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胡嶽進入大帳，行了一禮。

    “回來了？”聽到聲音，小皇帝抬頭看了一眼，見是嶽弟，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嗯，已經跟英/國公說了。”胡嶽道。

    隨即便看到小皇帝的腳還泡在洗腳盆裏，他也不廢話，直接上手幫小皇帝洗腳，最後又拿起毛巾擦幹淨。

    小皇帝笑嗬嗬地看著這一幕，還是嶽弟體貼啊！

    “嶽弟啊，我發現，我是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聽著這話，胡嶽沒有說什麽。

    端起洗腳盆就出去把水倒了。

    “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看到王振在受刑，他又犯什麽事兒了？”胡嶽隨口問道。

    “你要為他求情？”

    “你倆的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的？”

    小皇帝以為胡嶽是要求情，好奇問道。

    “沒有，就是問一下。”胡嶽說道。

    他怎麽可能去幫王振求情呢！

    聞言，小皇帝便將自己為什麽罰王振說了一下。

    胡嶽聽完，也覺得王振這是自作自受。

    現在不知有多少人在關注著這一仗，他竟然敢勸說小皇帝撤軍。

    他不挨板子，誰挨板子？

    若非小皇帝念著舊情，非得治他個擾亂軍心之罪不可。

    就算是砍了他，也不會有人可惜。

    甚至還會拍手叫好。

    “陛下做的對，當下誰也不能擾亂軍心。”胡嶽說道。

    小皇帝微微頷首，轉身回到床上，雙腿盤坐，神色也變得憂慮起來。

    “不過有一點王振說對了，戰事遲遲不能取得進展，再這麽打下去，就要拖到入冬了。”

    “出征之前，我們沒有想到這場仗會打這麽長時間。”

    “現在氣溫已經開始下降了，而我們卻並沒有準備足夠的棉衣。”

    “我怕，將士們會先撐不住啊！”

    小皇帝聽老祖說過，草原的冬天是真的能凍死人的。

    不僅僅是草原，哪怕是京師的冬天，也能凍死人。

    他以前和老祖微服私訪的時候可是親眼見過的。

    “那我們就去信給京師，多準備一些棉衣。”胡嶽道。

    “嗯，我知道，這件事肯定是越早做越好。”小皇帝道。

    以大明的體量，小皇帝根本不怕與也先打成消耗戰，哪怕是遠在草原也一樣。

    畢竟大明的家底實在是太豐厚了。

    唯一要保證的就是後勤的通暢。

    老祖說過，打仗打的就是後勤。

    而蒙古大軍的後勤能力是怎麽也比不過明軍的。

    隨著距離冬天越來越近，蒙古大軍連放馬的地方都沒有了，等到他們的戰馬吃不飽肚子，騎兵的戰鬥力就會大大降低。

    那個時候，就是明軍發起最後進攻的時候。

    這是張輔前兩天製定的計劃，目前隻和小皇帝說了。

    或許有人會說，同樣是北征，為什麽朱棣打的就很好，到了小皇帝這裏就成了這樣？

    都是五十萬大軍啊！

    要知道，現在的情況和以前不一樣。

    朱棣的那個時候，草原可沒有統一，瓦剌，韃靼都是各自為戰，甚至還相互攻伐。

    雖說各部的總兵力加起來也不少，但終究是沒有統一整合起來，這就給了朱棣各個擊破的機會。

    每次都是五十萬大軍打幾萬人。

    再加上朱棣作戰經驗豐富，乃是最頂級的將領，麾下人才濟濟。

    楊軒、小老二、小老三、朱權、張輔等等等等。

    小皇帝跟自家太爺爺一比，那可真是人才凋零。

    可堪大用的大將隻有張輔一個。

    麵對的敵人也是統一的蒙古，騎兵將近二十萬。

    指揮他們的是太師也先。

    所以明軍想要和永樂北征一樣，幹脆利落的獲得勝利，這是不可能的。

    若是小皇帝想到了這一茬兒，怕是不知道會是什麽心情。

    也許會仰天大吼：我真的太難了！

    ……

    隨著夜深，小皇帝已入睡。

    胡嶽還是和平時一樣，帶甲休息，武器就放在床頭。

    與此同時，蒙古大軍那邊，也先召集了麾下的各部首領以及高級將領。

    麵對著眾人的目光，也先的神色很平靜。

    隨即就見他開口道：“諸位，拖了這麽長時間，距離入冬也沒多長時間了，我們的糧草也消耗巨大，我知道，大家都很著急。”

    “此次召集你們前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時機已經成熟。”

    此話一出，現場的眾人紛紛精神了起來。

    “太師，我們要反擊了？”

    有人開口問道。

    其餘人也看向了也先，等待著他的答案。

    也先看著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沒錯。”

    聽到這兩個字，有人興奮，有人擔憂。

    “太好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再等下去，我們恐怕就沒有餘力跟明軍打了。”

    “太師，這些天明軍的實力我們也看到了，想要打敗他們，不是容易的事。”

    “是否，再考慮一下？”

    “…”

    聽到意見不統一，也先的神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因為有些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其他人。

    為的就是預防有明軍的探子暗中報信，破壞他的計劃。

    而今，時機已經成熟，他也用不著再隱瞞了。

    “你們也用不著擔心，本太師既然敢說這樣的話，那肯定是有絕對的把握。”

    “再說了，這一仗，我們是破釜沉舟，不打就沒有食物。”

    “部落的老人和孩子，可都等著我們勝利把食物帶回去呢！”

    “所以，我們沒有任何退路。”

    “隻有打敗明軍，入關劫掠。”

    在場眾人看著也先，聽著他的話，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是啊，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

    這一仗，他們都已經掏空了家底。

    “太師，怎麽打，您說就是了，我們都聽您的。”

    “沒錯，我們相信太師一定能帶我們打敗明軍。”

    見此，也先大聲叫了一聲好。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著諸位了。”

    “明軍內部，有我們的內應。”

    “關於明軍的情報，也都是對方告訴我們的。”

    接著，也先便將內應的情況和眾人說了一下。

    聽到竟然是明朝的高官出賣他們的皇帝，在場眾人也是吃驚不已。

    “都說明人不可信，果然如此。”

    “他們連自己的皇帝都能出賣，還有什麽是不能出賣的。”

    “太師，我們還是要小心，不能全信明人。”

    “萬一這是個圈套，我們可就沒有機會了。”

    不少人紛紛進言，勸說也先一定要慎重。

    “你們說的，我自然明白。”

    “他們想利用我們，我們又何嚐不想利用他們呢？”

    “再說，我們真正的內應可不是他們。”

    “早在數年之前，明朝邊軍的將領就有投靠我們的。”

    “我可以確保，此人可信。”

    “這些年，我可是通過他安排了不少我們的勇士潛伏在明軍內部。”

    “諸位要記得，胳膊上綁著白布條的就是我們潛伏在明軍內部的勇士。”

    “千萬不要誤傷了。”

    聽著也先的話，眾人紛紛應喝。

    “是，太師。”

    接著，也先又告訴了眾人投靠他們的明軍將領是誰，要求眾人在後麵的行動中保證對方的安全。

    因為此人對也先還有大用。

    當從也先的口中聽到投靠他們的明軍將領是誰後，在場眾人的反應也很詫異。

    他們沒有想到，也先的本事竟然這麽大。

    不過也先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麽。

    他看向眾人，繼續說道：

    “行動時間就在今夜，諸位回去後，讓勇士們吃飽喝足，子時之前，解決明軍在外的所有斥候和暗哨，潛伏在明軍大營十五裏之外，等待進攻的信號。”

    “遵命！”眾人齊聲道。

    緊接著，也先緩緩站起身，神色肅穆。

    “諸位，此次行動，是我們打敗明軍唯一的機會，我希望諸位能夠全力以赴。”

    說著，他握緊拳頭，放在自己的胸膛前。

    “成敗在此一舉。”

    見此，在場眾人也站起身，拳頭放在自己的胸膛前，神情嚴肅。

    “必勝！”

    “必勝！”

    “好，諸位現在就下去準備吧！”

    也先最後說道。

    “是。”

    眾人回應。

    隨後便紛紛離開了也先這裏。

    ……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子時。

    明軍大營。

    沒有了白天時的嘈雜聲音，相反在這夜色之中顯得尤為安靜。

    空氣中回蕩著篝火燃燒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音，還有巡邏的明軍將士身上的盔甲碰撞所發出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些帳篷之中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明軍，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夠發現，他們之中有不少人並不是漢人的麵孔。

    反而和蒙古人很像。

    這並沒有什麽奇怪的，畢竟軍中用少數民族已經有很久遠的曆史了。

    就比如冠軍侯霍去病的麾下就有不少匈奴人。

    老朱在位的時候，也用了少數民族出身的官員和將領。

    包括朱棣也是如此。

    所以明軍當中出現蒙古人並沒有什麽奇怪的。

    路上碰到巡邏人員盤問，對方隻是笑著回答：“戰馬的草料可能吃完了，我去看看，添點料。”

    “辛苦了，大半夜的也休息不好。”

    巡邏人員笑著說道。

    “咱們當小兵的不一直這樣嘛？”

    “希望這仗能快點打完吧，我還想著回家呢！”

    “誰說不是啊！”

    “隻希望打完仗了，陛下能多發點賞錢吧！”

    “咱們要相信陛下，這一仗肯定早點打完的。”

    “嗬嗬，好了兄弟，你快去忙吧，我們要繼續巡邏了。”

    “嗯，你們也辛苦了！”

    這隻是發生在三千營營地的一幕。

    在神機營的營地之中，同樣有人悄悄離開帳篷，朝著存放火藥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被發現就找理由糊弄，糊弄不過去，就就近找個帳篷鑽進去。

    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還有的人是巡邏隊的一員，在經過拐角的時候，悄然脫離了隊伍，朝著自己的目標而去。

    很快，這些人便匯合在了一起，通過胳膊上綁著的白布條確認是自己人。

    隨即便開始快速製定計劃，分散行動。

    而距離明軍大營十五裏之外，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不過他們都很安靜，連戰馬都被戴上了口銜和蹄套，為的就是確保安靜。

    “太師。”

    “太師。”

    也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看到他的人紛紛行禮。

    “準備的怎麽樣了？”

    “明軍的斥候和暗哨都解決了沒有？”

    也先現在可沒有時間說閑話，神色嚴肅的問道。

    “放心吧，太師，絕對沒有人能把消息傳回去，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嗯，告訴勇士們，抓緊時間休息恢複體力，等一下還有大仗要打。”也先道。

    “是，太師。”

    “太師，我們什麽時候發起進攻，若是一直沒有消息傳回去，明軍那邊遲早會發現問題的。”有將領問道。

    “不要著急，耐心等待就好。”也先說道。

    話雖如此，但也先心中其實也很緊張。

    若是內應那邊出現問題，很可能會前功盡棄。

    要知道，為了安插那些內應，他可是費了不小的精力和代價的。

    甚至為了不引起注意，很多內應多年來都沒有晉升，一直都是底層。

    因為越普通就越安全。

    恐怕明朝皇帝都想不到他會這麽安排。

    隨著緩緩流逝，不少人已經冷的開始哈氣搓手了，但也先的掌心之中卻滿是汗水。

    盡管此次行動，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但他還是擔心會有什麽意外情況發生。

    畢竟這個世上沒有什麽計劃是百分百完美的。

    隨時都可能有意外情況發生。

    ……

    與此同時，明軍大營之中。

    三千營營地那邊的行動已經結束。

    畢竟隻是讓戰馬暫時動不了，作為養馬官，這個任務還是不難完成的。

    其他地方那邊，潛伏人員也已經到位，就等信號，就可以開始行動了。

    隻有神機營那邊，最為困難。

    都知道火藥非常重要，警戒看守的力量也是全軍之中僅次於小皇帝和張輔等幾位老將的。

    此刻在存放火藥炮彈的營地不遠處，一個十人小隊隱於暗處。

    他們除了都穿著明軍將士的製服外還有兩個共同點。

    那就是長著一張蒙古人的臉，胳膊上也綁著一條白布條。

    “神機營火藥存放處的戒備非常嚴，裏三層外三層。”

    “我也隻是搞到了最外麵的口令，裏麵的口令沒有辦法。”

    “進去之後，一旦被發現，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火藥存放的地方。”

    “兄弟們，這一次，我們都會死，你們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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