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分家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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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後日常!
    對於裴玨所說的大禮,季瑤也不知道是什麽,但如今羅氏身子不好,也無暇去顧及這事。也不知是否是所謂的心誠則靈,羅氏的病漸漸有了幾分起色。
    季瑤這些日子接連伺候羅氏,實在是累狠了,眼圈烏青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樣,連長平侯都看不下去,讓女兒回去休息,季瑤從善如流的回了自己院子,睡到了第二日半下午,這才醒了過來。
    原本她就睡得昏沉,一覺睡醒,又見屏風外人影綽約,又有說話聲音傳來“婆婆客氣了,不巧咱們姑娘這幾日伺候太太,累了好些日子,現在正補覺呢,快給婆婆看茶。”
    季瑤忙問“知書,你在和誰說話?”
    屏風後飛快的轉進知書來,扶了季瑤坐起來“才說姑娘睡著呢,姑娘就打我的嘴了。”又低聲說,“崔婆婆來了。”
    季瑤忙不迭的坐好,又整理了自己見崔婆婆一身石青色對襟披風,正坐在羅漢床上吃茶,行了禮後才坐在炕桌另一側,“先生今日怎的來了?”
    崔婆婆上下打量了一番季瑤“姑娘這幾日清減了些,還是好好保養才是。”又從袖中取出卷軸來,“今日主子娘娘開恩,讓我家去,四殿下托我給姑娘帶些東西來。”
    知書和弄畫兩人伺候在屋子裏,聽了這話,麵麵相覷,齊齊的看向了自家姑娘。季瑤倒是淡定得很“殿下這樣想著我,隆恩浩蕩,倒不知如何回報了。”
    “四殿下素來冷淡,除卻三公主,還沒有見過殿下對哪位姑娘這樣上心的。”崔婆婆也是不動聲色的向季瑤傳達了一個訊息——很有前途哦,開了裴玨的先例哦。
    季瑤哪裏去接這話,隻是禮貌性的笑了笑,她的目的就是要讓裴玨對自己上心好麽?他若是不對自己上心,又怎麽能夠得到他的信任呢?念及此,季瑤接了那卷軸在手,順口問道“不知是什麽……”
    “四殿下隻吩咐務必要交到姑娘手上,說姑娘必然有一日是會用到的。”崔婆婆笑得一派高深莫測,“姑娘有姑娘的過人之處,絕非池中物,來日怕有大富貴。”
    崔婆婆是伺候皇後的人,她所謂的大富貴,到底是指什麽,季瑤心知肚明。隻是靦腆一笑,佯作出一派小女兒的嬌羞來“婆婆又拿我取笑了。”又緩緩展開卷軸,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好多字,一時也是震驚不已“這、這……”
    崔婆婆隻笑不語,蒼老的麵容上慢慢的慈祥。季瑤難掩心中的波動,收了卷軸便要道謝,正巧司琴從外麵衝了進來,原本正要嚷起來,見了崔婆婆在,倒是不好說話了,隻行了個禮,又對季瑤附耳說了幾句什麽,這才退到了一邊。
    季瑤原本因為震驚而紅了幾分臉,但現在臉色變了變,還是轉頭對司琴道“有客呢,老爺和姐姐先料理著。”
    司琴頷首稱是,崔婆婆伺候了皇後那樣多年,何等的明白這些。更知道若非要緊的事,也不會讓季瑤一個姑娘家出麵,一時也是起身了,微微笑道“三姑娘既然還有要事,那麽我也不叨擾了。”
    “婆婆再坐一會子吧。”季瑤忙起身勸道,對方卻執意搖頭拒絕了,季瑤索性也不再挽留,親自將崔婆婆送到二門前,看著馬車將崔婆婆送了出去,這才轉頭道“你說得是真的?”
    “怎的不是真的?”司琴說道,“方才咱們家大姑奶奶提了個小廝回來見老爺,老爺大發雷霆,提了二老爺進了後院,現如今在二太太院子裏呢,我方才出去,得了大姑奶奶的話,這才來告訴姑娘。”
    季瑤點了點頭“當日交代攸寧去辦的事呢?她如何了?”
    “她是個玲瓏人,姑娘放心就是。”
    季瑤沉吟片刻,將卷軸胡亂塞到自己衣袖之中“知書,你回去將春香那張銀票取出來,送到二太太那裏去。”
    季瑤一到薑氏的院子裏,就見其中的氣氛可說是僵滯了。下麵的輕易走動都不敢,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院子裏一般,讓人覺得透不過氣來。
    季玥立在屋外,見她來,便引了她進屋去。屋中死一般的沉寂。長平侯坐在主位,二老爺垂首立在他身邊,臉上滿滿的頹敗枯朽。而薑氏立在正中,也是蒼白著臉色,仿佛一個病人一般,微微的顫抖著。
    雖說季玥什麽都沒有說,但季瑤知道,若非當日那陷害季烜那小廝鬆嘴了,她今日是不會來的。見薑氏很是平靜,卻含著幾分不屈,那樣子仿佛自己真有莫大的冤情一樣。
    見季瑤來了,薑氏扯了一個笑容出來“大伯子這是什麽意思?除了大姑奶奶這出嫁的閨女來了還不算,還要帶上三丫頭這個小的來?”
    季瑤笑道“嬸子這話可就不是了,老爺今日來,想必是想問嬸子,那日在平南侯府,有人想陷害大哥那事。”頓了頓,她笑得十分乖巧,“我和大姐都是親眼所見,證人自然得到場。”
    季玥何等上道,當即便讓人將那小廝給拎了上來。那小廝五花大綁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來是用了刑。一件那小廝,薑氏臉色變了變,目光也遊移起來“你、你……”
    季玥道“你怎麽和我說的,現在就怎麽當著老爺說。切莫和我耍什麽心眼,那證言你是畫了押的。”
    小廝目光躲閃,也不敢去看薑氏,顫巍巍的“那日、那日我在平南侯府,以烜大奶奶找大爺為由,將大爺騙了出來。後來行到翠竹林,大爺覺得有些不對勁,我便趁機嚷了起來,說、說大爺非禮了咱們家一個小丫頭,如今還不想認賬。後來、後來,大姑奶奶和三姑娘便來了……”
    隨著他每一句出來,薑氏的臉色就愈發的白,待他說到這裏,薑氏的臉色已然慘白如紙,強笑道“有人陷害烜哥兒,不去找真凶,倒是找到我這裏來了。老太太高看我幾分,命我掌著府上的差事,難道我還能管到平南侯府去不成?”
    見她咬死了不認賬,季瑤笑道“自然管不到平南侯府去,隻是這小廝口口聲聲喚大姐‘大姑奶奶’,喚我‘三姑娘’,隻能是長平侯府之人。大哥是父親的長子,更是嫡子,除非犯了大錯,不然長平侯世子的位子定然是他的。若是大哥在平南侯府鬧出非禮小丫鬟的事來,四殿下和三公主那日都在,再一鬧開,試問滿朝文武如何看待大哥,這世子之位必然也是保不住。試問咱們府上,大哥若是承不了爵位,誰最歡喜?”不待薑氏回答,季瑤笑道,“隻能是二房了吧?”
    薑氏臉色頓變,全然不見了平日之中的偽善“瑤丫頭,你這樣同我說話?如此誹謗叔嬸……”
    見她拿嬸子的身份相壓,長平侯哪裏肯讓女兒吃了這虧,板著臉道“這是我的意思。”他原本就相貌堂堂,不怒自威,此刻說這話,威懾力不可謂不大。薑氏頓時蔫了下去,哪裏還敢說什麽。
    季瑤和季玥對視一眼,旋即指著那小廝道“你說誰指使你來的,那個想要用來陷害大哥的小丫鬟,究竟是誰?”
    小廝渾身都發起抖來,磕磕巴巴的半晌說不清話,約莫有半盞茶的時間,咬了咬牙,閉眼道“是二太太指使的,那小丫鬟是、是春香……”
    這話一出來,滿室嘩然。二老爺震驚不已,看了看薑氏,又看了眼小廝“春香、春香不就是……”
    季烽那事鬧成那樣,二老爺如何不知道?季瑤是沒出嫁的姑娘,也不好再提那事,隻是淡淡說道“已然沒有春香了,春香給二嬸子杖斃了。”
    季瑤這話說得很有藝術性,將所有人的思維都向著“殺人滅口”四個字的方向引。那小廝這麽些日子被關在平南侯府,如何知道春香已然被薑氏杖殺了這事?此刻聽了這話,渾身抖得更厲害了“二太太、二太太,你殺了春香?”
    薑氏咬著牙關如何都不開口,二老爺隻知道薑氏要毀了季烜,但卻不知道確切的方案。自幼他便極得老太太歡心,除了在爵位一事上實在是有心無力。但當時有了機會,興許能讓爵位變成自己兒子的,他自然也不多管。但後來事實證明,在四皇子跟前沒臉的是自己兒子之後,他當時那心裏,可謂是難受已極。
    現在想想,一切都算是水落石出了——春香當時是為了季烜準備的,但不知道為什麽,成了季烽中計。
    長平侯冷笑道“你還有什麽話說麽?我季家家門不幸,出了你這等子毒婦!我自問待你夫妻二人從未有過不公,誰成想淨是養了兩隻白眼狼,安了這樣毒辣的心思要害我長子!”
    二老爺素來畏懼大哥甚多,聽了這話,忙不迭的跪下道“大哥,我絕無……”
    長平侯怒目而視“起來!下作東西,遇事就跪,可有半點大家子的風範?”二老爺給唬得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僵在那裏好不尷尬。
    薑氏咬著牙,明白這事絕對不能承認,否則自己將會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動處境“大伯子就憑一個小廝幾句信口胡謅,便能這樣的篤定是我的錯處?春香那下作蹄子,明知烽兒身子不好還引誘他,我氣急了讓人打她,誰成想將她打死了。老爺也是為人父母的,我那點子愛惜兒子的心,老爺難道不知道?”
    聽她這話輕描淡寫,仿佛就想把自己給揭過去一樣。季瑤沉吟片刻,又見知書從外麵快步走進來,將一張紙塞到自己手上。低頭一看,正是那張銀票。季瑤頓時笑起來“嬸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且瞧一瞧這是什麽?”
    說罷了,將手中的銀票拿出來晃了晃,“這東西是春香的遺物,她臨終時將這東西給了她老子娘,讓她老子娘去投奔太太。咱們家的丫鬟月例不過八錢,即便算她是姨娘,也不過再多上八錢。這五百兩銀子,她得攢到什麽時候去?”又將銀票展開,笑道,“況且這銀票是天寶銀號的東西,我命人去查,咱們家在天寶銀號存著有銀子的,也不過隻有嬸子一人罷了。嬸子可別說,春香這關在院子裏的小丫鬟,還能得了外人的銀兩來陷害我大哥。”
    薑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死死的咬著牙,並不承認此事。隻是她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的樣子,事實如何,還不可知麽?
    正想著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旋即就有一人說道“老太太來了。”
    看著老太太打了簾子進來,進門便指著長平侯道“你是愈發的能耐了,在外麵做了閣老的身份不夠,還要回來在這後院裏跟一群娘們耍你同平章事的威風?下作東西,今日欺辱你幺弟媳婦起來,到底誰給你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