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瘋了。

    小虎和胡磊，還有小皇帝的欽差在前往金陵的半路上聽到了這個消息。

    他們不敢再耽擱時間，開始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金陵。

    這就苦了欽差了，一路上都沒有多少時間休息。

    本來他們對鎮國公瘋了的消息是存在質疑的，但是當他們到達金陵，看到鎮國公的樣子後，不願意相信也得相信了。

    就連小師妹和徐承宗也是給出了確定的答案。

    欽差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當即就寫了折子命人加急送往京師。

    而在這期間，小師妹也終於再次見到了師兄楊軒年輕時的麵孔。

    盡管她早已從安慶的口中聽到過師兄的秘密，但是當他再次見到師兄那年輕的麵孔時，還是感到了震撼。

    世上，竟然真有長生之人！

    不過，長生之密太過重大，小師妹不敢把楊軒長生的秘密暴露出去。

    幸好，當初安慶把楊軒用來改變皮膚狀態的那個秘方給了小師妹，小師妹這才能幫楊軒維持蒼老的麵容。

    不然的話，小師妹就隻能不讓外人見楊軒了。

    隨著各地藩王的人的到來，金陵也是愈發熱鬧，由此可見，鎮國公府的影響力。

    這麽龐大的能量，足以讓任何帝王忌憚。

    可偏偏，在這個關頭，鎮國公瘋了。

    懷疑的人不是沒有，包括朝堂上，也有人懷疑。

    覺得鎮國公是通過裝瘋來降低朝廷對他的忌憚。

    畢竟當初還是燕王的朱老四就是通過裝瘋賣傻給自己爭取到了時間。

    當然，也有人覺得這沒必要，並且相信楊軒這是真的瘋了。

    小皇帝就是這其中一員。

    楊軒能毫不猶豫的交出軍國大權，這足以證明他對權力並沒有多大的**。

    況且，他現在都八十多了，也沒有子嗣。

    說鎮國公楊軒裝瘋的人才是別有用心。

    京師，皇宮。

    禦書房。

    小皇帝剛和內閣閣臣商議完國事，現在禦書房就隻剩下他一個了。

    他斜靠著龍椅，胳膊肘搭在扶手上，手指按揉著眉心。

    看得出來，他很疲憊。

    這段時間，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先是姑太太安慶大長公主薨逝，接著就是老祖瘋了。

    這對他也是有不小的影響，以至於在處理國事的時候，好長時間才能集中精神。

    畢竟這兩個長輩對他都很好，老祖更是一路扶持，把路給他鋪好。

    “王振。”小皇帝出聲。

    “奴婢在。”守在外麵的王振聞言走了進來。

    “鎮國公府來信說是需要龍虎山的天師給老祖招魂，他們什麽時候能到？”小皇帝問道。

    “回陛下，給龍虎山的旨意已經下發，但距離太遠，再快也得一個月左右。”王振回答道。

    聽到這話，小皇帝歎了口氣。

    “你先下去吧！”他擺擺手。

    老祖現在這個樣子，他的心裏也很擔憂。

    畢竟老祖都一大把年紀了。

    晚上，小皇帝來到錢皇後的寢殿。

    錢皇後也知道皇帝夫君這段時間的疲憊，所以也不出聲，就安靜的給皇帝夫君按摩，以緩解疲憊。

    小皇帝現在身上的壓力也不輕，他記得自己的任務。

    北方的瓦剌統一了蒙古諸部，已經越來越強大，成為了大明最大的威脅。

    遠在西北的胡嶽也來信說西北邊境時常發生小規模的戰鬥。

    有的將領私下裏還在走私，謀取私利。

    很多東西，奏疏上是看不到的。

    如果不是老祖留下的那些東西，小皇帝也不會知道大明朝在光鮮亮麗之下，還隱藏著這麽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胡嶽在西北的見聞，也是證實了老祖留給自己的東西都是真的。

    “老祖啊老祖，你怎麽把麻煩都留給我了？”小皇帝心裏念叨著。

    雖說如此，但他並沒有因為麻煩就放棄。

    現在朝堂上他的掌控力已經很強了，基本上沒有什麽人反對他。

    說是實權皇帝並不為過。

    而他，也開始謀劃對付北方統一了蒙古的瓦剌了。

    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父親未完成的事。

    老祖把瓦剌留下，就是給他當磨刀石的。

    不過在對付瓦剌之前，邊關的軍隊是一定要整頓好的。

    打擊走私，斷絕瓦剌獲取物資的渠道。

    雖說還有互市，但這屬於是官方的，隨時可以關掉。

    等到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是出兵對付瓦剌的時候。

    小皇帝很期待那一天。

    他也想和自己的父親、太爺爺一樣，做個有軍功的皇帝。

    兵法，軍事知識，這些老祖都教過他，還帶著他在沙盤上和張輔等一眾老將進行推演對抗。

    理論經驗也豐富，就是缺少實踐經驗。

    不過這不是問題，他是皇帝，又不需要親自上戰場，隻需要告訴將領作戰目標就好了。

    畢竟，他也沒想過親自指揮幾十萬人的作戰。

    大兵團作戰，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老祖常說，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指揮而造成不可想象的後果。

    所以，指揮作戰的事情，就交給張輔等人就好了。

    他隻需要坐鎮中軍，起到激勵士氣的作用就行了。

    他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清楚的。

    整理好思緒，小皇帝便把皇後拉到自己的懷裏，開始不老實起來，惹得皇後好一陣嬌羞。

    ……

    金陵，還是老樣子。

    楊軒時而清醒，時而渾渾噩噩。

    前來的賓客無不唏噓感慨。

    誰能想到當年威震朝堂的鎮國公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這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當然，年輕男女的想法和別人不一樣。

    當鎮國公和安慶大長公主的事跡傳出來之後，不知多少少年少女對他們的感情而感動。

    這個時代，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從青梅竹馬到白頭偕老，這樣的例子太少太少。

    也正是這樣的例子少，才凸顯出愛情的可貴。

    而這，也隻是鎮國公影響力的一部分。

    …

    金陵城外，一支車隊緩緩駛來。

    看儀仗，還是欽差。

    不過這個欽差和之前小皇帝派來吊唁的欽差不同。

    “大人，我們到金陵了。”

    馬車旁邊，一名百戶在車窗旁說道。

    “入城後，直接送我去鎮國公府。”馬車中傳出一道聲音。

    “是。”

    很快，這支欽差隊伍便穿過了城門。

    門口的守衛看著這欽差儀仗，眼中也滿是恭敬。

    入了城，又走了一段距離，這支隊伍在路口便分開了。

    大部人員都走向了另一條街，隻有一輛馬車和幾個隨行人員朝著鎮國公府的方向走去。

    仔細看這輛馬車的規格的話，不難發現，這正是欽差的座駕。

    此刻，在這馬車中，坐著一個五十左右的老人，發絲之間，夾雜著些許銀發。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這裏的話，一定能認出，他正是奉皇命擔任巡撫，前往各地查看民情的於謙。

    他本來在湖廣體察民情，但在聽到鎮國公府發生的事情後，便抓緊時間忙完手上的事，趕來金陵。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半路上他就聽到了鎮國公瘋了的消息。

    一開始他並沒有相信，但隨著多方麵的證實，他知道，這並不是謠言。

    鎮國公…真的瘋了。

    他的心情很是複雜，沒想到至親之人的離世，會給鎮國公造成這樣的打擊。

    唉~

    於謙長長歎了口氣。

    這時，他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緊接著外麵就傳來了隨從的聲音。

    “大人，鎮國公府到了。”

    聞言，於謙起身彎腰掀起前麵的簾子走了出去。

    隻見鎮國公府的大門上掛著白綾和白燈籠，門口站著的下人腰間也綁著一條白帶。

    另外還有一些身穿官服的人進進出出。

    於謙收回目光，走下馬車。

    隨即就見有人向自己走來。

    “不知這位大人貴姓？”

    “於謙。”

    “原來是於大人，請。”來人做出請的手勢。

    於謙的名氣還是挺大的，官場上的人大多都聽過。

    “請。”

    於謙點點頭，跟著進入鎮國公府。

    身後的隨從將帶來的花圈等拿了下來，交給了鎮國公府的下人。

    於謙進入前院還沒走幾步，就見到又有一人迎麵而來。

    “於大人，未曾遠迎，勿怪勿怪！”

    來人說道。

    兩人簡單交流了一下，於謙才知道，此人正是這一代的梁國公。

    在其帶領之下，於謙來到了靈堂。

    燒了紙，上了香，於謙走了出來，他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鎮國公楊軒。

    便跟梁國公詢問。

    “於大人，相信現在外麵的傳言你也聽聞了，鎮國公現在……”梁國公臉色愁苦。

    “梁國公，還請幫幫忙，在下與鎮國公相識多年，聽聞此番噩耗，甚是擔憂。”於謙道。

    “唉，好吧，我幫你問問。”梁國公歎了口氣，道。

    “多謝。”於謙感謝道。

    隨後，於謙便在原地等待起來。

    時間不長，梁國公便帶著一個男子走了過來。

    “於大人。”來人拱手道。

    “胡鎮撫。”於謙回禮，他認出了來人。

    “不知鎮國公現在……”

    “於大人隨在下來吧！”小虎微微搖頭，道。

    於謙輕輕點頭，跟在小虎的身後。

    路上兩人隨意聊著，沒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隻見院子裏的紅楓樹下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於大人，那位就是鎮國公的師妹，已故中山王的小女兒。”小虎在身旁介紹道。

    於謙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接著，小虎上前，和小師妹說了些什麽。

    隨後就見到小師妹的目光投了過來。

    “於謙見過徐…”於謙上前，躬身行禮，不過話說一半就卡住了。

    因為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小師妹。

    稱呼小姐吧，這明顯不合適啊！

    稱呼夫人吧，據他了解，中山王的小女兒並沒有成親。

    小師妹也看出了於謙的尷尬，於是提醒說道：“我出家時的法號叫智光。”

    “見過智光法師。”於謙說道，可就是感覺有點怪。

    “於大人不必見外。”

    “我聽說於大人與師兄的私交甚好，師兄現在整日渾渾噩噩，說著胡話。”

    “我想請於大人能與師兄說說話，看看能否讓師兄恢複一下。”小師妹說著，看著樹下雙目無神的師兄，語氣哀愁。

    龍虎山的天師還沒到，她也隻能出此下策，進行嚐試。

    聞言，於謙也看向一旁的楊軒。

    能夠明顯感覺到，楊軒的狀態很不對勁。

    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難以言明。

    “在下試試，若是不行，就隻能另找他法了。”於謙心中歎了口氣，對小師妹說道。

    他也不是大夫，也不知道鎮國公這情況應該怎麽辦。

    “盡力而為便好。”小師妹說道。

    聽到這話，於謙輕輕點點頭。

    隨後，便走到楊軒身旁。

    “鎮國公，我是於謙，於廷益，您還記得我嗎？”

    在幾人期待的目光當中，楊軒沒有絲毫的反應。

    見此，小師妹和虎子相視一眼，神色有些黯淡。

    於謙又接連喊了幾次，楊軒還是沒有反應。

    “抱歉，我好像不行。”於謙歉意的看著小師妹。

    但後者不想這麽放棄，想了想，對於謙道：“以於大人和師兄的關係，應當有一些值得紀念的回憶，不妨和師兄說說，也許會有作用呢！”

    “那…我再試試。”於謙想了想，答應下來。

    “麻煩於大人了。”小師妹說道。

    “鎮國公對我有知遇之恩，在下定當盡力而為。”於謙回道。

    隨後，他再次麵向楊軒，深吸一口氣，回憶了一下和楊軒的過往。

    就見他後退半步，躬身行揖禮。

    “於謙見過侯爺！”

    他恢複以前對楊軒的稱呼，姿態也和二十多年前一樣。

    一如當年初見之時。

    “侯爺，於謙不知道您這是怎麽了，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快點好起來。”

    “可能您不記得我了，但於謙不會忘記侯爺的知遇之恩。”

    “當年剛中進士，參加瓊林宴，醉酒衝撞了太宗皇帝……”

    於謙按照小師妹的提示，開始講述起自己和楊軒的過往。

    小師妹和小虎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時不時觀察楊軒的反應。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楊軒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師妹和小虎的心也跟著沉下來。

    “於大人，今天時間不早了，你也一路舟車勞頓，早些休息，明日再繼續。”

    “若不嫌棄，今晚就在鎮國公府住下吧！”

    聞言，於謙看了看楊軒，長長歎了口氣，點頭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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