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坑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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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後日常!
    過了三月之後,天氣愈發的晴暖起來。晉王府正院之中多了一棵石榴樹,意取“石榴多子”,是裴玨親手種下的。
    “你來得這樣早,也不肯多睡會兒,我很是受用。”坐在妝鏡前,迎著晨曦,皇後的眼角有細密的皺紋,到底是有了年歲,而她的身後,季瑤恭敬的立著,拿著篦子給她篦頭發。皇後的頭發雖還算烏黑,但到底掩不住銀絲。
    季瑤笑道“母後這話可是折煞我了,咱們家不比民間幾世同堂,兒子們都是分開住的,每半月才進宮向母後請安一次,瑤兒若不來早些,母後豈不是白疼我了?”她一麵說,一麵給皇後綰了個淩雲髻,又取了一支草蟲型銀簪來給她壓住,這才撒嬌道“好母後,賞兒臣一碗飯吃吧。”
    皇後忍俊不禁,點著她的鼻子“你這孩子,還能短了你這王妃的吃食?著人去喚了你妹妹來才是。”
    已有宮女轉身去了,季瑤則和崔婆婆一道布菜,一麵擱下東西,一麵說“實則兒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是想要母後拿個主意。”見皇後示意說下去,她坦然笑道“殿下已然是十八歲的年紀了,算來淑妃娘娘也過世十八年了。雖無緣得見,到底是殿下的生母,兒臣也應一盡孝道,就想著在相國寺替母妃求一座長生牌位,好讓母妃再受一份祭享。”說罷了,她隻瞧著皇後的反應。
    這話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說出來的,劉淑妃已死十八年了,她的兒子一直是皇後的兒子,難免皇後心中不會有芥蒂?因此季瑤一直很躊躇自己是否要套皇後的話,冒著風險和皇後過招。不管劉淑妃的死和皇後有沒有關係,在她跟前提及裴玨不是她親生的都會有風險。但季瑤仍然選擇了賭一把,賭皇後對裴玨是真心疼愛,賭皇後和劉淑妃的死的確沒有關係。
    懷著這樣的心態,她恭敬微笑,等著皇後的反應。後者正欲開口,外麵便有人通傳,說是三公主來了。
    三公主一身粉衣,仿佛一隻飛舞的蝴蝶一樣撲了進來,又笑著拉住季瑤“我說嫂子該進宮來了吧。”又親熱的和她坐下,“兒臣來遲了,母後怕也餓了。”
    季瑤忙起身布菜,舀了一勺奶燉豆腐給皇後“母後請吃。”又笑盈盈的,仿佛根本沒有這回事一樣。
    “你方才說的事,你隻管去做就是了。”皇後說,“你這樣孝順,玨兒能得此佳婦,淑妃九泉之下得知,也算我不辱沒她在臨死前將玨兒托付與我。”
    聽得此話,季瑤也詫異不已,不料皇後撫養裴玨竟然是劉淑妃的意思。
    三公主兀自懵懂“母後在說誰?”
    “你哥哥的母妃。”皇後笑道,“她已經過世很多年了。”季瑤今日想為劉淑妃立長生牌位之事並不過分,身為兒女,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裴玨雖養在她膝下,但哪有兒子不會想念生母的?而裴玨素來內斂,自然不會主動提及,季瑤肯想到這點,已然是難得了。
    三人用過了早膳,便有各宮妃嬪來請安,話裏話外又說到了三公主的婚事,讓她很是著惱。
    看出女兒的不豫,皇後說“嫣然還不急在一時,沒有放著姣兒還沒嫁她卻說了親的道理。況且姣兒在水月庵為鬱妃祈福,如今鬱妃身子漸愈,也該讓她回來待嫁了。”
    鬱妃聽了這話,身子抖了抖,還是換上了笑臉“多謝主子娘娘掛念。”話雖如此,實則她牙都快咬酸了。原本二公主那事就不地道,她還尋思著等皇帝氣消了,她吹吹枕頭風,皇帝一高興,興許將女兒放回來。沒成想鬧出了季珊的事,皇帝盛怒之下,連她都被貶為妃了,裴璋這麽些年更是鬱鬱不得誌,好在大公主嫁得早,夫婿又得力,不然怕也要被遷怒。
    皇後無意懟她,但看她的神色就明白她又恨上自己了,不過她一個正宮皇後,跟她計較未免跌了自己的份,也隻視而不見,不多時就讓散了。
    季瑤笑道“實則我估摸著,即便母後不進言,父皇也打算讓二公主回宮來了。聽說咱們大楚北邊的薩日要出使來了?”
    皇後頷首“正是,如今雖還三月,但薩日已然派人知會來了。先帝在時,薩日犯邊不止,也一直沒個解決法子,如今肯出使來,陛下也是很看重的。”
    薩日是大楚北邊的遊牧民族,意為“月亮”。因為其民風彪悍,莫說男兒,就是女孩子也都驍勇善戰。先帝昏聵,薩日自然犯邊。後來今上登基,將駐邊大將給撤換了,薩日不疑有他,還是來犯,被狠揍了一頓,消停了好些日子。
    現在若是有意結交,對大楚也好,而最好的結交辦法就是聯姻。若是選擇宗室女也就罷了,但若是正經皇女,必然是二公主了。畢竟這閨女傻缺,養著也是養著,若將她送給薩日能換得邊關和平,何樂不為?況且她是皇女之尊,即便薩日那頭有不滿,也不敢頂著大楚的風頭苛待不是?
    不過這話雖是知道,說多了可就揣度上意,要被罰的。
    “薩日男兒個個驍勇,若來出使,父皇怕也要讓其瞧瞧我大楚的男人。”季瑤微笑,“隻怕要邀請來使秋狩,未免丟臉,到場男兒不論人品相貌家世,個個都是上乘,若母後委實想為嫣然擇一郎君,那時才是最好的時候。”
    皇後醍醐灌頂,認為季瑤說得果然不差,當下便笑道“好好好,母後果然沒有錯疼你,你是個有見地的。”
    季瑤微笑,坦然受了這話。
    約莫臨近午時,季瑤也就起身去了,剛出鳳儀宮不久,眼看臨近鬱妃的仙居殿,忽見其中轉出一人來。那人生得高大,但卻有些消瘦,行止間全是貴公子的風度,模樣和裴玨雖有幾分相似,但卻憔悴而滄桑。
    眼見避不開,季瑤也淡定了,施施然行禮“端王殿下。”
    “四弟妹。”裴璋上下打量著她,見她身材纖穠合度,肌膚通透,微微低著頭的樣子嫵媚而嬌弱,一身四合連雲錦緞宮裝,渾身上下都透著少婦的風韻,抬頭之時,眸子那樣一眨,如同清水泛秋波一般。
    季家的女兒,容色都是上上之選,季玥溫婉,季珊柔弱,季瑤明豔。但前頭兩個姐姐是柔和的美,季瑤則是渾然逼人。況且她自從成親之後,比往日更多了幾分成熟嫵媚,魅力更大。裴璋就這樣直直的瞧著她,腦袋有些發昏了。
    又不是沒有經曆過世事的小姑娘,季瑤立即就發現了裴璋的目光火辣而直接,死死的落在自己身上。裴璋和季烽本質上沒啥區別,都是色中餓鬼。固然季珊是個拎不清的,但能在寺廟裏對正在守孝的姑娘出手,可見裴璋的廉恥之心幾乎是沒有。
    念及此,季瑤心中立時生出厭惡來,恨不能要將裴璋一對招子剜了才好。裴璋卻兀自不覺“弟妹這是要回府去?”
    季瑤含糊的點了點頭,觸及裴璋的目光,惡心感更重。以裴璋的身份相貌,嬌妻美妾不足為奇,他內寵再多和自己也沒有關係。然而卻不能表示,他能以這樣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弟妹。
    被惡心壞了的季瑤想到這是在宮裏,還是穩住了,旋即推說不好則走了。繞過了仙居殿,她似乎還能感覺到裴璋那目光,似乎想將自己生吞入腹一樣。
    快步往宮門去了,剛轉過回廊,卻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因方才裴璋的事,她渾身一激靈,正要抽身,已然被對方擁住“好乖,知道我正尋你。”
    聽著他微冷又低醇的嗓音,季瑤差點醉了,懶懶的靠在他懷裏,緊緊拉住他的衣袖“你上完朝,怎的不回家去?”
    “我怕人欺負你。”見四下裏無人,裴玨大方的吻著她的發頂,見她乖順,格外受用,抽身將她抵在自己和廊柱之間,看著季瑤的臉慢慢紅了,彎出一個笑容來,“我想親你。”
    季瑤臉紅如燒,咬著下唇搖頭“明知道父皇最恨有人不顧天家威嚴,你還這樣孟浪……”還未說完,剩下的話便被他吞入腹中。季瑤臉紅得厲害,偏偏他又盡可能的撩撥,唇舌若即若離,勾得季瑤隻能踮著腳去迎合他。
    兩人都吻得氣喘籲籲,裴玨素日之中冷冽的俊臉因動情而發紅“這可是瑤瑤引誘得我。”
    見他這樣不要臉,季瑤瞋了他一眼“回府吧,我再同你算賬。”又低聲道,“你這人,好端端的進後宮,仔細有心的說你圖謀不軌。”
    裴玨柔聲說“父皇喚我與裴璋到禦書房一敘。”他說到這裏,又揚起了譏諷的笑意,“裴璋如今行事,是愈發的不過腦子了。好容易父皇願意再用他,估摸著又給毀掉了。”
    季瑤並不知道這事,但見裴玨神采奕奕,忙問“什麽?”
    “父皇原定恩科,偏生薩日要進京來,兩件事兒撞在一處,父皇之意是並駕齊驅同時進行。”裴玨冷笑,“裴璋卻以為未免邊疆戰事再起,應全心招待薩日。今日乃是薩日主動議和,豈能因為他們來訪,則將去歲便定下的恩科截了?雖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然則我大楚來年的官員,都是由此而來。國之根本,豈可為遊牧民族而廢?”
    他話中隱隱有幾分動氣之嫌,季瑤頷首,表示對他的讚同“政見不同乃是常事,你也不必動氣。”
    政見不同當然是常事,裴玨卻擠出一個陰冷暴虐的笑容來“裴璋此人,我非讓他死在我手裏。”
    季瑤渾身一哆嗦,想到曆史上對於他的評價,也是扶額,這小王八蛋還真是向著暴君的方向一去不複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