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吃完最後一口早膳，還是很有耐心的對自己的母親解釋道：“母後，兒臣知道輕重，還請您相信兒臣，這一仗，我們一定會贏的。”

    “兒臣也答應您，絕不親自上戰場，以身犯險。”

    “你就放心吧！”

    若是別人整天跟自己說這話，讓自己不要去親征，小皇帝肯定早就忍無可忍，翻臉了。

    但這個人是自己的娘親，他就算再不想聽，也得耐下性子解釋安撫。

    看著娘親紅彤彤的眼眶，小皇帝也很心疼。

    但這一仗，他真的要親自去才行。

    不親自看著點，他真的不放心啊！

    三大營，這可是大明的王牌精銳啊，要是損失慘重乃至全軍覆沒的話，絕對是不可承受之重。

    還有隱藏在暗中的叛徒，讓他如鯁在喉，這都是不能放鬆的。

    胡太後看著自己養大的小皇帝，心中除了歎息還是歎息。

    兒子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唉，娘就知道，你還是要去。”

    “娘也沒什麽好說的，隻希望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胡太後說道。

    小皇帝點點頭，這是肯定的。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皇帝出了意外，朝廷會出現多麽大的動蕩。

    所以他此次直接帶了一半的禁軍。

    超過五萬人來保護他的安全，就不信保護不了。

    “娘，您就放心吧！”

    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胡太後歎了口氣，沒再跟他說什麽。

    而是轉向門口，喊了一聲：“進來吧！”

    下一刻，便見到幾名宮女端著什麽走了進來。

    定睛仔細一看，小皇帝才發現那是一身盔甲。

    這時，胡太後站起身來。

    走到宮女端著的盔甲麵前，輕輕撫摸著盔甲，眼神中充滿了懷念。

    “這是你父皇生前穿過的盔甲，陪他經曆了大大小小無數的戰鬥，今天娘就親自為你穿上。”

    “你父皇的在天之靈會保佑你的。”

    她回頭看向小皇帝，輕聲開口。

    聽到這話，小皇帝愣了愣。

    他沒想到娘親竟然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盔甲，而且還是自己父皇生前穿過的。

    他也起身上前，看著被宮女端著的盔甲。

    身旁錢皇後見小皇帝起身，她也跟著起身上前。

    這副盔甲看上去保養的很好，上麵還有諸多經曆戰鬥所留下來的痕跡。

    小皇帝神色肅穆，手指劃過盔甲上的痕跡，仿佛能感受到得到這副盔甲的主人當年經曆過怎樣的戰鬥。

    胡太後的目光從盔甲上轉移到小皇帝的身上：“你父皇最喜歡的就是親臨戰場，率軍衝殺，但我並不希望你和你父皇一樣。”

    小皇帝心裏有些無奈，娘親又開始了。

    不過他還是認真答應娘親，不和自己的父皇一樣。

    他知道娘親這是擔心他的安危，但他更知道自己的本事，不適合戰場衝殺。

    誠然，皇帝率軍衝殺能極大的激勵士氣，但這無疑是讓自己處於一個更加危險的境地，將領要時刻關注皇帝的安危，不能全心全意的殺敵。

    所以，在小皇帝看來，隻要沒有到絕境，皇帝就沒必要上戰場。

    反正待在大軍後方，也能起到激勵士氣的作用。

    當然，大纛還是要讓將士們看見的。

    不然將士們怎麽會知道，皇帝與他們同在？

    怎麽會知道，皇帝就在身後看著呢？

    “好了，現在，我就為你穿上盔甲。”胡太後開口說道。

    “嗯。”小皇帝點點頭，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小激動的。

    不管怎麽說，這盔甲都是跟著自己父皇經曆過戰場廝殺的，很有紀念意義。

    他快速換好衣服，準備就緒。

    而小皇帝原先為自己準備的盔甲，自然是用不上了。

    不用小皇帝提醒，王振已經將其收了起來。

    胡太後先是認真打量了一番小皇帝，然後接過裙甲，穿在了小皇帝的左右兩麵。

    接著是前麵的褌甲和身後的鶻甲。

    這幾樣穿好後，就是掩膊、披膊、肩吞。

    再然後就是胸甲、腹吞（獸首護腹），還有袍肚。

    護心鏡也是必不可少的，穿好護心鏡後，胡太後又接過革帶為小皇帝綁在腰上。

    最後兩個護臂也幫小皇帝穿上，再將龍紋頭盔套在小皇帝的頭上，這一身的盔甲就算是穿好了。

    錢皇後看著威武不凡的夫君，美眸之中神采連連。

    剛剛在給小皇帝穿戴盔甲的過程中，是她在一旁給婆婆接盔甲的各個部位。

    因為她以前在家的時候，也見過自己的父親穿戴盔甲，甚至還幫忙穿戴過，知道應該是怎樣的順序。

    而胡太後看著身披盔甲的兒子，則是有一瞬間的失神。

    在這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先帝。

    像，實在是太像了！

    “娘，沒想到父皇的盔甲我穿上還挺合身的。”小皇帝試著活動了一下，笑著說道。

    “合身就好，我還怕你穿不了呢！”胡太後道。

    盔甲自然是有合身不合身之分的，合身的盔甲能夠更好的貼合身體，在行動中不會產生過多的阻礙，便於將士做出更多的戰術動作。

    如奔跑、攀爬、揮砍等。

    同時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更好的防護，減少因盔甲鬆動而導致的防護漏洞。

    不合身的盔甲可能會在行動中摩擦身體，造成不適甚至受傷，還可能在關鍵時刻影響戰鬥效率。

    所以，有能力的將領基本上都會定製盔甲，以確保合身度。

    畢竟，這可是關乎著自己的小命。

    朱瞻基留下的這套盔甲，自然也是定製的。

    小皇帝穿在身上，也不能保證百分百合身。

    好在胡太後早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針對小皇帝的體型進行了調整。

    所以小皇帝才會感到合身。

    “就是吧，這盔甲穿起來確實有點重。”小皇帝又試了試，說道。

    “這是肯定的，你父皇可不僅僅是皇帝，還是一名優秀的將領。”胡太後笑著說道。

    朱瞻基從小就跟著朱棣上戰場，又跟著楊軒練過，身體素質比一般將領要強上不少，自然能承受更重的盔甲。

    小皇帝雖然也習武，但主要是為了強身健體，跟朱瞻基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重點兒就重點兒吧，習慣習慣就好了。”小皇帝笑了笑，道。

    隨後，他來到鏡子前，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身穿盔甲的樣子。

    “看來英武不凡說的就是我了。”小皇帝一臉的滿意之色。

    胡太後和錢皇後聞言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小家夥（夫君）臉皮真厚！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小皇帝正了正神色，麵對著胡太後和錢皇後說道。

    此話一出，後者兩人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離別的時刻終將是要到來的。

    “娘和皇後送送你。”胡太後道。

    錢皇後也看向了小皇帝。

    “嗯。”後者沒有拒絕二人的相送的請求，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幾人就這樣走出了乾清宮。

    速度不是很快。

    因為這樣他們能多待一會兒。

    但，再長的路終是會走完的。

    宮門口，小皇帝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看著娘親和小錢，眼中閃過一抹不舍。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就送到這裏吧！”他對兩人說道。

    不遠處，胡嶽牽著馬已經在等候了。

    身邊還有數十名禁軍將士。

    “嗯，一定要小心！”胡太後道，盡管她心中再怎麽不舍，也阻止不了小皇帝。

    “嗯。”小皇帝點點頭，又看向皇後。

    後者也在看著小皇帝，四目相對，彼此都能從對方的眼睛之中看到不舍之情。

    “小錢……”小皇帝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隻見錢皇後直接上前抱住了小皇帝，很用力很用力。

    小皇帝沒有想到平時溫婉的皇後今日會這麽大膽，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做出這麽大膽的舉動，全然不顧皇後的威儀。

    不僅僅是小皇帝，胡太後和胡嶽自己那數十名禁軍將士也沒有想到。

    胡嶽知道，皇帝和皇後如此親密的場麵，不是他們能看的。

    於是當即下令讓眾人背過身。

    非禮勿視啊！

    胡太後本想提醒一下兩人，但一想到這小夫妻兩人馬上就要分別了，便壓下了心思。

    小皇帝的身子也隻是僵了一瞬就放鬆了下來。

    他懷抱住自己的皇後，眼眸微閉，貪婪地深吸一口氣，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

    “陛下，臣妾等著你凱旋而歸！”錢皇後在小皇帝的懷中說道。

    “嗯，我會的。”小皇帝重重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就這樣擁抱了好一會兒，小皇帝低頭在錢皇後的耳邊輕聲道：“小錢，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錢皇後不舍的鬆開小皇帝，目光就沒有在其身上停下來過。

    收起離別的情緒，小皇帝轉身朝著自己的戰馬走去。

    幹脆利落翻身上馬，小皇帝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胡太後和錢皇後。

    “母後，小錢，保重！”

    與此同時，胡嶽和數十名禁軍將士也翻身上了戰馬。

    “出發！”小皇帝下令。

    噠噠噠~~

    戰馬很快就動了起來，朝著遠處而去。

    “陛下已經走遠了，我們該回宮了！”看著小皇帝消失在視野之中，胡太後對身旁的錢皇後緩緩開口。

    “嗯。”

    ……

    大軍已經在城外的空地上集結完畢，各部大臣以及各級將領也盡皆到場。

    現在就等小皇帝到了。

    “陛下駕到！”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所有人的神色都變得認真嚴肅了起來，朝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很快，數十騎便闖入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為首之人英姿勃發，英武不凡，不是小皇帝還能是誰？

    “籲~~”

    小皇帝勒住韁繩，停在了眾人的麵前。

    “讓諸位久等了！”小皇帝看了一圈眾人，道。

    “陛下來的剛剛好。”張輔說道。

    小皇帝聞言輕輕點頭，沒在這上麵多糾結。

    此番親征，隨同的不僅僅是一眾武將勳貴，還有還有各部的一二把手。

    小皇帝既然已經知道了有叛徒勾結瓦剌，那自然不可能把他們放在後方，免得還要提防他們背刺自己。

    所以，幹脆將他們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這樣做，還能避免在自己離開之後有人在朝堂上掣肘於謙。

    畢竟，大軍的後勤，可都指望於謙呢！

    “陛下，大軍已集結完畢，請陛下檢閱！”張輔出言說道。

    “嗯。”小皇帝點點頭，目光轉向一眾明軍將士。

    他們排列整齊，身姿挺拔，神色肅穆，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們從內而外散發的肅殺之氣。

    哪怕是不懂兵之人，也能看的出來，這是一支鐵血精銳。

    小皇帝對這些將士們很滿意。

    這才是大明不懼一切敵的底氣啊！

    他驅動戰馬，走向了一個個方陣之間。

    忽然，他拔出了掛在馬背上的天子劍，舉了起來。

    “去從年開始，瓦剌屢次掠我邊疆，殺我子民。”

    “我大明一忍再忍，直至忍無可忍！”

    “你們告訴朕，我們該怎麽辦？”

    小皇帝的聲音響徹在將士們的耳邊。

    無數的將士們目光都在小皇帝的身上，聽到後者的話後，當即憤怒的大聲喊道：“殺！殺！殺！”

    “沒錯，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

    小皇帝道。

    “明軍威武！”

    “將軍威武！”

    “明軍威武！”

    “陛下萬歲！”

    “明軍威武！”

    “大明萬年！”

    將士們一個個扯著嗓子大喊，喊得臉色漲紅。

    但那股衝天的士氣，小皇帝能清楚的感受到。

    與之相比，小時候所經曆的那場閱兵，都有所不如。

    那一場閱兵，他是不可能忘的，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大明的將士們所帶來的震撼。

    “軍心士氣可用！”小皇帝看著將士們，心中暗道。

    隨後，他駕馬回到最前方。

    “大軍開拔！”

    他冷靜下令。

    “陛下有令，大軍開拔！”

    小皇帝的命令被傳遍全場。

    可以看到，各級將領，還有騎兵們紛紛翻身上馬。

    隨後斥候率先出發，緊接著就是先鋒軍。

    小皇帝沒有一直騎在馬背上，他坐上了自己的車駕。

    畢竟是皇帝，怎麽能一直拋頭露麵呢？

    小皇帝的車駕就在隊伍中間，胡嶽帶著人騎著馬，在周圍保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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