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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焦急的語氣裏摻雜著痛苦呻吟，我聞到了一股濃鬱的泥土腥味。
    “奶奶！”
    我從渾噩裏清醒過來後，突然意識到，奶奶在前些天就已經去世了。
    很奇怪，奶奶明明已經去世了，可是我卻一點都不覺得恐懼。
    奶奶的身影變得漸漸透明，眼見就要消失，我想去抓她胳膊，但是撲了一個空。
    奶奶萬分著急的喊：“他們要來了，快跑！你去找他，隻有他才能幫你。”
    說完，她的身影消散了。
    頓時，心口隱隱刺痛傳來，我拉開領口一看，發現掛在脖子上的青色玉佩布滿了絲絲縷縷的裂痕，而且還燙的嚇人。
    幼時我體弱多病，這塊玉是當初奶奶從廟裏求來的，這麽多年一直戴在脖子上安然無恙。
    但此刻，它卻毫無征兆的龜裂了。
    一種深深地莫名恐懼籠罩全身，我壓下內心的惶恐不安，胡亂的套上鞋就往外跑。
    “怎麽會這樣？”
    打開廂房門的瞬間，我徹底傻眼了。
    門外不是長長的走廊和過道，而且靈堂。
    “不對，這不是靈堂！”
    我吞了吞口水，靈堂裏原本漆黑的棺材成了紅色，像血一樣刺眼。
    房梁和正門口，白天所看到的白幡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掛著喜慶的大紅花。
    院裏掛滿了紅燈籠，橘紅色的光芒將整個靈堂映射成紅彤彤的一片，詭異而晃眼。
    整個堂屋都布置成了紅紅火火的模樣，掛著紅燈籠四處插滿了紅蠟燭，就連白天棺頭白色的奠字，也都換成了雙喜字。
    這不是靈堂，這是婚堂。
    堂屋外麵人影攢動，好像是有不少人在忙裏忙外，隻是沙沙的聲音有些刺耳。
    我扭頭看了一下，像是觸電一樣哆嗦了好幾下，剛才還是睡的廂房，此刻竟然成了婚房，大紅的床褥如血一樣刺目。
    退無可退，我一咬牙直接走出屋子，邁進了靈堂裏。
    紅棺在橘紅的蠟燭下，映照的分外詭異。
    棺材前紅帳低垂，像是染了血的桌子上，一左一右的擺了兩個鑲著黑白遺像的相框，相框上還掛著紙紮的紅花。
    我看了兩張遺照一眼，嘴角控製不住的直抽搐，隻覺得氣血上湧，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左邊遺照是陸沉的，而右邊擺著的遺照，竟然是我！
    再仔細一看桌上的供品擺設，更讓我腦袋嗡嗡作響。
    貢品饅頭不是普通的白饅頭，而是那種包了白糖餡兒的糖三角，還有一盤白麵餅子，餅子的上麵居然描著大紅的雙喜字，這是結婚用的喜餅！
    我氣急敗壞，發瘋般將供桌上的東西全部推翻，一把將紅帳從房梁上扯了下來。
    我將自己黑白遺照狠狠拍碎，抬起頭想要拿陸沉遺照也毀壞時，瞬間就呆住了。
    遺照裏陸沉那張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臉龐，此刻居然變得猙獰起來，眼神如毒蛇一般，像是在怨恨的盯著我。
    “沒時間了。瑤瑤，快走！”
    奶奶十分焦急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顯得格外惶恐。
    我深吸了好幾口氣，強壓下內心的恐懼。
    此刻也顧不得婚堂外麵的人了。
    我直接撞開堂屋大門，朝著外麵就闖了出去。
    可是出去後，朝著院門跑了兩步。
    我又猛的停下腳步，感覺再也移不動步子了，腳底板的涼氣鋪天蓋地的往頭上湧。
    此時，靈堂外院裏烏泱泱的站滿了紙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
    這些個別我還有些眼熟，好像就是白天吃席看到的。
    亮如白晝的月光下，它們每個紅彤彤的臉上，似乎都掛著笑容。
    如此恐怖的場景，讓我的身子不停使喚的顫抖，心口劇烈的起伏，幾乎快要窒息。
    “不要停下，快走！”
    奶奶聲音慌張的對我喊了句，但是話剛說完，耳邊就傳來哢嚓的一聲脆響，接著奶奶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掛在脖子上的玉佩徹底碎裂，化為碎塊從我衣服裏掉了出來。
    “奶奶！？”
    我聲音顫抖，不知道是在恐懼什麽。
    可沒有任何回應，奶奶好像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我咬著牙硬著頭皮，朝著院門開始連滾帶爬的逃去。
    刷——
    刷——
    刷——
    我朝著院門奔跑，像是帶起了一陣陰風，讓周圍一個個紙人腦袋齊刷刷的扭了過來。
    那一雙雙木呆呆的表情上，無數雙空洞洞的死魚眼望了過來。
    我腳下幾步趔趄，差點腿一軟摔倒在地上。
    在我踉踉蹌蹌逃向院門時，身後卻滿是窸窸窣窣紙張摩擦聲，所有的紙人都像是被風牽引一樣飄忽地跟在後麵。
    這一刻，我也終於明白剛才在靈堂裏，為什麽聽到外麵傳來沙沙的聲響了。
    我連尖叫都喊不出來了，在恐懼的籠罩下，踉蹌的逃到院門口。
    可撞開院門，我又絕望的呆愣在了原地。
    門外不是逃出生天的村道，而是……婚堂。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我恐懼，絕望而又迷茫。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認知，在看到院門外又是婚堂後，我幾乎下意識的扭頭朝身後看去。
    可我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紙婆子冒了出來，一雙紅紅的眼睛死死的跟我對視在了一起。
    我嚇得本能往後退了兩步，卻被門檻絆住了腳，一個踉蹌又步入婚堂，撲在了紅棺上，差點撞倒。
    堂屋門是關著的，但外麵人影綽綽。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的我抽了口涼氣，又看了看棺材前被我打翻一地的貢品。
    這不是夢。
    我的確又回到了婚堂裏。
    深深地恐懼跟絕望過後，在靜謐而詭異的婚堂裏，我反而沉靜下來。
    我從廂房出來進入婚堂，我從院門出去還是會來這裏。
    好像我掉入了某種循環裏，無論從哪一道門出去，最後都會來這裏。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
    “我被魘住了！”
    我不知道是遇到了鬼打牆，還是陸家人在搞鬼。
    我眼前表麵看到的，可能是遮蔽我的假象。
    剛開始從廂房出來時，我就著相了，可是如今沒有任何東西，如何破眼前的局？
    忽然，我的眼角餘光看到了紅棺底下一隻被綁住雙腳的引魂雞。
    我想到了奶奶那幾本書裏，記載了破魘法的術。
    我心一橫，把那大公雞從棺材下扯了出來，直接把大公雞的雞冠掐破，手指沾染雞冠血後。
    我閉著眼嘴裏一邊念咒，一邊用手指在自己眉心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