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相國寺遇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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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後日常!
接連打了季烽和季珊,狠狠的挫了二房的銳氣,季瑤真是渾身都舒暢了起來。如今就隻等著季玥那頭撬開了那小廝的嘴,這樣便能將二房掃地出門了。
隻是一過八月,羅氏的咳疾便犯了,季瑤寸步不離,親自侍奉湯藥,連長平侯都是讚賞有加,隻是收效甚微,病情反複纏綿,連宮中的太醫被請來都沒有什麽大用。
“所以,嫂子的意思是,咱們去相國寺求一求,興許有效?”對於楚氏的提議,季瑤始終都處在微醺的狀態。她是三十一世紀的人,根本就不信什麽鬼神之說,對於這略顯迷信的說法,也是報以無所謂的態度。
楚氏歎道“總歸太太如今吃藥也見不了什麽效,不如試一試,興許還有大用呢。永樂伯府前些日子還送來了平安符,太太不如試試。”
羅氏半晌不語,又掩唇咳了一陣,季瑤忙給她撫背“隻是這光怪陸離的事,真的能信?”
還真不是季瑤不信,隻因為她聽說太多這樣的事了。因為好幾個世紀之前,還有人因為迷信而喝符水,結果怎麽樣,本來是感冒,結果生生將自己喝死的都有。
小姑子一向平和,但在這世上,倒像是跟自己懟上了,楚氏忙笑道“太太拿個主意吧?”
“去試試吧。”好容易不咳了,羅氏抿了口水,撫著季瑤的鬢發“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隻是為了瑤兒,我也得撐下去。若是守孝,瑤兒豈不是成了老姑娘?”
“娘說這些做什麽?”季瑤忙掩了她的嘴,“娘必然會長命百歲的,不必擔心這些。”
羅氏微笑“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你們且去吧,我這一把老骨頭,便也不去了。”
季瑤和楚氏這才點頭,一步三回頭的往外麵去了。待兩人一走,羅氏才一歎“轉眼瑤兒都要十三歲了,我還以為她是剛生下來那樣小。”
“三姑娘如今知冷知熱,太太還盼著是小孩子呢?”孫姑姑笑著寬慰,“翻過年便十三了,也該說人家了。”
“倒也是。”羅氏咳了幾聲,“我聽聞,上次四殿下來府上,就隻為了給瑤兒送東西?”孫姑姑在她身邊多少年了,怎會不明白“太太的意思……”
“四殿下是皇後娘娘膝下的,自幼充作嫡子教養,是眾矢之的。況且上回皇後還賞了瑤兒東西,怕也是喜歡她的。若真如我想得那樣,雖不失一個歸宿,隻是天家婦必然要受一輩子的委屈,看著夫君納了一個又一個,皇後若真是有意,我又怎忍心瑤兒……”
“太太切莫多想才是,未必真的那樣壞。但凡真是如此,太太若舍不得,便早早將三姑娘親事說定了,沒了這份榮耀,也就沒了這份擔憂。”
羅氏歎道“罷了,阿錦,你替我告訴老爺,讓他回來後來我這裏一趟,也該給瑤兒物色各家的小子了。”
季瑤和楚氏兩人一路到了相國寺,甫一進了門,便聞見了一股子檀香的馥鬱氣息,將這深秋的寒意都給驅散了幾分。
待到進了大雄寶殿,看著寶相莊嚴的佛像,季瑤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很渺小。她不信光怪陸離的事,但卻又篤信善惡終有報的說法。人這種生物,並不是確定的不信什麽相信什麽,而是選擇性的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秉了香在手,季瑤也就跪在了蒲團之上,輕聲道“信女季氏,特來為母祈福,願母親往後再無病痛,平安喜樂一生。”說罷,作揖三次,這才起身將手中的香插進大鼎之中。
耳邊傳來了誦經的聲音,楚氏原本是個好佛的人,便要去聽方丈講佛,季瑤不愛這個,也就請小沙彌領自己去禪房休息一二了。
“施主似乎心中鬱結?”小沙彌領著季瑤往禪房走去,看了季瑤一眼,還是道出了心中所想,“放眼俗塵,世人皆有不豫,即便是我等這般方外之人,也有悲喜,施主放寬心思才好。”
小沙彌年歲不大,說話卻是文縐縐的,季瑤很是喜歡,笑道“小師傅也有什麽不歡喜的事?不妨說出來,讓我也聽一聽。”
小沙彌見她盈盈含笑,臉上紅了幾分,雙手合十道“罪過罪過,出家人不打誑語,咱們寺中,這近半月實在不太平,似乎是遭了梁上君子光顧。”
“梁上君子?”季瑤驚呼道,不覺麵前有個婦人迎麵而來,為求不撞上,她忙側身避開,又問道,“丟了什麽要緊的物件?”
“這倒沒有,隻是丟了些香油錢。方丈說了,錢財乃身外之物,丟與不丟也是不打緊,隻是不能為虎作倀,便做主報了官,查了好幾日也沒有什麽下落。”小沙彌歎了一聲,又將季瑤領到了僻靜處,旋即說道“已然到了,女施主自便吧。”
季瑤這才看向了禪房的所在,見一片梧桐林之中,幾排同樣格局的平房坐落其中。如今已然是深秋了,梧桐樹枯葉隨風而下,落地聲沙沙,顯得一切都這樣的靜謐。
季瑤很是喜歡這裏,又推開給自己安排的禪房,見其中雖是簡單,但一應起居用品俱全。司琴撇了撇嘴“大抵我那房間都比這房間好。”
季瑤忙製止她說“說這個做什麽?這裏原本就是清淨地,怎能和咱們那地方相提並論?我倒想住在這裏來幾日,興許可以熄了我那鳶飛戾天的心思。”
司琴驚恐的看了她一眼“阿彌陀佛,姑娘消停消停,還沒嫁人了,怎的就起了要來學姑子的心思了?未來的姑爺不得恨得吐血?心中就想著,那個不要臉的小蹄子蠱惑了我娘子去做姑子了?”
“去,惹急了我,明日便給你配個小子。”季瑤笑罵道,又托腮想了想,“娘的藥也要吃盡了,一會子回去的時候,便去買一些藥回去。”
司琴忙不迭的應了,又說道“姑娘不如睡一會子吧,這幾日看顧太太,也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會子烜大奶奶來了,我喚姑娘起身就是了。”
季瑤原本就困了,當下從善如流躺在床上,又簡單蓋了被子,司琴一麵給她收拾汗巾香囊,一麵驚呼道“姑娘,錢袋子呢?”
“不見了?你再仔細找找。”季瑤問了一聲,司琴依舊說找不到,她頓時不語,又想到了方才那個撞自己的女人,和小沙彌的話一聯係,頓時茅塞頓開——因為是在古代,自己總以為梁上君子是個男人,女人自然也會偷竊。銀子丟了倒也不打緊,關鍵錢袋子裏有羅氏的藥方!
這輩子什麽大浪沒見過,居然會在陰溝裏翻船,讓個小毛賊得手了。季瑤隻覺得挫敗不已,當下要起身出去。正值此時,外麵傳來一陣喧鬧,司琴躡手躡腳的探出頭,見一隊官差打扮的人正在挨著挨著盤問人,也是說道“姑娘還是趕緊穿衣,咱們先出去吧。”
季瑤麻利的穿衣裳,就聽見粗暴的敲門聲“有人沒?”
司琴忙回答“有、有,在更衣呢。”又去給季瑤係腰帶,配香囊。外麵人又說“還沒穿好?”
見對方態度如此,司琴蹙了蹙眉頭“什麽人呢,這樣的暴躁。”整理好了季瑤,又取了錐帽來戴上,便也扶季瑤出門,門外站著兩個官差打扮的人,見兩人都是女子,一時上下打量一遍,轉頭道“將這兩個有些問題,帶回去好生審一審。”
季瑤也是醉了,自己剛從禪房出來,怎麽就成了“有些問題”?擱這個道理,別人在家裏睡大覺也是有問題了?
隔著錐帽垂下的紗雖說看不清楚,但季瑤估摸能猜到這兩人的樣子,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兒,我和我的丫頭怎麽就有些問題了?”
聽她聲音稚嫩,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她這樣小,粗聲粗氣的回道“你懂什麽?今日京兆府尹的公子在這裏丟了錢,公子說了是個女人做的,但凡是女人,我們都要帶回去查一查。”
季瑤嘴角抽了抽,這邏輯真是滿分,因為是女人做的,所以女人都要給帶回去?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要不就是公公,這排查範圍未免太大了。
“這廟中不也丟了東西,沒見你們這樣的排場。”季瑤沒好氣的嗆了一聲,那官差甲罵道“你這小女人懂什麽?京兆府尹的公子爺,難道不比這些和尚重要?你這沒見過世麵的粉骷髏,給爺充什麽能?還不趕緊走,否則……”
還爺呢,裴玨都沒在自己跟前自稱過爺,這人也不過一個小小的官差,就敢在這三步一公侯五步一親王的四九城自稱爺了。況且依著他這樣算,京兆府尹的公子都敢橫著走了,自己這同平章事之女不得要上天?
季瑤冷笑道“什麽京兆府尹,我怎的不知道?”
官差甲聽了季瑤的冷笑,也是桀桀怪笑起來“沒見過世麵的丫頭,京兆府尹乃是三輔之一,官拜正四品上。識相的趕緊走,別逼爺請你。”
說罷便要伸手拉抓季瑤,司琴當下劈手打在他臉上“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拉扯我家姑娘,仔細你的腦袋瓜子!”
官差甲一看從沒被打過臉,頓時暴跳如雷,指著司琴道“將這兩個混賬女人抓起來。”官差乙正要上前,季瑤哪裏給他這個機會,正當自己那麽多年是白練的?當下一腳踢在對方膝窩,小手握指成拳猛擊對方鼻子,見對方眼淚直飆,飛快的從發中取下皇後賞的那幅頭麵中的赤金簪子抵在那人咽喉處“敢來拉扯我,真當我是好欺辱的麽?我回去一頭碰死了也不打緊,先讓你們兩個胡亂動手動腳的給我陪葬!”
大楚的女人個個都是嫻靜淑女,腦中更有三從四德的觀念,怎麽可能跟男人動手?這回這兩人碰到了硬點子,也知道對方不是自己平日見過的女人,雖說嬌小的身子,但實在是有些力道,一時也不敢和她們硬碰硬,忙和軟了語氣“姑奶奶,小的有眼無珠,不是真心要冒犯姑奶奶的。”
司琴從來沒見過自家姑娘這樣彪悍的樣子,眼睛都直了,趁著剛掌摑的官差甲還沒反應過來,也如法炮製的拿了簪子抵在他脖子“別動,不然讓你開個血窟窿。”
季瑤看著那人,冷笑道“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說罷,簪子稍稍抽離了一些,“我的錢袋子也沒有了,果然還以為是我偷的?”
“不曾,不曾。”官差乙忙回答道,見季瑤身量嬌小,也不過就十二三歲,一時心中生了歹意,趁季瑤將簪子抽離一些的時候,便伸手要去拔刀。
隻是刀都還沒□□,身後便傳來一道大力,整個人都給踹進房門緊閉的禪房之中。季瑤也是嚇得白了臉色,若再偏一點,隻怕自己都給他撲進去了。又見原本官差乙站的地方,此刻站著一個男子。
隔著錐帽垂下的紗,她也看不清麵前的是誰,隻是見那人長身玉立,一身月白的衣衫,立在那裏仿佛仙人的出塵氣質,約莫也能猜出一些了。
旋即就聽到一個低醇不像是十五六歲少年的聲音“姨媽這樣彪悍,敢拿著簪子去抵著男人的喉嚨?隻是卻忘了一件事,男人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