出言質疑,反而懷揣著十分的好奇心,問出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一個疑問:“公達,我曾讀《二京賦》,書中有言,稱‘高祖膺籙受圖,順天行誅’。還稱籙乃天道所賜的符命之書,是人間帝王作為禦製天下的憑證。可天道,真的存在嗎?”
    荀攸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神情嚴肅地告誡王景:“主公不可再問出這等疑天之言,天道在上古之時便已存在,雖然一度沉寂。然夏、商二朝便是因為不尊奉天道,哪怕有著能夠役使鬼神的強橫力量,也相繼滅亡。中原之地,自周代起,曆經三朝,到了如今,天道之說早已深入人心,是為蒼天。”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王景隨後又問了另一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上古神話之中,神獸仙禽遍地行走,中古三皇五帝之時,天下人神雜居,可為何自仙秦帝朝後,中原卻難以尋覓這些奇珍異獸的身影?縱使偶爾出現,也多被以祥瑞視之,然後被圈養起來,僅用於觀賞,這又是為何?”
    荀攸恰好也在荀氏的藏書中看過相關記載,便為王景解答說道:“上古之時,蠃族中的人族,雖名為人,實則為“巫”也。近古諸子,皆稱其為先民或者巫民,雖有人之身軀,卻如那鱗、羽、妖族中的強者一般,生來便有血脈神通,因而崇尚蠻力,輕視禮法,為天道所厭棄。”
    “後列族相爭,此戰導致天維破碎,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炎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幸得神人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平洪水殺猛獸,通陰陽除逆氣,萬靈始得以安居。”
    “天洪減退之後,便是中古之開端,大地滿目瘡痍,荒涼了無生機。神人女媧見之,便捏土為人,遂成今日人族之起源。而吾等今人,雖無上古巫民之體魄和神通,卻能敬天法祖,尊禮守節,故而為天道所鍾,成為氣運之子。”
    “最初之時,洪荒大地,人族羸弱,為謀生存,不得不分部屯居,結成聚落。然天地間,上古珍禽異獸之中,不乏天生強橫者。因而不少人族部落都被強大的洪荒異種所征服,不得不獻上信仰,甚至淪為血食。《山海經》中,不少奇珍異獸都靠著大肆侵吞我人族氣數而得以登天封神,為禍甚烈。”
    “然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人族雖弱,卻擁有智慧,不僅懂得審時度勢,還擅長師法天地。先賢初時委曲求全,而暗中卻是四處挖掘上古器物,最後通過對“籙”的解析,漸漸掌握了諸多天地奧秘。許多功法便是因此而來,後經過一代代人的改良更易,才最終開拓出了契合吾等人族體質的圖騰秘術,將天地之理,繪於自身,從而掌握自然的偉力。”
    “夏、商二朝之時,人族經由對思能和信仰的解析,已然完全掌握了圖騰戰紋之力和封神之術。而也是從那時起,人族從被鬼神奴役變成了可驅策鬼神為己用。待到武王伐紂之後,天道複蘇,上古珍禽異獸與各路仙神者大多都因畏懼天道,不得不遠遁域外。除非有人道氣運護體,否則長生者必不敢踏入神州半步,隻因天道不允。”
    王景聽完荀攸的講述,忍不住皺了皺眉:“等等,女媧煉石補天不是因為共工怒觸不周山嗎?怎麽成了列族大戰啦?而且捏土為人的神話,在天洪之後,這會不會太晚了點?難道不應該是創世之初嗎?”
    很顯然,荀攸口中的神話故事,已然和王景所知道的版本有著很大的衝突。
    對此,荀攸也是耐心地逐一解釋起來:“主公有所不知,‘共工怒觸不周山’與‘女媧煉石補天’之間本毫無幹係,將這兩則神話拚湊到一起的說法,其出自《論衡》,乃鴻儒王仲任所做。至於捏土為人一事,傳世的古籍中多有語焉不詳之處,具體情況為何,攸亦不知。”
    王景聞言捏著下巴,陷入思索之中,同時猜測道:“如此說來,唯一能夠確定之事,便是朝代更迭,多有鱗、羽等族插手之痕跡,否則最初的人族,是如何解析‘籙’上所記載的知識?”
    荀攸笑道:“主公何必憂慮?當今的神州大地,唯我人族才是正統,強如鱗、羽二族,頂多不過是從旁提供助力罷了。祂們本身其實難以親自下場幹涉,否則必觸怒天道,迎來天罰。因而逐鹿天下,最終還是事在人為,不必求諸於鬼神。”
    “原來如此,多謝公達解我心中疑惑。”
    聽完荀攸的回答,王景這才放心了許多,畢竟他拿了霸王的傳承,占了九鳳的便宜,心裏虛得很。
    生怕哪天離開洛陽,就被對方打上門來,追討損失。
    隨後王景又開始研究起了霸王弓上篆刻的羽文,在他看來,所謂的“籙”,完全可以看做是一種記錄和傳遞信息的技術,而且保密功能相當的強大,隻有掌握了特定的解密手法,才能獲得其中存儲的知識和傳承。
    也正因為如此,“籙”自夏朝起,便往往被帝王所壟斷,私人敢於持有,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仙秦帝朝時期,始皇為了禁絕“五籙”流入民間,甚至不惜焚書坑儒,大肆捕殺六國餘孽,收天下之兵,奪百家之籙,盡歸於帝庫。
    而炎漢帝朝定鼎中原之後,奉行黃老之道,尚無為而治,可律法上依舊規定了世家豪族不能持有“籙”,否則便屬於大不敬。
    但遵紀守法的,那還能叫世家豪族嗎?
    因此民間亦有傳承久遠的家族和學術流派收藏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籙”,有的記載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上古神話故事,有的則是記載了武學或者法術,乃至千奇百怪的器物煉製之法,難以勝數。
    比如道家所流傳的根本法門《卻穀食氣篇》,就是一段被記載於神秘玉碟之上的巫文秘籙,最初為老子所發現,其中最核心的內容,便是上古時代無繼國的巫民所創之煉氣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