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十三章 二女墜崖命難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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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無淵趕到長生崖。陸無爭得救了,趴在哥哥的肩頭上低低哭泣。她捧著火靈瓶,哽咽道:“哥哥你來晚了,你來晚了。”
    陸無淵拿著火靈瓶,拉起葛藤不假思索跳了下去。陸無爭跪倒在地上,一聲聲嘶喊著:“哥哥,哥哥。”
    過了許久,陸無淵一臉灰土的爬了上來。天空忽然烏雲攏聚,大雨傾盆,澆灌在陸無淵的臉上。陸無淵再也無法平靜,他緊緊握著火靈瓶,心中暗暗呼喚道:“紅依,下起陰陽和合雨了,你不會死對不對?你說是我屢次救你,可終究是我害了你。我本來下定決心,如果這次你功力恢複,我便對你放手,可是如今我卻什麽也無法挽回了。”
    陸無淵拉起躲在一旁的陸無爭,道:“受傷了沒,哥哥背你。”
    陸無爭哭道:“哥,我錯了,我本來隻是想嚇嚇紅依姑娘。可是現在該怎麽辦?”
    陸無爭背著妹妹,腳下從來沒有感覺如此的無力,暗暗想道:“子矝,你預想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但我相信紅依不會死,師父說我們是天賜的因緣,怎麽會這般結束。她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回頭一看,陸無爭筋疲力盡,倒在淚光裏睡著了。
    三鳳撲棱棱飛來,嘴裏叼著一塊布絹,隻寫了兩個字:速回。陸無淵心頭陡然一急,道:“是娘的手絹,娘出事了。”
    陸無淵趕回到歌潭,蘇子矝急忙接過昏睡的陸無爭,道:“陸姑娘交給我,老夫人漏汗不止,情況危急,逆風正在給她輸送真氣。”低頭之時,剛好看到一對靈犀瓶都掛在陸無淵的腰間,又拉住陸無淵道了聲:“潭主!”
    陸無淵抬起無奈的眼神,道:“我沒事。你叫醒無爭,告訴她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
    上官天娥已經神誌不清,煩亂的抓著床單被角,額顴一陣青一陣紅,全身上下汗出如注。左閣老連連歎氣道:“此乃陰脫凶象,急需快快收斂,茱萸人參湯煮好了沒有?”
    陸無淵衝進屋道:“逆風,收功。讓我來。”
    陸無過和言秋婷正對弈般坐在桌前。陸無過憤怒的抓著妻子一隻衣袖,眼看言秋婷一不小心就會吃打。言秋婷裝作無辜的表情,眼光飄逸,隻等待著屋內的情形能夠轉折,看見陸無淵進屋,立即抽手道:“無淵回來了,你可以放手了吧。”
    陸無淵渾身熱氣騰騰,身上的衣服也被烘幹了。左閣老舒緩了口氣道:“潭主,可以了,汗出已減,險象已去。你也休息一下,讓老夫人吃藥吧。”
    陸無過候在床旁,望著上官天鵝沉睡的臉,噓氣歎道:“娘,你終於沒事了。”他眼角濕潤,這般關心倒是真真切切。
    陸無淵一番奔波,極是疲憊,回到自己房間,上官逆風和蘇子矝跟著走了進來。
    逆風忍不住錘著桌子道:“姑姑一個上午都在和她喝茶,下午就病了。還說不是她?”
    蘇子矝道:“三花茶,左手師父看過了,沒有問題,但肯定是早已做過手腳。”
    陸無淵閉目道:“她不敢再下手了,沒事的。”
    蘇子矝道:“我已經讓信鴿去告知金鹿堂鹿長老,估計鹿長老天黑就能趕到。再施以針術,丸藥調理,老夫人會逢凶化吉的。”
    逆風道:“鹿伯來了就好了,天底下誰沒有個病災的,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我去看看小無爭,要不是她貪玩跑去長生崖,害的我們找不到你,姑姑也不至於遭受這般凶險。”說完開門走了出去。
    蘇子矝看著陸無淵一言不發,道:“陸姑娘怎麽會知道長生崖?你還要再忍嗎?”
    陸無淵將靈犀瓶都裝在了一個小盒子裏,道:“因為黑馬,我牽著黑馬回來時,平泰問我去長生崖做什麽。我當時也奇怪,他說在歌潭隻有長生崖有紅粘土,看看馬蹄就知道了。”
    蘇子矝道:“算了,這本來就是你們陸家的家事。還有,陸姑娘醒了,她讓我告訴你,她不嫁了。”
    幾天後,上官天娥神誌已清,隻是太過虛弱,下不了床,飯食也減了許多。陸無爭留在母親身邊悉心照看,拉著母親的手道:“娘,你什麽時候能好起來啊。”
    上官天娥低聲道:“慢慢就好了,你不用陪娘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陸無爭道:“逆風表哥說是嫂嫂害的娘,娘喝了她的茶才生病。”
    上官天娥笑道:“你鹿伯不是說了,娘是受了風寒,表氣太虛。那茶你嫂嫂也喝了,哪有什麽問題。”
    陸無爭道:“可這七月天的,娘又沒出屋,怎麽會受風寒?娘,你要答應我快快好起來。我還要穿娘做的新衣服,娘親手繡的花鞋呢。”
    上官天娥道:“娘答應你。”
    陸無淵站在長生崖的草地上,一陣陣鬆風吹拂著他的肩發。白虎盤旋在長生崖周圍,躲在叢林不願現身。陸無淵更確定紅依已經凶多吉少。低聲道:“父親,如果您還在,您會讓我如何做,娘袒護陸家的骨肉隱瞞實情,而無爭失手傷人,致使玉陽山弟子生死未卜。再過一兩天我也必須對玉陽佛門有個交待了,會不會因此得罪玉陽還未可知。父親,歌潭主這個位置實在太重了,重到孩兒做事都必須違背心意,重到我沒有勇氣縱身去這崖下一探究竟。不管真相怎樣,我都會讓我們一家人好好活著,讓父親安心,讓娘順心。”
    長生崖的雨依然下了又停,雨後的彩虹分外亮麗。陸無淵離開了崖頂,一起離開的,還有一份隱藏在他內心的希望。他像往日一樣去了歌潭,也學會了像潭水一般守靜,將所有的心事沉澱,沉澱到被河沙覆蓋,化為岩石,雖然永久卻漾不起波瀾。
    紅依的夢境很長很長。她夢到河邊一棵奇怪的棗樹,樹上的棗子又大又圓,可偏偏有一枝是光禿禿的,上麵躺著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頭。老頭側著身子閉目養神,手裏握著一大把紅繩,腰間還掛著兩個精美的瓶子。
    紅依定睛一看,大吃一驚,那不正是靈犀瓶嗎。她剛要上前問個究竟,忽然看見一對少年男女,跑到棗樹下喊道:“月下老人,月下老人求你給我們發紅繩吧。”
    月下老人睜開眼盤坐在枝椏,道:“不是我不給你們發,你們一個叫水犀,一個叫火靈兒,世人都說水火不容,我又怎麽能給你們發紅繩呢。”
    少年男子拉著女孩跪下道:“靈兒,我們給月下老人磕頭,月下老人怎會看不出我們是兩情相悅,終身相托。”
    月下老人頻頻搖頭道:“世人都說水火不容,水火不容啊。”
    少年男子道:“月下老人,誰說水火不容的。您看此刻滿月映水,不正是水火交融嗎?世人都言水能滅火,那隻是世俗眼中的火,真正的火,小如螢蟲之光,大如銀河之燦,又哪是水能滅的呢。水火從不不是相爭,而是相親相融。正因為有了火光,才有世間之溫暖,有了水源,才有萬物之生機。沒有水汽之所化,又何來火種之崩燃。月下老人,您掌管世間因緣,也要成全我和靈兒心意相通啊。”
    月下老人點頭含笑道:“能悟出此番之道理,著實有慧根。我今日不送你們紅繩,隻送你們一對瓶子,一名曰水犀瓶,一名曰火靈瓶。兩瓶相通,一盈皆盈,一損俱損。”說完拂袖揚長而去。
    紅依剛要去追問,但見周圍的景色瞬間萬變,飄忽間又行走在去長生崖的路上,他挑起一截樹枝,比劃著長生崖三個字的筆韻,不知怎的就聯想到了玉陽山石壁上的字,心頭豁然開朗,道:“原來長生崖這三字也是出自真老之手,怪不得總有股熟悉的感覺。”開心之餘,忽而垂頭想到:“我有什麽好開心的呢?我此刻是一個遊魂,早在跌落長生崖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片刻間又來到了一處河灘上,一個身材清臒的老人正在河邊飲水,眉發皆白,神采飄飄。紅依心道:“這個老人又會是誰?為何這般仙風道骨。”
    不由覺有幾分口渴,於是俯身也喝了些河水,頓時叫道:“歌潭水甘甜清潤,力能淨化骨肉,但這裏的水通天徹地,力可暢達六經。怎麽會有這麽好的水?”
    隻聽得老人哈哈一笑,道:“因為這裏是長生河啊。”
    紅依頓了頓心神道:“長生河,對呀,長生崖日日都要下一場陰陽和合雨,如此聚水成川,這崖下一定就是長生河呀。”
    老人頷首微笑,道:“混水生氣,混氣生天,混天生土,混土生然;何謂長生,何謂不死,無有己私,無生無死啊。”說完話倒騎上一頭青牛叮當叮當,悠悠而去。
    紅依站在河邊愣呆了半晌,才緩過神道:“倒騎青牛,真老當年也是騎青牛而去,難道他就是真老。如果這裏是長生河,這麽說,我掉進了水裏,我沒死。”
    刹那間大雨傾盆,紅依被雨水衝刷的連連嗆咳,急忙爬身起來。抬眼望處,一個寬闊的河灘,河水淌淌而過。她四處尋找,沒有青牛,也沒有棗樹。猛然拍打著腦袋道:“是啊,我那是在做夢,怎麽當真了。”
    天空一輪白日高懸,河麵的落雨啪啪奏樂。紅依沐浴在和合雨裏,開心的又跑又跳。大雨過後,一彎彩虹斜映在半空,河灘的卵石五彩斑斕。紅依舉目這無邊的美景,道:“長生崖,長生河,真老既然為此地取名為長生,我又怎麽會在此地喪命呢。師父,我明白了,您曾經教導徒兒說,若為樂故施,後必得安樂。徒兒為她人放棄了生命,上天故不取我性命,也算是贈我一份安樂啦。”
    此番劫後重生,紅依隻覺得一切事情都看的開。每日采摘野果充饑,又在麋鹿舔石的地方取了些鹽,偶爾在柳樹根處采些蘑菇吃燒烤,遇見枯木上長的木耳,也能好好的飽餐一頓。飲了長生水後就練返老還童四式,下午在陰陽和合雨裏練玉陽劍法,晚上在河邊練雲手功。不知不覺十多天已經過去了。
    這日,紅依凝神在河邊靜坐,忽而明白了莘誠子道長的良苦用心,暗自說道:“道長他能未卜先知,又怎會不知我將經曆此番劫遇。所謂人生有高處就有低穀,唯有心靜心善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道長已經助我恢複功力,可是他自己還在獄中受難,我又怎能安於在此處聖境裏隱世呢。至少也要懸壺濟世,做一個有用的人。”
    又過了些時日,紅依的功力已恢複了五六成,她為自己浣洗了衣衫,梳理了發髻,沿河而下尋找出路。心道:“長生崖隻此一處孤峰,我隻要順著水路走,就一定能繞到其他山下,隻要不是絕崖,怎會走不出去。”沿途走了半日,果然發現對岸一處山穀,灌叢茂密,地勢緩和。紅依輕踏水麵,跳落於對岸,小心的走進了山穀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