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四章 感業因果生白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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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日,陸無淵越來越忙,每次都是攜著紅依,駕起輕功跑來跑回。這日晚間,紅依興致勃勃,正把在從不老泉采摘的花瓣塞進幹淨的衣服裏,陸無淵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遝紙卷。
    “你在做什麽?幫我磨些墨吧。”陸無淵關門,坐到書桌旁。看樣子是歌潭的事情沒有處理完,要放在晚上來做。
    “我把花放進衣服裏,這樣滿衣服都是花香,別人就聞不到我身上的藥味了。”紅依邊說跑去磨墨,眼睛掃過書桌,見雲鶴峰新進弟子的考核題目:何為道。
    陸無淵沉默了片刻,一份輕柔的微笑掛在臉龐,抬頭道:“紅依,你現在身上已經沒有藥味了。”
    “沒有了?”紅依的睫毛眨了又一眨。
    陸無淵點頭:“不老泉故名不老泉,乃是其水,洗後可使人容光煥發,了然一新。若在水中練功,定能祛除病氣,事半功倍。”
    紅依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沒病的人一樣,整個人都脫胎換骨呢。”
    陸無淵把油燈挑了挑,燈光更明亮了,雖然紅依戴著帽子,他依然能看到她額鬢的頭發,已是黑多白少。道:“我托鹿伯給你製的藥丸,估計已經做好了,明天我們早點回來,我去取藥。”說完眼神轉向門口,似乎聽到了細微的動靜。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上官天娥喊道:“紅依姑娘,姑娘睡了嗎。”陸無淵起身去開門。
    上官天娥善氣迎人,雙手托著一個茶盤,笑道:“金鹿堂的弟子下午送來了一瓶藥丸,你不在,那弟子以為是給我的,就直接拿到後殿了。”她和路無淵說話,眼光卻不在他身上,一直和紅依相視,笑意盈盈。
    陸無淵道:“那就好。”接過茶盤和藥瓶,眼睛盯在水壺上看了又看。這個小小動作,上官天娥卻瞧得清楚,如今凡是紅依入口的東西,陸無淵都要細心查驗。
    上官天娥問紅依是否愛吃臘梅糕,紅依點點頭。又囑咐了幾句多穿衣服之類的,很快離開了。
    吃藥丸時,紅依發現,原來這壺茶水裏,就泡著臘梅,清香怡人,繚繞不絕。自己在玉陽時,何曾有過這般享受,歌潭主和老夫人百般嗬護,真不知是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
    陸無淵看著她獨自發呆,隻當是她困了,便道:“你先睡,我把這些新進弟子的文章看一看。”
    紅依回轉神來,吞吞吐吐道:“我想,想,也想看看。”她腦海中念頭一閃,本來想說,想趕快回玉陽,隻是看到陸無淵認真看書的樣子,莫名其妙的改變了說詞。
    陸無淵道:“好。雲鶴峰的弟子要求很嚴,若是日後犯錯再廢其武功,還不如認真挑選,不讓他們入門的好。”
    紅依道:“歌潭主,你是不是平時都非常忙?”
    陸無淵笑道:“不是,逆風回了雀巧閣,追魚賽在即,子矝又被我派到虎躍門。雲鶴峰的長老去修行了,底下幾位前輩同時閉關,三道童不敢做主,我就出了個‘何為道’的題目,看看這些弟子的功底如何。”
    兩人低頭看卷,紅依按自己的理解,把不合格的放在一邊,隻見一個叫馬道生的寫到:初問山水自然情,行入□□活生生。路遙不需千裏馬,氣壯江河笑頻萍。辛苦屢逢黃連樹,功名又遭曇花亭。多少文章與破紙,不若耕耘雲鶴峰。……紅依拿與陸無淵看,陸無淵緩緩道:“其實子矝也是飽讀詩書,一腔熱血,隻因一個書生,躲避不了戰亂,我在路上把他救回來。像這樣的詩句在前幾年他寫了一籮筐不止。”
    兩人邊看邊聊,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看完紙卷時,紅依突然想起要說的話,勾著頭道:“歌潭主,明天我回玉陽吧。”
    陸無淵卷開地鋪,臉上一愣,道:“好,明天再說。”他還能再說什麽,她去意已決,他怎會看不出。
    幾日後,紅依獨自走在回玉陽山的路上。天色晚時,她牽著馬匹,選了一處空地生火,腦中還不時回響著陸無淵的話:“你真不打算親眼看追魚賽嗎?……你身體再養一段時間,我親自送你。……那好,我給你備一批馬,一些幹糧,你自己路上多小心。……路上有什麽事記得用火靈瓶告訴我。”
    快馬走了十多天,紅依終於到了玉陽山腳下。離開時白雪皚皚,回來時空山清明。山腳下的武尼正準備淘米做飯,看見紅依,走上前道:“紅依佛女,用完齋飯再上山可好?”紅依點頭道謝,心想半個時辰後就能見到姐妹們,她們若知道自己容貌恢複,病氣全除,也會很高興吧。
    紅依安置了馬匹,放好包裹,又和武尼交待了些事情。轉身走回到空地上,大聲道:“三位仙童,多謝了,我知道你們一直跟著我,紅依在此謝過了,請現身吧。”
    話音落,隻聽的嗖嗖三聲,三道童在紅依麵前排成一字,個個垂頭喪氣道:“紅依姑娘何時發現了我們?”
    紅依笑道:“你們什麽時候跟著我的,我就什麽時候發現的。”說完,她掏出火靈瓶,小心倒出一滴水在掌心,默念心法,說道:“歌潭主,我已經到玉陽了,我可以留三道童吃頓齋飯嗎?”
    陸無淵當然聽得出來,紅依話中的三個意思,一來告訴他自己已經安全回山,二來感謝他讓三道童一路暗中護送,三是請他同意讓三道童留下受用齋飯。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可以。”
    紅依回到後殿,眾尼見她容貌恢複,都喜出望外。有人急忙倒水,有人給她騰出位置休息。掌事的玉瑤柔聲問道:“紅依,你見過尼師沒有?”紅依搖頭道:“還沒,還請師姐前去告知。”
    說話之時,一個穿著青黑棉服的女尼穩步走進,柴房裏頓時安靜,眾尼齊聲拜道:“玉德尼師!”
    玉德尼師回禮,緩緩道:“大家起來吧,紅依,跟我過來。”
    紅依俯首道:“是,尼師。”
    走廊上,紅依非常謹慎的跟在玉德尼師身後,玉德尼師見她氣色恢複,甚是放心,又說有人看見她剛在大殿前的台階上跪拜,就立即趕來看她。直走到房中,玉德尼師停步,紅依自覺的撲通跪地。
    玉德尼師蹙眉道:“紅依,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麽?”
    紅依俯身道:“紅依年歲不夠,自知不能下山,隻因是歌潭……”沒等說完,玉德尼師已輕拉她雙臂,要扶她站起,笑道:“這事是我同意的,歌潭主說五佛女中誰也不能命如秋蟬,就算為了我們玉陽山,你也必須好好活下去。”
    “是。”紅依拜道:“為了玉陽山,紅依一定好好活著。”
    玉德尼師含笑,無論如何,曾經的五人一起在師父膝下歡鬧,每每想起,何嚐不是自己最快樂的時光,道:“紅依,你搬回來吧。”
    紅依再拜,目光中的愉悅一閃而過,如今的玉德尼師居高臨下,讓她如何不小心翼翼,道:“如今我功力還未恢複,等到恢複那時,再搬回來也不遲。”
    玉德尼師明白,在紅依的心中,她們終究還是生出了隔隙,歎氣道:“好吧。依你便是。”
    紅依拱手拜退,忽然想起一本醫書,轉頭道:“尼師,師父的那本《金匱要略》,可以借我看看嗎?”
    玉德尼師走到桌前,拿出書交給紅依,隻見紅依拿到書後不停的翻找,便問:“你在找一首詩嗎?”
    紅依點點頭,突然想起歌潭主曾告知她的話,一時又覺得自己太過唐突。
    “好吧,歌潭主一定把尋書的事情給你說過了。既然我們都是師父的弟子,這件事你也可以知道。”玉德尼師雙手合十,深深朝天一拜,沉氣道:“師父在出家前,應該是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的名字,我也是在前幾日才逐漸知曉。你記不記得,你一年前從雪瘸腿毒貂手裏搶回離塵珠,師父當時還問了一句話,‘沒拿回別的嗎’。”
    紅依疑惑,那是師父臨走前對自己說的最後幾句話,她何嚐不是反反複複記在心頭,確定道:“是說過。”
    玉德尼師斂容屏氣,繼續說道:“這個別的,正是歌潭主送來的那把銀鎖。師父一定是將離塵珠和銀鎖放在一起,被那瘸腿毒貂都當寶貝偷了去,故而師父才問,沒拿回別的嗎?合上那封親筆詩信,這個孩子的名字應該是叫‘從戎’,所以銀鎖和詩信我都收藏起來了,倘若有一天,這個孩子來此相認,我們也好拿出來對證。這應當也是師父沒說出口的遺願吧。”
    紅依眼中疑問未消,心想:“莫非那個白影人就是從戎?若是,他又怎麽會生活在玉陽禁地,還是那個樣子。如果是,為什麽不早些相認?如果不是呢,他又是誰?”滿腹疑團也隻待見了白影人才可解開。
    說起此事便又和禁地牽扯,紅依對白影人隻字未提,頷首道:“紅依明白了,紅依告退。”說完捧書離開,聽得背後玉德尼師厲聲吩咐道:“這事隻有明溪,你我三人知道。萬不可與旁人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