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21、邊疆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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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蕭予清剛要去牽駱駝,隻見遠處有一隊人騎著馬,帶起一陣風塵迅速靠近,他微微皺眉,本來帶小仙女盡快離開是非,看起來沒那麽容易了。
    看到東方鳴這幾個人看著她目不轉睛,渾然忘我的樣子,連眼前的敵人都似乎不能動搖,他心裏有氣,沉著臉轉頭,“洛夕,你去戴上麵紗。”
    她一怔,微微臉紅,“恩!”
    來人有□□個,個個穿著一樣的黑衣,肩頭有一個明顯的圓形徽章,身形魁梧,麵目凶悍,下馬之後一眼見到地上的死鷹,圍著鷹的屍體又驚又怒。
    一個男人怒火中燒的吼道“這是誰幹的!”他的目光掃過萬立群等人,最後停留在蕭予清身上,語氣森冷,“是誰殺了我們的鷹?”
    蕭予清卻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哼了一聲,說道“不過幾隻沒用的畜生而已!”
    那人暴跳如雷,“唰”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刀,指著蕭予清,“你說什麽!”他身後的人也一起抽出了刀。
    萬立群等人本已蓄勢待發,此時也拿了劍,隨時準備動手。
    秦洛夕在蕭予清身後,漸漸緊張起來,又不敢出聲。
    蕭予清瞟了一眼他們衣服上的徽記,冷冷道“這鷹,是屠莊養的麽?”
    拿刀的人瞬間滿臉驚異,“是……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們大當家的名字?”
    蕭予清冷笑,“這幾隻畜生是我殺的,若要討還,叫屠莊自己來找我!”
    那人退了一步,和同伴看了看彼此,語氣不由得放軟了些,“……敢問閣下究竟是何人?”
    蕭予清從背後拿下他的大弓,“嘭”的一聲往地上一插,弓尾直入地裏,那個“清”字卻清清楚楚的露在了外麵。
    “憑你,也配問我是誰?”
    那人隻嚇得退了兩三步,驚恐道“這是……這是……”
    蕭予清截斷他的話,“既然知道了,還不讓開!”
    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前說話那人強笑道“你是說你是玄鐵弓的主人?嘿嘿!他二十年前已經名滿天下,我看閣下二十年前,隻怕還沒長毛吧!這……這世上欺世盜名之輩多了,你說是他就是他了嗎?”他拿著手裏的刀揮了揮給自己壯膽,卻再也不敢往前,轉身對另一個人說道“快去稟報大當家,就說鷹已經找到了,人也都在這兒,還有……玄鐵弓!請他速速前來!”
    一人答應了,騎馬迅速離去。
    萬立群等如臨大敵,個個麵色緊張,蕭予清卻不著急,隨意道“萬掌門坐吧,他們大當家來之前,沒人會動手!”
    萬立群聞言,想到等會兒少不得一場大戰,現在不如養精蓄銳,和東方鳴他們一起也坐了下來。他到底一代掌門,已經在猜想蕭予清的身份,看著太陽下依舊發出森冷之色的玄鐵弓,重新暗暗打量蕭予清。
    那黑衣人說的二十年前名滿天下的人,自然和他心裏想的是同一個人,蕭予清看著不過三十許,可剛才他自己已經說過,他已年近四十,讓黑衣人害怕的自然不是這把冷冰冰的弓,而是弓的主人。
    蕭予清的弓盡管特別,卻並不嚇人,真正讓那幾個黑衣人卻步的,是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淩厲,和他身上不可一世的銳氣,這樣的銳氣由心而生,誰若想裝也是裝不出來。
    地上躺著的死鷹變成了鐵證,隱隱給他的氣勢更增添了威懾力。
    萬立群前後一對照,胸中已經有數,心裏不由得一寬,此番西疆之行凶險無比,現在終於有望逢凶化吉了。
    秦洛夕此刻卻很害怕,蕭予清肩膀剛才受了傷,雖然止住了血,可還是不能大動,她滿眼都是焦急,終於忍不住在他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現在不可以打架!”她小聲的。
    蕭予清回頭安慰道“沒事的,小丫頭,等會兒你不要出聲,”他笑,“否則他們都看出你在擔心著急,會瞧不起你相公的!”
    周圍是敵是友她都糊塗的很,隻急的想捶他,“這個時候你還要戲弄我!”
    他大笑,握緊了她的手,“放心,洛夕!這世上敢和我打架的,隻怕也不多!”
    她點了點頭,也握緊了他的手。
    事實上,她到現在還很混亂,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出現了這麽多人,蕭予清到底為了什麽要見那個“大當家”,她甚至不清楚他們有沒有陷入什麽危險,隻一心一意的掛念著蕭予清肩膀上的傷勢。
    眼前的她的丈夫如此威武,話語之間,輕描淡寫,一手掌控乾坤,她心裏說不出的驚奇,說不出的敬仰,更說不出的驕傲。
    而他們周圍的人,眼看著如此緊張的氣氛下,麵對沙漠中如此凶悍的盜匪生死尚不可知,蕭予清卻還在與自己的小妻子笑語盈盈,大秀恩愛,隻看的個個目瞪口呆。
    幾匹馬由遠至近,為首的人待下馬走近,萬立群等人立即站起,準備應敵,蕭予清卻還大刺刺坐在那裏,一動沒動。
    這人正是屠莊,他的團夥這幾年橫行大漠,是出了名凶悍的“沙盜”,讓人聞風喪膽,一般人都隻聞其名,從未見過他本人。
    黑衣人都躬身大叫“參見大當家!”自動為他讓開了路。先前一個說話的黑衣人朝蕭予清一指,大聲道“大當家!咱們的鷹就是這人殺的!”
    屠莊慢慢走過萬立群等旁邊,頓了一頓,什麽都沒說,死鷹,敵人,他都用他狐狸一樣狡詐靈活的眼睛一一掃過,待看清楚了那把弓,又看了看一邊靜立著的無絲毫驚慌的思遠,微微一怔,慢慢走向了蕭予清。
    眾人都緊張了起來,秦洛夕更是身子一震,蕭予清卻拍了拍她的手,投給她一個溫柔的安慰的眼光,轉身站了起來。
    那屠莊走到蕭予清跟前,忽然單膝跪地,躬身道“小人不知道王爺在此,多有冒犯,還請王爺恕罪!”
    眾人再也想不到這個屠莊來了會是這種場麵,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
    蕭予清絲毫沒有異樣,冷冷道“起來吧!現在你我非身在官場,在你這麽多手下麵前,不必如此!”
    屠莊沒有動,隻說道“多謝王爺!小人和小人一家的性命都是王爺所賜,小人如何敢忘!”他又低頭躬身,這才站起來。
    蕭予清“哼”了一聲,說道“今日幸好是我,若是大哥來了,還有路給你走麽?”
    屠莊的臉似乎抽動了一下,眼裏閃過壓抑的憤恨,低頭道“是!小人該死!”他忽然轉頭,“你們幾個,見到玄鐵弓還敢無禮,有眼不識泰山!這位就是大淩朝兵馬大元帥,盛康皇帝的同胞親弟,恭親王蕭予清!還不過來請罪!”
    西疆一帶,蕭予清的名聲比皇帝還要響亮,幾個黑衣人再不濟,恭親王的威名也是聽過的,看到素日跋扈的大當家此刻謹小慎微,早已嚇傻,被他一喊,紛紛上前跪下,大聲喊道“請王爺恕罪!”
    蕭予清擺擺手,“罷了!屠莊,這鷹是你從羅英帶出來的?”
    屠莊神色尷尬道“……是!”
    “這幾隻鷹的確神武,從前倒不知道,你還有這本事!這樣的鷹難得,隻怕本王也賠不出來給你。”
    屠莊馬上惶恐道“畜生到底是畜生,撞上了王爺活該它們受死,小人絕不敢向王爺提一個賠字!”
    “好吧,”蕭予清看了看一邊呆立著的萬立群等人,“這華山派的人又是怎麽回事?我隻知你在大漠橫行,怎麽又去得罪了中原武林的人?”
    屠莊猶豫道“這個……”
    蕭予清負手一笑,“這是你們的事,本王原也不想多管,隻是偏偏是華山派,本王和華山派曾有些淵源,正想跟你討個人情,你們之間的恩怨就此了了,如何?”
    眾人神色一凜,屠莊一咬牙,躬身說道“本來王爺隻要有差遣,小人萬死不辭,可這幾個人,殺了我們很多兄弟,小人才放出了飛鷹截殺!隻怕我想放過他們,兄弟們也不肯!”
    萬立群還未說話,談一峰大聲道“屠莊!少說廢話,我三師兄和四師兄都命喪大漠,我們正要向你討回這筆血債!”
    屠莊冷笑道“手下敗將,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談一峰提起劍就要衝過來,東方鳴連忙一攔,萬立群向前一步,向蕭予清抱拳說道“原來是恭親王,萬某等實在失敬!”
    他看了一眼屠莊,向蕭予清緩緩道“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但到此地步,萬某也不得不說了!可恨家門不幸,華山有一本經書,由祖師爺傳下來已有上百年,是華山派開山祖師自創的一些練氣,吐納的內功法門,到了別派手裏不一定有用,但這是先祖獨創,傳給後人的,華山上下自是看的極重。
    王爺剛剛所說的嚴掌門,正是萬某的師尊,師尊仙去之後,由萬某的師哥徐乘玉出任了華山掌門,師兄武功卓絕,仁義過人,上下皆服,華山派在江湖上,也是名聲日上。不料那一年師兄閉關練功,他的大弟子高辛寒偷入密室,盜走了這本‘華山氣經’,師兄得知後,急怒攻心,不及功滿就出關追趕,可惜沒有追回孽徒,自己卻氣息錯亂,經脈損傷,不出半年就過世了。
    萬某出任華山掌門之後,立誓要追回經書,殺了高辛寒,為師兄報仇。兩個月前我們得到消息,說高辛寒逃到了西疆,在這一帶出沒,萬某立即帶了人追蹤到此,幾番打聽,才知道這個叛徒為了怕我們追殺,逃到了大漠投靠了一個叫屠莊的人,於是我們深入大漠,想除掉這個叛徒,追回被盜的經書。
    隻可惜,華山門下都從未進過大漠,吃了地勢的虧,好不容易找到了屠莊的老窩,一番廝殺,他們人多勢眾,我們隻能暫退,後來又在沙漠裏迷了路,被困了幾天,又遭賊人追殺,差點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說完,他恨恨的看了屠莊一眼,仰天長歎。
    蕭予清鐵青了臉朝屠莊冷哼“萬掌門說的可是真的?”
    屠莊悻悻道“……是!”
    “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專收這種叛逃師門,偷雞摸狗之輩!”
    屠莊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也不敢去接他的話。
    蕭予清又問道“那高辛寒和經書,可在你處?”
    那屠莊在他淩厲的眼光下再不敢隱瞞,緩緩點了點頭。
    蕭予清冷冷道“經書和人,你都交出來吧!屠莊,本王的脾氣你很清楚,除非,你想和本王動手!”
    屠莊大驚,躬身道“小人萬萬不敢冒犯王爺!王爺隻要一句話,還不端了小人的窩麽!隻是……”他看了一眼萬立群,說道“這幾個華山派的人,殺了我們很多弟兄,若我就這樣把人交出去,以後……以後……”他看了蕭予清一眼,沒有說下去。
    他的意思,蕭予清自然很清楚,此刻當著這許多人的麵,他若是就這樣輕易的交出了人和經書,那傳出去,以後誰還會去投靠他?說到底他們這夥人也是因利而聚,大多都是無處可去,在荒野裏為非作歹,若是覺得隨時都朝不保夕,難保不會生出異心來。
    蕭予清是個很講理,很進退有度的人,黑白兩道,他從不以身份壓人,即使麵對的是屠莊這樣陰險詭詐的小人,他也不會使蠻耍狠。
    “這件事孰是孰非你我心裏都有數,盜亦有道,屠莊,本王當日既然答應饒你,今日也不願讓你難做人。你聽清楚,今日華山派的事本王管定了,你自己說吧,這事如何了結?”
    屠莊也是吃準了蕭予清的性子才敢說這些話,他見目的達到,轉頭看了看,說道“王爺當世英雄,這五隻鷹雖然難得,但被王爺射死,小人當然也隻有認了。隻是除了小人,王爺的威名大夥兒都隻是聽說,很少有人親眼所見,若王爺能讓小人的手下見識一下這當世無雙的玄鐵弓,那這人和經書交出去,是礙於王爺的神武,小人也自然有話交待了!”
    蕭予清“哼”的一聲,“依你說,要怎麽個見識法?”
    屠莊道“世人隻聞王爺‘兩箭四鴿’,可見王爺箭法之盛,小人自然是見識過的,他們也想親眼看看!王爺,小人為了訓鷹,常年帶了許多鴿子在身邊誘鷹,現在鷹既已死,這鴿子也不需要了,韓劫,去把鴿子拿來!”
    後麵一名黑衣人應聲而去,屠莊眼珠一轉,說道“‘兩箭四鴿’王爺二十年前既已能辦到,今日更不在話下,小人想,若王爺能將小人的鴿子在飛走之前統統射落,自然無人不服,到時候王爺要人也要,要經書也好,小人將悉數奉上!”
    蕭予清嘴角帶著冷笑,“若本王辦不到,那又如何?”
    屠莊的背似乎挺了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王爺您是說笑了,王爺英雄蓋世,箭法如神,又怎麽會辦不到呢?若是王爺辦不到,那小人恐怕也很難交待啊!”
    正說著話,先前去的韓劫已經把裝鴿子的籠子拉來,蕭予清見到拿過來足足有七八個籠子,臉色微變,眾人更是大驚失色,原來這鴿子不是四隻五隻,而是四五十隻。
    東方鳴失聲道“屠莊,你這卑鄙小人!這許多鴿子一起放出來,誰能同時把它們射落?”
    屠莊笑道“尋常人當然不行,可王爺怎麽能是尋常人呢?小人當然相信王爺能辦到!”
    蕭予清此時已經神色如常,他的目光望向遠方,臉上居然帶著些許微笑,搖頭輕歎道“當年我找到了你,答應你若告訴我他們把烏雲珠抓到了哪裏,我就會讓皇兄赦免你,也饒過你一家性命,不再追究,後來我救了烏雲珠,言而有信的放了你,皇兄自是一言九鼎,也赦免了你的家人。後來大哥對我說,有的人知錯能改,也要看他犯的是什麽錯,這個人叛主!叛國!叛家!為了活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他都占了個全,你還相信他會改過?”
    他忽然臉色一沉,語氣冷峻“剛才你一聲一聲自稱小人,趙旭日!小人,畢竟還是小人!”
    這屠莊正是當年背叛蕭予漠和大淩朝,投靠西疆,又被綁回給蕭予漠的趙旭日。當日蕭予清放了他之後,他自知暴露,又怕蕭予漠和西疆兩方追殺,一路逃竄,到了大漠這個三不管的地方,漸漸有了一方勢力,聚眾橫行。
    眾人都不知道趙旭日是誰,屠莊隻聽的臉色發青,又瞬間恢複如常,訕訕道“在王爺麵前,小人隻能是小人,若小人什麽時候不做小人了,恐怕也早不在人世了!王爺,請吧!”
    蕭予清剛才既沒有明確答應,此時也完全可以不答應,可以轉身離去,可以不管閑事,沒人能阻止得了他,但屠莊卻知道,他不會,若他會,他就不是蕭予清了。
    屠莊的臉上有些許得意,他當然知道蕭予清的本事,可也十分想看看,這位恭親王,今時今日是不是依然能人所不能!他希望他做不到,這樣,蕭予清不免威名掃地,而他,自然能踏著蕭予清在眾人麵前更得意!辛苦訓了多年的鷹被蕭予清一朝射殺,這些年被人追的狗一樣四處躲藏,若能看蕭予清出醜,也算是出了口惡氣。
    蕭予清回身拿弓,秦洛夕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蕭予清不讓她開口,她就一直沒有說話,站在一邊盡量不惹人注意,她的臉上蒙著麵紗,可那雙大眼睛裏卻滿是焦慮。
    蕭予清回頭,用他有些粗糙的手掌替她撫了撫被風吹起的長發,微笑道“別擔心!”
    她實在忍不住,小聲道“你……”剛要開口阻止,可看著他的眼睛,那些想說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這樣的男人,是無人可比的。深吸了一口氣,她終於溫柔又堅定的說道“我不擔心!相公,我知道你沒有做不到的事!”
    蕭予清心頭發熱,恨不能揭掉她的麵紗親吻她的溫柔,他拿起她的手,放在嘴邊一吻。
    “我的好娘子!”
    他拿起弓箭,大踏步向前,嘴角帶著一絲認真,一絲不屑,“你還有多少鴿子,一起來吧!”
    此時的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飛揚不羈的歲月,如此自信,如此威嚴,如此驕傲。
    萬立群等人雖然武功不弱,可依舊有些難以置信,那幾個黑衣人,個個麵麵相覷,一臉懷疑。在場的人,包括秦洛夕在內,無不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屠莊臉上帶著一絲獰笑,揮了揮手,說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