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31、華山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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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出了西疆的地界,稍稍往東南就是青海,蕭予清的第三個姐姐常寧公主與夫婿趙同輝就駐守在青海,他原本就書信支會過三姐夫他不在的時候留意著西疆的狀況,現在順路經過,索性帶著小仙女在趙將軍府住了幾日,以前他每次來西疆,也總是來找這位姐夫打獵喝酒,打發時間。
    常寧公主的長女和秦洛夕年紀相當,早已出嫁,兒子長成後也是和父親親近,和她這個母親從早到晚也沒有一兩句話說,她正倍感寂寞,不由得對這個如花似玉的弟妹喜愛非常,日日拉著她東拉西扯,相談甚歡。
    青海地勢偏高,較為貧瘠,但風景卻獨樹一幟,蕭予清和姐夫出去春獵,常寧公主便讓人駕著馬車出遊,帶著秦洛夕觀賞青海湖一帶的風光。藍天白雲,秦洛夕感歎著大地神奇,流連忘返,往往蕭予清傍晚回府,兩個女人卻還未歸,等到晚上他的小媳婦回來,他伸手還未碰著她,她卻因為太累,洗漱好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
    住了十幾天日日如此,蕭予清鬱悶非常,別說想自己帶她出去,就是好好說會兒話都見不到她的人。
    “三姐大概忘了你是我媳婦了,整日霸占著你,再住下去,你就變成她家媳婦了。”這天抱怨完,整了整行裝就帶著小媳婦要告辭,常寧公主萬分不舍,直叮囑她華山回來一定要再回來住一段時間,又埋怨蕭予清性子急,恨不能再留他們住上一個月。
    從趙將軍府出來,蕭予清才能好好的和秦洛夕“恢複正常”。
    一路往東南而去,城鎮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集市也越來越熱鬧,小媳婦和他如影隨形,整日說不完的柔情蜜意。蕭予清給她準備了各式各樣的女子服飾,為了她的容貌太過惹人注意,盡管他沒有再刻意要求,她也總是挑有麵紗戴的服飾穿。
    從趙將軍府出來到華山腳下,直走了一個月,他們一起睡過馬車,也像以前那樣露營,大多時候還是住客棧,若他覺得她累著了,便停一天再走,蕭予清見多識廣,每一處風景名勝,他都如數家珍,甚至還能說出一些地名的出處和典故,實在是個了不起的向導。而每一處的風景不同,民風民俗也截然不同,開始她看到什麽都覺得新鮮,覺得果然行萬裏路,有如讀萬卷書,而旅途中的點滴,更是書中無法描繪的。
    不日來到陝西境內,隨著見到的人事越來越多,秦洛夕身上羞怯和不安漸去,越來越落落大方,麵對蕭予清的打趣和調笑,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臉紅著急,隻還是不敢回嘴他。
    其實兩人這樣遊山玩水,內心深處都並不是真正想去遊曆,而是渴望彼此多相處多靠近而已。蕭予清的性格本就如此,如果確定自己愛了,就一定會去爭取,去深愛,他的感情會由薄到濃,轉而熱烈,熱烈過後看似平淡,細細品味卻依舊淳淳濃鬱,所以她會時刻感覺到自己被關懷被寵愛,她不僅知足,還真心快樂,這樣的快樂讓她容光煥發,嬌豔無雙,也讓蕭予清確信自己帶她走出內心的牢籠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這天兩人來到渭南華陰,在華山旁邊的一個小鎮上找了家最好的客棧“四海客棧”住了下來,蕭予清對吃住雖說沒有什麽刻意的講究,但帶著她,總是會盡量安排最好的環境給她。
    兩人在房內安置好東西,稍稍坐下休息。秦洛夕倒了杯茶給他,說道“書上說昆侖巍峨,嵩山雄偉,恒山秀麗,華山卻以險峻著稱,剛才看到它四麵如刀削,奇峰淩列,果然如此。”
    蕭予清道“華山又稱西嶽,為五嶽之一,南接秦嶺,北瞰黃河,東峰朝陽,西峰蓮花,中峰玉女,南峰落雁,北峰雲台,共五座峰,還有千尺幢、百尺峽、蒼龍嶺等十分險峻之地,所以人稱‘奇險天下第一山’。”
    她噘嘴,“這麽說五嶽你都去過啦?”
    “那是,”他得意洋洋,“我沒去過的地方,隻怕不多。”
    她“咯咯”直笑,“像你這樣愛亂跑的人才不多呢!”
    蕭予清斜眼道“愛亂跑有什麽不好,我若不愛亂跑,哪會帶著你亂跑?”
    “是是是,相公說的是!”她喝了茶,去打開了窗戶,這屋子本就寬敞,現在更加明亮,讓人舒服。
    “怎麽街上這麽多人拿著刀劍?”
    “這裏是華山,武林中人比較多,你還記得我們在西疆遇到華山派的那幾個人麽?華山派就在這華山上,從宋朝開始,五年一次的‘華山論劍’都是武林中人的一大盛會,武林有四大世家,河北華家一直居首,其次是南宮,還有江南的範家,慕容世家,隻是這兩年,華家出了些變故,恐怕已經沒有什麽後人能站出來了。”
    秦洛夕直搖頭,“你又不是武林中人,這些事卻知道的這樣清楚!”
    蕭予清笑道“這就是愛亂跑的好處,朋友多,自然知道的多。”
    “那我們到了這兒,要去找他們麽?”
    他摟著她坐下,“不去了,我們自己隨便遊玩,會自在的多。何況,上次的事情也算他們門戶中的大事,越少提及越好,我們若去了,他們也是尷尬。休息會兒,等等我帶你到酒樓去喝茶看新鮮。”
    她點頭,“我一路都穿了外族服飾,現在到這裏都是漢人了,這樣穿反而奇怪。”
    “那還不容易,我帶你去買漢服。”
    華山腳下人聲鼎沸,十分熱鬧。四月天裏春風拂麵,兩人出了客棧,找了一家衣店。
    淩朝的服飾取漢唐服飾的綜合,春夏裏的衣服領口偏低,露出鎖骨,而腰間緊束,顯得女子腰纖胸高,長裙曳地,走起路來更顯飄逸多姿,學武的女子自然不會這樣穿,百姓家要做活的女子穿了也不便,會把裙子和衣衫略微改動。
    秦洛夕特意選了尋常小姐們穿的式樣買了兩件,又挑了一件做好的淺色粉藍相間漢服穿,更顯得清純溫柔與嬌豔嫵媚並存,這樣和蕭予清出去,就像是普通的富家公子小姐出遊,不太會引人注意。
    她的身材本就玲瓏,穿了漢服腰細腿長,走了幾步路,輕盈婀娜,風情無限,走出來讓蕭予清一看,瞬間定住了蕭予清的眼睛,衣店的老板和裁縫自然也都看直了眼。
    走在路上,蕭予清牢牢牽著她的手,“早知道帶你出來是這樣的了,我很想提醒那個老板去擦擦口水再來收我的銀子。”
    她“噗嗤”一笑,“那我明天出來還是穿回族的衣服吧。”
    “幹什麽,我有這樣小氣?”他忽然一笑,“我家小媳婦本就是沉魚落雁之姿,幹嘛要藏起來!”
    她暗暗好笑,“以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現在是轉了性……”
    他老臉一熱,故作凶惡道“現在天天跟我翻舊賬了是不是!”
    “我哪裏敢啊!”
    “你豈止是敢,簡直是有恃無恐了!”
    這裏最大的酒樓叫迎賓樓,生意十分興隆,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人聲鼎沸,蕭予清帶著小仙女進去,自然是要樓上的包間,掌櫃連聲賠笑,說樓上最好的客座已經有人在,蕭予清也不多說,給了小二一錠賞錢,讓他帶著兩人到了樓上靠邊角的位子坐,小二熱情非常,不一會兒,點心茶水便流水價的拿了來。
    “小二,什麽人包了那邊的房間,你可知道?”
    小二忙回道“是西嶽山莊的莊主在咱們這裏會幾個江湖人士,具體是誰,小人可不知道。”
    蕭予清又問道“西嶽山莊的莊主,可是顧汝賢麽?”
    小二更加賠笑道“正是,原來客官您認識顧莊主!咱們這兒除了華山派的人,就屬西嶽山莊最人多勢大了。”
    “好了,你下去吧,快些給我們上菜。”
    小二去了,秦洛夕看著他笑而不語,蕭予清道“你笑什麽?”
    她眉眼彎彎,“反正你什麽人都知道,我已經不奇怪了。”
    “從前我們一起喝過酒,打過架,還一起捉過江洋大盜!我混跡江湖的時候交到了兩個好朋友,顧汝賢算是一個,也是個性情中人,那時候西嶽山莊的莊主還是他父親。”
    “兩個好朋友,還有一個是誰?”
    “還有一個在江南,叫南宮柏,有機會我帶你去認識認識。”
    不一會兒,他們的菜都上來了,天色不早,二樓也都坐滿了人。迎賓樓是鎮上最好的酒樓,要價不低,來吃飯喝酒的也都不是尋常百姓,大多還是武林中人,三教九流,談笑聲咒罵聲也特別的吵鬧。
    兩人在角落裏,也沒有太引人注意,蕭予清沒有喝酒,和她一起吃飯喝茶。
    “好吃嗎?”
    “好吃,”她點頭,“這裏好熱鬧。”
    “江湖人多的地方,自然熱鬧,你別看他們現在笑的高興,說不定一頓飯沒吃完,就打起來了。”
    “什麽?”她頗為驚愕,“怎麽會!”
    他笑,“吃飯吧,好吃就多吃一些。”
    他們正吃的差不多,又上來了幾個大漢,氣勢洶洶的上樓來以後,其中一人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領叫道“快叫他們滾開,讓個座出來,大爺要坐下喝酒!”
    大多數人回頭一看,又回頭繼續吃喝,置之不理,那店小二賠笑道“客官息怒,小的剛才就告訴您了,今夜咱們迎賓樓滿座,實在沒多餘的地方,請客官改日再來吧!”
    誰知道那大漢非但不聽,反而一巴掌打在小二臉上,他本就有功夫,下手又頗重,把小二打的直往旁邊摔了出去,撲在一張桌子上,頓時乒乒乓乓的一陣聲響,桌上的酒菜打翻了大半,小二也倒在地上起不來,原本坐在這張桌上的兩個客人一臉驚惶,忙站起來退在一邊。
    那大漢“哈哈”大笑,說道“這不就有座了麽!好你個小二,敢欺瞞我‘鐵錘’劉虎,賞你個耳光算便宜你了!還不快起來收拾,給大爺上酒上菜!”
    那小二還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哀叫,劉虎十分的不耐煩,一拍桌子叫道“還不快給我起來,還想吃耳光嗎?”
    那小二隻得從地上起身,摸著半邊腫起的臉道“是是是……”
    劉虎道“先把桌子弄幹淨,拿兩壺上好的女兒紅,再來……”他正大聲說著,忽然一眼瞧見了角落裏的秦洛夕,直接看呆了,話也忘了說。
    他旁邊一人看他忽然一臉呆滯,叫道“大哥,你怎麽了?”
    劉虎猛地站起來走到蕭予清身後,指著桌子叫道“大爺我今夜就要坐這裏,小二你可聽見了?叫閑雜人等給我滾!”
    其他人見他這是明擺著鬧事,大多隻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都不吭聲,江湖中人三言兩語不和便能動手,愛管閑事的雖多,冷眼旁觀的也不少。
    秦洛夕看著蕭予清,見他神色不善,也不說話,扭過頭去。萬事都有蕭予清在,他又豈是好欺負的!雖然凶神惡煞在前,她卻絲毫也不擔心。
    那小二愣在那裏,一手捂著臉都不敢靠近,劉虎幹脆坐了下來,“這張桌子今晚大爺要坐,你可以走了,別等大爺動手,那小二就是你的榜樣!”話是對蕭予清說的,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在秦洛夕身上。
    蕭予清哼的一聲,卻沒有發作,心平氣和道“夫人,酒足飯飽,咱們走吧。”
    秦洛夕也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是!”
    那劉虎一愣,見蕭予清沒有接他的茬,戲唱不下去了,幹脆蠻橫到底,“我說你可以走了,沒說你家小娘子可以走了!你趕快滾,別叫大爺動手!”
    蕭予清冷笑,“憑你這不入流的下三濫,還敢在這裏瘋狗亂吠,我勸你留著命好好吃飯,別自己找死!”
    那劉虎剛才一陣鬧騰無人出聲,正覺得自己威風八麵,聽了蕭予清的話哪裏受得住,猛地跳了起來,從身上拿出一個缽盆大小的鐵錘,喊道“好小子,我倒要看看誰找死!待我宰了你,你家小娘子變成了小寡婦,再跟大爺我走也不遲!”
    他身邊的幾個人紛紛抽出了刀劍,齊刷刷的對準了蕭予清。其他吃著飯的見有打鬥,立刻跑掉了四五桌,店小二見事態不妙,一溜煙的下樓去找掌櫃。
    江湖中人蠻橫的本不少,但生平都很注重名聲,這樣想當眾搶人妻子的是最讓人不恥的無賴行徑,有些身份和名聲的都不可能做這種事。
    旁邊仍然在吃飯的就當沒事發生,坐著看戲。蕭予清麵如冠玉,氣勢不凡,身邊的美人不驚不慌,冷然相對,有些眼神的一看就知道這對夫妻不是普通人,而那劉虎幾個不過是個市井之輩而已。
    蕭予清冷哼一聲,拿起手邊的茶壺一揚,也不知道他使得什麽法,一壺茶水潑過去,劉虎等四個人居然都沒有躲開,紛紛被湯潑在了臉上,兩個已經倒在地上,大叫起來。
    正在吵吵嚷嚷,包間的門忽然打開了,裏麵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冷著臉喝道“誰在外麵吵鬧?不知道西嶽山莊顧莊主在此嗎?”一看倒在地上的人,說道“趕快給我滾遠些,別打擾到我們議事!”
    劉虎是第一次來華陰,還沒有聽過西嶽山莊的名頭,剛才被蕭予清潑了熱茶正怒火中燒,聽了這女子的話,揚了揚鐵錘大喝一聲,叫道“什麽西嶽東嶽,老子今晚要你們好看!”
    那女子臉一沉,手上抖動,從衣袖裏飛出四枚銀針,直飛劉虎的麵門,眾人隻見蕭予清抬了抬腳,旁邊的板凳飛起,擋住了劉虎,四枚銀針瞬間都打在板凳上。
    這幾下突起變化迅雷不及掩耳,把旁人看的目瞪口呆,劉虎臉色發白,想說幾句撐門麵的話,卻牙齒打顫,想到自己剛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隻嚇的再也說不出話。
    那女子向前一步,盯著蕭予清打量了兩眼,眼中驚疑不定,問道“你是什麽人?竟敢管我們西嶽山莊的事!”
    蕭予清也不回她的話,冷臉說道“這人雖說欠教訓,也罪不至死,你一個女子,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取人性命,下手如此狠辣!不知道什麽時候西嶽山莊做事,也和這些市井粗人一般,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那女子氣白了臉,叫道“你……”若換了平時她早已動手,但蕭予清剛才人也未動就擋住了她的銀針,她知道眼前這男子武功甚高,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劉虎等人見勢不妙,一個扶著一個,急忙快步的下樓走了。
    這時包間裏走出來幾個人,一個看似三十出頭,頗為英氣的男子皺眉道“這是怎麽了?”
    那女子跺腳道“還問!我被人欺辱,你卻隻顧喝酒!”
    那男子哼的一聲,似乎有些不屑,“誰又敢欺辱你?”
    那女子向蕭予清一指,“就是他!”
    那男子向前兩步,抬眼就看到了蕭予清,頓時吃了一驚,更加仔細的打量著,脫口道“你……你是蕭……”
    蕭予清微微一笑,抱拳道“多年不見,顧兄竟不認得我了麽?”
    這男子正是西嶽山莊的莊主顧汝賢,蕭予清開口之後,他表情瞬間鬆了下來,抱拳笑道“果然多年不見,不想竟有幸在此處與蕭兄重逢。”
    蕭予清笑道“顧兄客氣了!不知這位夫人是顧兄什麽人,剛才我與她有些誤會,還望顧兄見諒。”
    顧汝賢忙道“這是內子葛芸,讓蕭兄見笑了!她有不是的地方,還望蕭兄多包涵!”
    葛芸見顧汝賢如此說話,心裏暗暗驚異,就算少林武當的掌門在此,顧汝賢也未必說話如此客氣,麵上卻笑道“原來這位公子和我家相公是朋友,真是不打不相識!”
    蕭予清擺了擺手,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事,過了就算了。洛夕,來。”他牽過秦洛夕的手,向顧汝賢說道“這位是我夫人。”
    秦洛夕是親王正妃之尊,隻有在見太後和帝後時才會行禮,但出門在外,他們二人都不太講究禮節,此時蕭予清把她介紹給別人,因為是朋友,她也微微點頭,算是見禮。
    顧汝賢隻看的一呆,連忙抱拳還禮,“能見‘小仙女’真顏,實在是顧某平生之幸!”他左右看了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二位隨在下去山莊坐坐,在下也想與蕭兄敘敘舊情!”
    蕭予清也哈哈一笑,說道“今日我夫人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不如明日,我們來西嶽山莊拜訪顧兄,你看如何?”
    顧汝賢笑道“這樣最好!蕭兄既帶夫人來了華山,不如就在西嶽山莊住幾日,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蕭予清看了看秦洛夕,見她沒有反感之色,說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們明日就來打擾顧兄了。”
    顧汝賢大喜,與蕭予清一邊說話,一邊走出了迎賓樓。葛芸一直察言觀色,見顧汝賢對蕭予清如此與眾不同,驚異更甚,想和秦洛夕說說話,探探他們的來曆,秦洛夕卻直覺的對這個女人好感欠奉,隻聽著話恩了兩聲,沒有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