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分家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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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後日常!
季瑤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樣的時候,無異於驚雷。霍老太太如何肯相信這個變故,看著季瑤手中的卷軸“你——”
“上麵白紙黑字寫得分明,祖母一看便知。”季瑤笑得溫和,尚且稚嫩的容顏上卻滿滿的自信,當著老太太的麵將卷軸展開,上麵的字跡飄逸蒼勁,“上麵有幾位族老的印信和簽名,也不必爹爹再找族老們裁定此事了。”
二老爺臉上汗如雨落,臉色十分的蠟黃,上前奪了卷軸在手,見上麵的字跡和末尾處附上的印信簽名皆是沒有半點的不對,雙手也顫抖起來。
轉頭看著季瑤的臉,二老爺忽然覺得有些怕了。原本他隻以為這個小侄女和一個瓷娃娃似的,雖說口齒能耐些,但不過是個小孩子,能夠做什麽?但現在他卻不這樣想了。能在眾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便哄得季家族老答應分家之事……
“薑氏善妒,暗害長房子孫;季延平知而無為,沉迷酒色聲樂;二房子嗣輕薄張狂,目無尊上,渾然不明君為臣綱之理。為保長平侯一脈,令分家。”
雖說字數不多,但字字寫得十分清楚,什麽意思也立即能夠明白。二老爺哆嗦著,拿著那卷軸,額間的汗水都快要滴下來了。
季瑤乖順的立在羅氏身邊,見老太太仿佛是離了水的魚一樣,瞬間沒了生氣,眼睛都仿佛老僧入定般看著堂中,說不出一點話來。見老太太蔫了下來,也明白薑氏不過是強弩之末的季瑤勾出了一個笑容來,心中卻是格外的感激裴玨。
若不是他出麵,季家族老未必肯這樣快的妥協。雖說擅自料理別人的家事有所弊端,但也可以理解為裴玨惜才,不願讓長平侯被二房牽連。
長平侯原本就已然達到憤怒的邊緣了,若是老太太再睜眼說瞎話,他就要和老太太幹上一架。沒想到畫風突變,一下就讓季瑤給扳了回來。此刻長平侯欣慰的撫了撫胡子,感歎著女兒真是貼心小棉襖,有如此的手段,若是個男子,隻怕來日在官場上的造詣比自己還高。
薑氏的臉色從羅氏一進來便沒有好過,她白著臉,立在原地,像是根本沒有從方才的驚懼之中回過神來。羅氏輕咳道“既然族老都同意分家,老太太也沒有說不的權力了。至於怎麽分家,倒還有些商榷的餘地。隻是今日,我便要好好和二太太說說另一件事了。陷害侄兒一層罪,調唆侄女想氣死大嫂又是一層罪,最後再有厭勝之術這樣的罪名,你如何還揭得過去?”
薑氏又不是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一時間唬得臉色頓白。長平侯也是冷笑道“這樣狠毒的女人,我季家家門不幸!”
“老太太……”薑氏也明白若是羅氏的意思,那自己多半是徹底完了,忙不迭的上前哭著拉住老太太的衣袖,“老太太救我,那厭勝之術真的不是我,老太太……”
老太太被季瑤那卷軸給驚得現在都沒回過神,她看起來素來是慈眉善目的,但老太太實際上自私得沒了邊際,見羅氏的意思是不願善了此事,隻怕要鬧到京兆府去才可。老太太沉吟片刻,衣袖一拂,推開薑氏道“你好生糊塗,這樣的事也能輕易出現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裏?我是管不得你了!”
這話儼然是是將薑氏往死路上逼。薑氏將老太太當做自己的救命稻草,誰成想這救命稻草不僅不救自己,還要自己去死。此刻連哭都忘了,隻呆呆的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此人,本就是徹頭徹尾的自私。更何況,她頂著一張慈眉善目的麵孔,實際上卻是個狠心人。旁的不說,僅僅就是季瑤和羅氏的關係上麵,老太太的確沒有親自調唆季瑤去氣死羅氏,但若沒有她在背後撐腰,薑氏真的敢那樣的造次?
老太太或許真的疼愛二老爺,但她對於薑氏,也不過就是要在後院找一把刀,證明她才是後院的主人,誰都得靠邊站。
而薑氏便是這無比鋒利的刀,現在刀鈍了,可能還會傷到自己的時候,老太太自然不會再用了。
看著這一幕鬧劇,季瑤姐妹相視一眼,也都不說話了。羅氏微微一笑,看著薑氏哭得滿臉都是淚的樣子,也就起身道“既然要分家,如何分那便是兩位老爺的事了,該有的一件都不會少,不該有的也不會多。”她說到這裏,又衝哭得軟了身子的薑氏展眉微笑。
羅氏的臉,薑氏是再熟悉不過的了。薑氏此人十分的不服輸,認定羅氏壓在自己頭上那樣多年是純屬運氣好罷了,她憋了一口氣在心中,後來羅氏體弱,管家大權落在了自己手上,薑氏便愈發的看不清楚了。
隻是羅氏即便是體弱,但還是當年那個羅氏,從不輕易出手,一出手便是要人性命的。
見羅氏要走,季瑤和季玥姐妹倆忙跟了上去。一邊一個的扶住了羅氏。待出了薑氏的院子,羅氏便重重的咳了起來,她今日出來,也不過是強撐著罷了。將羅氏扶上了車,又遞了藥來喂她服下,季瑤這才歎道“這些日子多虧娘願意陪我演戲。”
“又有什麽不願意的?”羅氏搖頭笑道,“若是不鬧出我久病不愈,老爺自然也不會相信厭勝之術的說法。薑氏這樣看不清,我如何肯放過她?況且攸寧那丫頭做得很好,將布偶放在了佛龕之中。”
想到攸寧,季瑤低眉沉吟了片刻,也不說話,隻是將羅氏扶回了屋,又讓司琴去盯著。羅氏倚在床上,看著小女兒忙裏忙外的伺候自己,不自覺的便想到往日季瑤對自己的敵視,能夠得到今日的情況,不可謂是不難得。
見羅氏一直看著自己,季瑤笑道“娘這樣盯著我做什麽?將我看臊了,仔細瑤兒不依了。”
“好孩子,連娘都看不得,以後出嫁了,若是給夫君看……”原本想要打趣女兒的羅氏說到這裏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想到了裴玨對季瑤的諸多不同,也是沉吟起來。
見羅氏的聲音戛然而止,季瑤也是屏息凝神。半晌後,羅氏才緩緩抬頭,見季瑤恭順的立在一旁,淡淡問道“瑤兒,今日那卷軸,你是在何處得到?這麽些日子,你都在正院伺候,何曾出去過?更不論取得族老們的手書了。”
季瑤忙說“是女兒求了三公主,請三公主替瑤兒出麵的。”
羅氏挑眉“三公主天潢貴胄,比你還不得自由,如何能幫你?”見季瑤不說話,心頭也是緊了緊,“是四殿下?”
見瞞不過,季瑤也就點頭。羅氏眸光深了幾分,躺在了床上“對於四殿下,你是如何想的?”
“沒有什麽想法。”季瑤說,“大抵就是,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她總不能說她的目的是讓裴玨對自己言聽計從吧?
季玥坐在一旁,原本沒想說話,聽了妹妹這話也是瞪大了眼睛。羅氏也給她氣笑了“你這話才是該打,傳到你爹耳中,仔細你的皮!”說罷了,又拉著女兒的手,“罷了,你如今也有十二了,轉過年便十三了,也該說人家了,我前些日子讓你爹留意著,過了年,便要留心了。早些嫁了,也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
季瑤又不是傻子,先問了自己對裴玨的感覺,然後馬上又是要給自己說人家了。自然,羅氏根本不希望自己和裴玨有那種關係。而羅氏的睿智,在季玥身上就體現得淋漓盡致。當年平南侯府可算不得什麽高門大戶,連皇後娘家宋家也不過爾爾。但羅氏堅持要將季玥嫁過去,如若不然,現在還沒有這樣硬氣呢。
講真,如果文昭皇後被楚武帝親手搥死是武帝登基所必需的,季瑤就算是真的被裴玨那小王八蛋搥死也是甘之如飴。
而羅氏的立場則更是簡單,她為人母的,希望兒女過得好,這是無可厚非的人之常情,如同羅氏料定今上會登基即位,故此讓季玥加入霍家一樣。但季瑤和她姐姐並不一樣,裴玨雖說是京中貴女的心頭好,但卻是皇子,更是養在皇後膝下的半個嫡子。而四皇子又以為人冷淡聞名,如今對季瑤這樣特殊,實在讓羅氏不能不多想。
若真是嫁到了天家去,那可就是一輩子的苦,看來十分光鮮,要承擔的卻是別人看不到的辛苦。更何況,不拘裴玨來日是皇帝或是親王,後宮和王府內院的爭鬥從不會少,這是必然的。
季瑤是她拿命生下來的,她怎會容許小女兒進到這樣的渾水裏麵?
殊不知屋頂上的人已然笑開了,李雲昶對裴玨一笑“阿玨,你也是不容易,為了瞧一眼這小東西,你至於這樣有事沒事就拉了我趴在長平侯府的屋頂上麽?這裏可冷著呢。我說你也是,想看看她什麽反應,該將那卷軸自己送來才是。”見裴玨哼了自己一眼,又笑著指了指屋頂下麵,“看來季夫人很是不喜歡你,就為了你對她女兒好那麽一點點,就要將她女兒趕緊嫁了。”
裴玨靜默不語,愈發的覺得這小東西實在是對自己的胃口,這樣多年,自己也沒有對女孩兒上過心,偏偏隻有季瑤,讓他忍不住想要接近,雖然愈發的接近,才覺得這小東西根本不是看起來的那樣柔弱,活活披著兔子皮的狼。
見他不說話,李雲昶又裝模作樣的歎了一聲“這小東西這樣狠的心腸,枉費你這樣喜歡她,利用你呢。我要是你,也不知道喜歡她什麽,還是溫柔小意一些的女孩兒好啊。”
“閉嘴。”見他還喋喋不休像個老媽子,裴玨暴躁的低喝一聲,又見司琴沿著抄手遊廊進來,忙伏下身子免得被發現。待她進屋,旋即就聽見她急切的聲音“姑娘,出了大事兒!二太太、二太太觸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