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二十二章 鼠目寸光父母官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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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依目光一亮,怔住腳步道:“原來你和道長小聲嘀咕,不是在商量如何離開牢房。我當時還奇怪,聽你們說什麽‘陰陽和合雨’。”
陸無淵放慢腳步,緩緩道:“我告知道長,我會讓徐貴把他放了,讓他帶著徒兒們遠離此地,逍遙江湖。道長卻拒絕了,說他不願這樣離開。”
紅依道:“道長怎麽會不願意離開呢?那裏麵吃不好睡不好,還沒有一點自由。道長怎麽會犯糊塗呢?”
陸無淵道:“道長有他的理由吧,估計那徐貴為了好病,也會百般討好道長,所以他不會吃苦的。”
紅依想想覺得有理,憑著莘誠子的武功,哪是幾個縣衙侍衛就能抓得住的,他要真想離開,幾個獄卒又哪裏是對手。便問道:“什麽是陰陽和合雨?”
陸無淵抬頭道:“道長說,白日當空,大雨驟落。日為陽,雨為陰,故名陰陽和合雨。”
紅依沉思道:“難道就是指出著太陽時下的雨,這種情況極其罕見,可遇而不可求啊。”
陸無淵笑道:“道長說,隻要連著幾日在陰陽和合雨中舞劍,就會得天地之靈,複元氣,增功力。對你是再好不過了。”
紅依一笑而過,失落道:“縱然是好辦法,可我卻是望而不得了。”
陸無淵停下腳步,認真道:“別的地方可能會望而不得,可我歌潭有一個地方,卻是日日都要下一場陰陽和合雨。”
紅依望了一眼陸無淵,忽而低下頭,小聲道:“我不想去歌潭。”繼而匆匆跑開了,留下陸無淵欲言又止,一臉茫然。
回到和氣台,任無住不停的對陸無淵說著感謝的話,紅依卻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一聲不吭。
晚上,任無住四兄弟正在泉池旁靜坐。陸無淵敲響了紅依的房門。紅依捂著臉百般為難,道:“歌潭主,我睡了。”
陸無淵平靜的看了看皎潔的月色,輕聲道:“我明日要回歌潭,會起早動身,跟你道個別。”說完便離開了。
紅依如坐針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忽聽到又有人敲門,急忙打開。隻見落成空笑著走進道:“我們開朗的小師妹,今日回來後卻把自己關在房裏,告訴師兄,是不是陸少俠得罪了你?”
紅依搖搖頭。
落成空交於紅依一疊紙卷,道:“這是師父在牢房裏寫的,我花了一個下午,摘抄了一些,你帶在路上琢磨吧。”
紅依板著臉道:“芝台師兄,誰說我要離開和氣台了?”
落成空輕輕一笑,道:“師妹啊,陸少俠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大師兄讓我來告訴你,你可不要在和氣台惹得少俠不高興。”
紅依驚道:“歌潭主真的生氣了?我現在去跟他道歉。”
落成空攔道:“少俠提前跟我們道了別,已經睡下了。”
紅依心頭一急,道:“那我現在就收拾東西,明日跟他去歌潭。”
下定了決心,紅依反而覺得如釋重負,收拾好了包袱,躺在床上心潮起伏。她掏出火靈瓶,倒出一滴水輕輕喊道:“歌潭主,你睡了嗎?”
陸無淵此時也躺在床上,低聲道:“睡了。”
紅依笑道:“歌潭主,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所以明天你走之前,一定要叫上我。”
陸無淵道:“什麽禮物?”
紅依收了水滴,不再作答,開心的睡去了。陸無淵握著火靈瓶等了許久,莞爾一笑。
第二日,天剛剛亮時,陸無淵推開房門,紅依聞聲立即走出,背上挎著包袱,懷裏捧著一小壇子酒。
陸無淵隻見她行裝待發,心中劃過一絲歡喜,走上前道:“你要送我美酒?”
紅依點頭笑道:“月台師兄不在,我就試著用調了一壇。昨天讓芝台師兄嚐了嚐,他說酒的烈性減了三分,香味卻增了七分呢。”
陸無淵揭開酒蓋飲了一口,讚道:“如此佳釀,怎能獨享!紅依,跟我去個地方。”
紅依道:“那個地方定是光明二樵的小木屋了。我還備了一壇給兩位恩人,如此便一起送去吧。”
陸無淵和紅依踩著朝露離開,任無住從屋中走出,望著一白一紅的身影漸漸遠去,語重心長道:“小聚首已是前世造化,再別離唯恐物是人非。”
陸無淵和紅依將美酒藏在屋中暗格,又留了書信。兩人抄著近路下山,買了兩批駿馬,一路南下。路過一處蓮塘時,紅依望著朵朵白蓮出神。小聲吟道:“臘月風光正浩繁,百花鬧冬唱晴川。石斛青菊固然貴,不若浮生一白蓮。”
陸無淵自然聽出了紅依的心事,昂頭道:“千重惡浪來的好,化作春潮濟世人。莘誠子道長人在暗室,心卻在大千。遇浩不倉,長累不昏,馮高而不迷,入低而不棄。我們如今牽著馬隨意奔跑,有湖塘美景伴隨,還有什麽心事化不開呢。”
紅依笑道:“歌潭主,我沒有心事,如若有,也是微不足道。”甩出馬鞭駕駕幾聲,片刻已隱入了樹林小路。
陸無淵忽覺察出樹林異樣響動,躥身離開馬背,展開輕功飛踏樹梢。紅依也聽到四周動靜,鬆開韁繩正要溜下馬背,陸無淵已將她環腰拉起,隱藏在樹叢上。黑馬嘶鳴一聲,雙眼中箭,一頭撞在樹幹上,瞬間頭破血流而斃。
紅依看得心驚膽戰,暗叫好險。這時,一群丐幫打扮的漢子跑來,四下警惕,抬著死馬迅速撤離。紅依歎道:“好好的一批馬,就這樣被射殺了。”
陸無淵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把另一匹馬藏起來。”紅依拉著陸無淵的衣衫不願鬆手,道:“歌潭主,我也想去看看,這些人在做什麽。”陸無淵無奈謊言被她看穿,隻得點了點頭。
兩人順著死馬的血跡,悄悄跟著那群丐幫弟子身後,不一會兒,隻聽一個花子道:“到家了,快把馬剝皮。”陸無淵和紅依躲在樹林高處,隻見一片空地裏搭著三個草棚,幾個女人走出,個個衣衫襤褸,衣不蔽體,嘴裏喊著:“這下好了,有肉吃了。”不多時又有一個瘦弱的少女走出,懷裏抱著一個嬰兒,時不時翻攪著鍋裏的肉湯。
陸無淵牽著馬匹,紅依坐在馬背上,兩人慢悠悠的走在回歌潭的山路。紅依道:“我開始還惱怒他們,竟然射殺我的黑馬,現在想想,一匹馬算的了什麽,至少可以讓他們十多個人不再挨餓,可以活命。”
陸無淵道:“你聽出他們口音了嗎?”
紅依想了想道:“我隻聽出他們不是中原人。”
陸無淵道:“他們應該是北方的遊牧民族,大唐戰亂,他們的部族也不太平,打散後逃難到此的吧。他們不懂種植,紡織,買賣,隻能藏身在此處,射殺獵物,聽天由命。”
紅依低下頭,道:“我以前以為天下的人過的都比玉陽山好,原來並非如此。”
陸無淵踏著樹梢,施展輕功,紅依策馬追在他身後,如此又趕了六七日,終於到達歌潭。蘇子矝早已等候在路上,拜道:“潭主,紅依姑娘。”紅依笑道:“蘇大哥,我們又見麵了。”
蘇子矝在陸無淵耳邊低語了幾句,又對紅依道:“紅依姑娘,告辭。”轉身便離開了。
紅依疑惑道:“歌潭主,出了什麽事嗎?”
陸無淵歎氣道:“紅依,你今天不能住歌潭後殿了。長生崖附近有個山洞,我現在帶你去。”
紅依笑道:“山洞好啊,真老當年一定是將《問水千言》都刻寫在石壁上,說不定長生崖也有,我剛好找找看。”
陸無淵忽覺得心頭一緊,道:“長生崖是一塊絕地,萬丈懸崖,深不見底。陰陽和合雨幾乎都下在了懸崖裏,隻有崖頂上一小塊草地上能夠落雨,我不在時你千萬不能去。”
紅依道:“好,我會小心。我這次來給老夫人帶了禮物,麻煩歌潭主幫我送給老夫人。”
紅依緊跟著陸無淵,到山洞時太陽已經西斜了,陸無淵撿了些幹柴堆在洞口,道:“此處空氣潮濕,生把火可以去去濕氣。你一個人睡在山洞,一定要小心。”
紅依笑道:“我還有一個好朋友白虎,剛進歌潭時我還看到它,天一黑它肯定會來找我的。歌潭主,您快回去吧。”
陸無淵道:“我回去給你帶些吃的來。”
紅依拍拍包裹,違心說道:“我還有幹糧呢,不用了。”
陸無淵觀望了一下四周環境還算安全,隻得離開。
歌潭後殿,陸無爭拉著上官天娥的衣袖,撒嬌道:“娘,我跟您商量的事情,您怎麽不回答我呢?”
上官天娥拍著女兒的手道:“你哥是歌潭主,他的婚事肯定要有他自己點頭,還要由各長老認可,哪是娘就能決定的。”
陸無爭嘟著嘴道:“怎麽不能了,我又不是爹和娘的親生女兒,還和哥哥一起長大,彼此了解。而且鹿伯也說,哥哥心裏沒有兒女情長,一輩子準討不到老婆。我還答應鹿伯,我嫁人後,就再也不亂跑了。隻要我嫁給哥哥,我就是潭主夫人,看他們誰敢欺負我。”
陸無爭說的念念有詞,恰巧這時,陸無淵從屋外走進,道:“從小到大,有誰敢欺負你呀?”
陸無爭急忙站起道:“哥,我都被人打傷了,你也不去看我。”
陸無淵道:“那被你打傷的人呢,現在能不能下床?還讓鹿伯替你給虎躍門道歉,你什麽時候能懂事。”
陸無爭拉著陸無淵的衣襟,勾著頭道:“哥哥,那你娶我可好,我以後就再也不跑了。”
陸無淵不語,轉身離開。陸無爭大喊道:“哥哥,你是不是喜歡一個玉陽女子叫紅依?我都聽說了,你連百草丹都給她吃。她可是外門女子啊。”
上官天娥急忙攔道:“無爭,不許胡說,你聽誰亂說的。”
陸無淵回到房間,打開了紅依送給母親的禮物,一串殷紅的紅玉手珠,和一個華貴的碧藍色發簪。手珠撥動在指間,一絲絲清涼劃過,陸無淵的心情卻無法平靜,小心的將東西包好,收在了書桌旁的木盒裏。
紅依在山洞裏一無所獲,奔波了十多天,頓感困乏,點燃了一包隨身攜帶的香草以驅趕蚊蟲,蜷在火堆旁睡著了。
天亮之時,陸無淵來到歌潭大殿,蘇子矝和上官逆風已經等候在殿下。左閣長老拿著信折慌慌張張跑來,拜道:“潭主,麒麟穀孫長老仙逝了。”
陸無淵接過信折打開,歎氣道:“一月前孫長老曾告知與我,說身體抱恙,還交待了繼任長老穀中瑣事,沒想到這麽快就去了。逆風,你隨我立即趕去麒麟穀。子矝留在大殿。”
紅依被太陽照了臉頰時才伸著懶腰醒來,大叫糟了,暗自責備自己貪睡誤事。離洞口不遠是一株桃樹,她用石頭砸了幾個青果子充饑。又把包袱收好藏在一處石縫,獨自向山頂爬去。
走著走著,看見山坡一處巨石,刻著:長生崖。字跡和筆鋒透著幾分似曾相識,卻也沒多想,興高采烈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