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給師兄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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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塔頂破了個大洞,宿無逝從天而降,惹得鴉雀齊飛,一時間塔底的人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夙溪隻覺得胸腔裏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口來,撲通撲通一聲連著一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讓她震撼。
宿無逝不是第一次救她了,從出了海角天邊開始,每一次她遇到了危險,即便心裏千萬個不想宿無逝為她冒險,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潛意識裏早就認定了他會來。
正如此刻一般,夙溪感覺自己驟然鬆了一口氣,繃緊的弦終於放鬆了下來,等看到來人時,她才感覺到了安全。
所以夙溪的嘴角慢慢揚起,眉頭舒展,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竟然出現了微笑。
這一笑,看呆了隆遙,嚇壞了卞芙。
“師兄。”她所剩的體力隻來得及輕輕喊這一聲,宿無逝剛落地便直朝她奔去,在夙溪倒在隆遙懷裏之前將其抱住。
搖搖欲墜的八角塔,終於還是崩塌了,轟隆一聲,灰塵四起,關在八角塔中的所有鴉雀驟然化身成一個個身穿玄色服飾的男人或女人,他們早就麵黃肌瘦,有的甚至都不能完整的化成人形,重見天日的感覺,讓他們一時措不及防,歡呼雀躍都省去了。
夙溪靠在宿無逝的懷裏,鼻間能聞見他身上特有的熏香氣味兒,沉重的眼皮在這一刻安心地合上,雙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沒鬆開。
卞芙扶著隆遙才勉強站起來,長時間的盤坐讓她的雙腿發麻,周圍的灰塵剛散,她便看到了一副壯觀景象。
原本富麗堂皇的亭台樓閣此刻多半都崩塌了,坐立於半山腰處偌大的宮殿竟然隻有主殿還好好存著,其餘的便是零散破落的廢墟。
不知有多少隻雀妖幻化成原形立在廢墟之上與劍光對抗,突然一聲清脆的長鳴,這聲音穿徹耳膜,讓所有人都忍不住雙手捂住耳朵,恨不得半蹲下來以抵抗這強大的威壓。
卞芙朝左邊瞧去,鬼車與一隻通體金黃的巨鳥對抗在一起,那巨鳥身上的羽翼幾乎發光,金色的羽毛遍布全身,好似穿不透的鎧甲,她的尾巴長長立起,攻擊時收攏,防禦時張開,赤紅的雙爪直朝鬼車而去。
“我去……”卞芙感歎一聲,多日不見,原本的小雞崽子什麽時候長成這副模樣了?
除去鳳凰與鬼車打架,卞舞華也正與狄朗打得難解難分,牧崇音更是,一人敵十幾個雀妖,偏偏他的扇子也扇不走這些雀妖,剛扇走,沒一會兒又飛回來而來,簡直難纏。
宿無逝將夙溪打橫抱起,能清楚地感覺到夙溪瘦了,他朝隆遙瞪了一眼,嚇得隆遙沒敢說話。
卞芙就在隆遙身邊,同樣看到了這眼神,隻覺得背後發涼,好似剛死過一般,抿著嘴,小心翼翼道:“她……她可能是餓過頭了。”
誰讓最後一塊餅,還是夙溪讓給她吃的,同樣餓了好幾天,卞芙覺得自己身體素質比夙溪好多了,到現在還有力氣站起來說話。
隆遙垂著腦袋,沒能為自己的疏忽解釋,他沒有照顧好夙溪,是他的錯。
牧崇音剛被一隻雀妖抓傷了胳膊,有些氣不過道:“宿無逝!我幫你纏住這些妖讓你救到夙溪,現在應當也輪到你幫我了吧!”
剛從八角塔中出來的眾多鴉族人瞧見狄朗的手下正與人對抗,得知方才救他們出來的男子與這些人類是一夥兒的,恩情與舊仇在這一刻點燃,他們紛紛揚起雙手,有此大好時機,不將雁族一鍋端了,還等到什麽時候!
狄朗瞧見數百隻鴉族人全都傾巢而出,頓時手下一鬆,被卞舞華一掌拍在了胸口上,猛地往主殿的柱子上撞去,他對著鴉族人群大喊:“這些都是入侵我妖界的人!你們竟然幫人類殺害自己的族人!”
那老人的雙手雙腳已經瘦成了骷髏,他慢慢朝主殿的一角走去,看破了結界的漏洞,佝僂著背抬起拐杖使勁往地上一杵,那困住鴉族人法力的結界頓時裂了一條縫隙,找回部分法力的鴉族人更是越戰越勇,同時,從外穿越石門飛入宮殿的雀妖,也越來越多。
“好!好你個白素!你愚忠隆戟就算了,現在更是幫外對內,若被羽族子民知道你此刻的行為,定當受萬代唾棄!”狄朗剛說完,身前的光芒便被人遮擋住,他慢慢抬頭,隻看見背對著陽光的一抹剪影,那人懷裏還抱著名女子,叫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卞舞華見狄朗對上了宿無逝,頓時拍了拍手,知道他剛救到心上人,急著撕碎將夙溪帶進來的狄朗,故而轉身跑去幫牧崇音。
“你……你要做什麽!”狄朗貼著柱子,勉強讓自己站起來。
“是你將她帶到妖界的?”男子的口氣不冷不熱,叫人聽不出情緒。
“是又怎麽樣!”狄朗看不出此人的功力如何,他尚有八分力氣,連帶著鳳凰的卞舞華也隻能與他打個平手,這男子能有多大能耐?何況他懷裏還抱著一個累贅。
“是你將她關入塔中的?”
狄朗不知為何,分明對自己有必勝的把握,背後卻起了一層冷汗,還未戰鬥,就已落下風。
“你……”話還未說完,狄朗便覺不對,方才他坐著沒有發現,此刻站起來才驚詫眼前這男子的雙瞳竟然是金色的,莫非……他不是人類?!
宿無逝挑眉,既然是他讓夙溪變成現在這樣,那死,也就一絲也不冤枉。
狄朗見對方往後退了幾步,他慢慢勾起嘴角:“嗬,知道怕了吧?告訴你,這裏畢竟是我的地盤……”
話還未說完,便有數十柄劍從天而降,鋒利地插入他周圍的地麵,將他困在其中,那些劍嗡嗡作響,劃出一道道劍光。劍光帶著厲風措手不及,毫無節奏地往他身上刺來,他躲得了一個,躲不了全部,每一次劍陣發動,都能從他身上割下一塊肉,不消片刻,他已遍體鱗傷。
那血就順著他的衣服滴落在地麵上,偏偏,他還無法走出這個劍陣,不論是飛天還是遁地,統統被劍光阻隔,甚至還會受更重的傷。
狄朗嘶吼一聲,化作了原形,張開雙翅打算逃離,宿無逝眸光一凜,雙劍齊齊割斷了他的翅膀,灰白色的羽毛簌簌落了一地,鮮血噗嗤一下便將地麵染紅。
夙溪說,他的雙手不該沾滿鮮血,那就不出手,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看著眼前這人被一劍劍淩遲,看他的羽毛一根根脫離肉體,看他最終被他的劍剜去身上最後一塊血肉,看他最後眼見自己隻留白骨。
“啊啊啊——”
化作原形的狄朗根本無法逃開劍陣,與其痛苦的受辱,不如痛快的死去,即便他死了,他還有魂魄!他雁族還有千萬族人,這些人殺得了他,也殺不死數不盡的羽族!
“想死?”宿無逝稍微歪著些頭,眼神微眯,死,哪兒有那麽容易,折磨才剛開始,又怎會讓他痛快?
遠處的卞芙經由隆遙扶著,勉強躲開了戰場,移步到一處較為安全的地方,她的目光在眾多雀妖之中來回尋找,終於看見了宿無逝的身影。他正抱著夙溪,站在主殿前,擺了個劍陣,已經將狄朗逼為原型,還割斷了雙翅。
隻是……那陣法上空,怎麽還懸掛著血玨?!血玨是對她最好的主母的貼身寶貝,將要傳給下一任卞府掌事的,早在卞弄影大婚當晚,祖母死後就已經消失了,也從未見卞舞華拿出來過,怎麽會在宿無逝那兒?
而且,他不是要殺狄朗嗎?怎麽會將血玨這種守魂的東西拿出來?
隆遙的瞳孔收縮,隻覺得自己似乎是傻了,腦袋瞬間空白,驟然感覺到一陣惡寒。
“無逝哥哥……究竟是在救那個壞蛋,還是殺那個壞蛋啊?”卞芙抬頭朝隆遙問了一句。
隆遙雙手在袖中攥緊,抿嘴輕聲道:“他在折磨對方。”
狄朗隻覺自己的魂魄一直不能離身,而他的血早已流幹淨了,胸前甚至能夠看到森森白骨,他沒有辦法掙紮,沒有力氣抵抗,卻也無法死去。
他憤恨又充滿恐懼地朝眼前的男子瞧去,喉嚨一片嘶啞,除了能發出低低的雁鳴聲,什麽也發不出,那些惡毒的詛咒被他埋在心裏,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已經不能呼吸,可還能感覺到痛苦。
宿無逝看向地麵上朝自己緩緩流來的鮮紅,腳尖踮起,輕輕飛身上了主殿的階梯,就站在主殿正門前,眼看狄朗一邊被血玨守住了魂魄,一邊以痛苦的方式受著折磨,他心中的鬱燥才終於平息了一些。
直至狄朗再也發不出任何叫聲,宿無逝才轉身,一陣輕風吹開了主殿的大門,他抱著夙溪,將自己的佩劍與血玨如同丟棄廢品一樣毫不在意地留在了門外,吱呀一聲,主殿的大門再度關上,門前的狄朗還在生與死的酷刑中無法掙脫。
隆遙慢慢朝狄朗的方向走去,背後是一陣劍光閃過,他眼睛也不眨,這些劍被宿無逝施了法,每一劍都必定要割下狄朗的一塊肉,他無法解開。
狄朗那半睜的眼睛倒在滿地羽毛與鮮血之中,觸目驚心。
那眼神似乎是在對隆遙求饒,望他能讓自己死得快一些。
這眼神讓隆遙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場景,驟雨連天的那一日,他親眼看見鬼車的頭被人砍下,掉落在自己身前,而他往後退了幾步,一回頭,便瞧見了熟悉的臉龐,那時對方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兒,不知為何會走入戰場。隆遙將他抱在懷中,飛身帶離了冰火交融的地方,藏身於不知哪座山的哪個山洞之中。
當他背過身準備回去幫助父親時,對方手中拿著一棵已經成精了的木劍,直接刺入了他的腰間,那木劍吸食了他的血液迅速生長,藤蔓從他的體內滋生,枝葉瘋狂地將他覆蓋。
他無法掙紮,親眼看見數十名雁族人將他所處的山洞布下束妖陣,他的記憶,在那一刻也被陣法中的力量封存。
卞芙慢慢走過來,突然伸手將血玨奪去,失去了血玨的力量,不過三秒,狄朗就死在了血泊之中,隆遙盯著那具死屍,心裏竟無比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