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所謂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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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一旁的珠簾被掀開,李南櫟踱步出來,夙溪看見對方的時候倒是一愣,若非依舊是紅色的紗衣與銀白色的披肩發,她看著這一張臉,當真是認不出對方的。
李南櫟見到夙溪眼底的驚奇,隨後勾起一邊嘴角,笑容帶著幾絲嘲諷:“怎麽?我原本長得很難看?”
倒不是難看,反而正如夙溪原本所想的那樣,是個非常端正且書生氣十足的長相,劍眉狐狸眼,嘴唇稍微有些豐韻,若換上素色的長衫,說是位年輕俊朗的教書先生也是有人信的。
夙溪問他:“你的妝呢?”
李南櫟伸手摸了摸臉,有些不在乎道:“不畫了。”
反正要找的人也找到了,這妝容本就為了去到人間掩藏自己所畫,況且他們被困於此,暫時也出不去,見到的人就這幾個,有無妝容也沒所謂了。
夙溪慢慢朝床榻的方向走去,掀開層層的紗帳朝裏麵看了一眼,宿無逝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正躺在床上,淺淺的呼吸。由於這地方天氣較熱,隆遙沒給他穿太多,裏外也就兩層,領口
有些鬆,夙溪能看見隱約露出的藍紫色斑紋。
李南櫟也朝裏瞥了一眼,笑道:“多好看?”
夙溪一愣,扭頭問他:“你好斷袖?”
李南櫟臉色一僵,扯著嘴角:“怎麽可能,我說的是魔花的痕跡。”
夙溪將紗帳放了下來,慢慢朝桌邊走去,給自己與李南櫟都倒了一杯茶,李南櫟就坐在她對麵,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趣味地盯著她。
夙溪端著茶杯沒喝,過了會兒才問他:“你知道些什麽吧,關於宿無逝的。”
李南櫟笑道:“怎麽?難道你會不知道?你不是命帶神格,能看過去未來?”
夙溪搖了搖頭:“我沒那麽厲害。”
她能看到的,也僅存於書中所看的那一些,而她所知道的劇情,也馬上就要達到上限,多走一步,就會多恐懼一分。
李南櫟道:“你太看輕你自己了,我一路跟過來,若非看到赤石對你有了感應,也不敢貿然出手,不然早兩百年前,我就把這禁地給破開了。”
夙溪頓了頓:“你好像對我很了解。”
李南櫟笑:“的確是有些了解,尤其是見過了畢婪之後。你是萬物化而生,天地生靈,草木化體,隻要不除去你的根,傷你再多,都會長出來。”他說的時候,伸手指了指夙溪的心髒:“你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罕物,被畢婪這麽糟蹋,也是可惜,若是我先發現了你,好好培養,恐怕現在你早就位列仙班也不一定。”
夙溪頭一次聽別人這麽說自己,感情她還是個有潛力的?衝一衝,還能改變自己永遠停留在築基初期廢柴的本質?
不過讓她現在衝一衝,去當個神仙什麽的,她完全不想了。
沉默之後,她又道:“那你知道宿無逝什麽?你對他的興趣應當比對我要大吧。”
否則這幾日她與宿無逝同樣都是昏厥,怎麽她醒了李南櫟不知道,反而還偷偷支開了隆遙,自己呆在房間裏看宿無逝?
李南櫟也不隱瞞,直截了當地回答:“我是對他有興趣,你難道沒瞧見他身上的魔花?那魔花開了應當不止一兩天了吧,據我所知……至少有五六年了。”
夙溪愣了愣,據她所知,也不過才五六個月左右,從鈴鑼鏡中出來受重傷時,身上才有的,怎麽被李南櫟一說,這魔花有五六年了?
五六年前……不就是宿無逝被火麒麟傷到的時候嗎?
“那不是心魔所致的魔氣嗎?”夙溪問,這也是翎海的師叔們告訴她的,還對她說這些都不要緊,隻要宿無逝的心魔消了之後,這痕跡也會跟著一起消失,難道師叔們騙她?
李南櫟沉思了會兒,已經明白過來,夙溪有許多東西都被蒙在鼓裏了,畢婪那個老頭兒把這樣一個能通天曉地的女子放在身邊,卻什麽也不教,甚至也不將宿無逝的身份告知對方,那麽收這個徒弟,有與無又有什麽差別呢?
難道就是為了她這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心頭精血?
夙溪沒得到回答,眼神有些焦急了,李南櫟眨了眨眼睛,隨後點頭:“是因他有心魔所致,雖說體內有魔花,但若無魔意,是無法喚醒魔花的。”說到這兒,李南櫟停下了。
夙溪命帶神格,應當有觀過去、看未來的本領,該她知道的,總會知道,在宿無逝醒之前,有些話還是先打住比較好。
李南櫟一杯茶喝完,站了起來,朝夙溪道:“夙姑娘放心,你師兄啊,很快就會醒,若你還有疑問,不如問他自己,我想他應當比誰都清楚。”
說完,夙溪還沒來得及回應,李南櫟便化作一陣紅煙從窗戶飛走,除去地上落下的兩片梅花瓣,就隻剩空氣中微甜的香味了。
屋外突然響起了卞芙的聲音:“喂!這回為什麽又攔我?我是給夙溪拿東西的!”
夙溪深吸一口氣,開口:“隆遙,讓她進來吧。”
此聲一出,門便被吱呀一聲打開,卞芙邊朝裏麵走,邊道:“哼,說了別攔我,你這人怎麽就聽夙溪的話,也稍微尊重一下別人嘛!”
卞芙走到夙溪跟前,將乾坤袋往桌子上一丟,雙手環胸,一副不開心的樣子瞪著一同走進來的隆遙。
夙溪朝著兩人看去,一個心智不全,一個頑皮任性,往那兒一站真叫人頭疼。
她將乾坤袋係在身上,在裏頭翻找了幾下,找到了出翎海時師兄給的丹藥,端著一杯茶,拿了一粒就著茶水給宿無逝喂下去。
那倆小孩兒還在玩兒大眼瞪小眼的遊戲,重點是卞芙是真的在生氣,而隆遙是真的在玩兒。
卞舞華見這門開著,與牧崇音一道走進來:“卞芙,跟我們出去一趟。”
“幹什麽去?”
“外麵那麽多浮光靈石,我們若再不撿,就要被那紅衣服的妖給撿光了,且現在夙溪已經醒了不用你照顧,你不得和我們一同去找出路嗎?”卞舞華說完,人已經走到了卞芙跟前,提著對方的領子,也不在乎卞芙是否願意,直接將人帶了出去。
牧崇音臨行前朝夙溪看了一眼,兩人目光相視片刻,夙溪似乎明白了牧崇音的意思。
牧崇音始終不放心宿無逝的心魔,也有些擔憂在玄天邊界孤城的屠城事跡,那一眼似乎是在提醒夙溪那夜在主殿裏的對話。
結果卞舞華發現,伸手拽著牧崇音的領子,眼睛瞪圓了,牧崇音揮著扇子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就著卞舞華的手理了理領子道:“溫柔一些。”
三人打打鬧鬧的聲音在門外消失,屋內就剩隆遙還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這幾日隆遙一直照顧宿無逝也沒有休息,之前在禁地與眾多妖也有一場惡戰,長時間堆積的疲憊終於有些支撐不住,他又不放心夙溪,於是趴在了桌子上睜著眼睛,不消片刻,那雙眼睛就閉上了。
夙溪歎了口氣,將桌邊的窗戶推開,窗戶旁邊剛好有一顆遮蔽林蔭的槐樹,陽光灑進來,微風拂過他額前的發絲,隆遙睡得正香。
夙溪挺起胸膛朝周圍看了一圈,這裏的記憶她是沒有的,在書中也不曾見到,不過現下這四下無人的安靜屋子,倒是讓她的心情放鬆了許多。
這幾日的疲憊與精神緊繃,差點兒讓她緩不過來,難得有一個時間能安安靜靜地坐下歇一口氣,雖然被封在這裏出不去,但至少這裏麵是沒有危險的。
夙溪朝宿無逝的床榻走去,將紗幔掀開,扔了個軟墊坐在了床邊,趴在床沿上,就這麽看著對方。
宿無逝的半截胳膊暴露在空氣中,他的指尖泛黑,手背上還有奇異的斑紋,若仔細看,當真像是一株順著藤蔓一直往上爬的花。
魔花是什麽她不知道,也不清楚宿無逝的身體裏為什麽會有魔花,但李南櫟說,心中若無魔,魔花不得活,這也就表示,宿無逝的心魔一直未去。
他的心魔是什麽?
夙溪輕輕地將宿無逝的手握住。
他的心魔……與鈴鑼鏡內,那段應當不存在於他生命中的黑暗世界有關嗎?
“師兄。”夙溪將宿無逝的手貼在臉上,他的手心冰涼:“你快點醒來吧。”
快點好起來吧。
別有心魔,別讓劇情控製住你,別走向最終的不歸路。
夙溪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趴在宿無逝的床邊睡著的,或許是取心頭精血的後遺症,她隻覺得這一覺睡得很沉。
再醒來的時候,她是躺在床上的,睜眼所看見的場景有些重複,還以為剛才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醒了呢。
她慢慢坐起來,總算發現這處與自己住處的不同,身上也不知何時被蓋上了一個外套,青色的外套上綠竹蒼勁,上麵還有宿無逝常用的熏香味兒。
夙溪一瞬愣住,她是睡過去了,難道宿無逝醒了?
窗戶還沒關上,隆遙已經不知去向,外頭一片漆黑,寒冷的夜風順著窗戶吹進來,將床幔吹開了幾層,隻留薄薄一層紗帳,放在桌上的油燈被風吹得晃了晃。
夙溪的目光一直盯著桌邊正在喝茶的男子,他背對著自己,一身縞色長衫,上麵墨綠色的勁竹暈染到衣擺,他的頭發隨意披到了腰間,僅由一根玉色發帶鬆鬆地係著。
夙溪掀開紗帳,心裏狂跳幾下,對方單單一個背影都能叫她六神無主了,小心肝噗噗直跳,她的聲音帶著幾絲興奮:“師兄,你醒了!”
宿無逝聽見聲音,放下手中的茶杯,夙溪盯著他的手,目光有些呆住,原本白皙纖瘦的手上那幹淨圓潤的指甲,依舊是黑色。
宿無逝慢慢轉過身,朝她笑了笑,眼睛彎成了月牙狀,金色的瞳仁異常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