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水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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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箋綠酒!
    一時間董嬰是又驚又喜,他可一直以為自從此人離開別苑後就失去了蹤跡,不想居然會在刺史府逮著她!
    “此人犯了何事?”他納罕地掃向一名禁衛。
    那禁衛忙將先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董嬰再次對著眼前的小娘子大駭“原來你就是那個女傅?難怪整日戴著個帷帽藏頭露尾的!”
    他眼中雲霧翻湧,情緒愈加複雜,同時也慶幸得虧今日是她犯了事落在自己手裏,不然就憑著她女傅的身份,即便知道了她是誰,他也不好動她!
    可她居然敢對這裏唯一能護住她的璟王殿下意圖不軌……
    董嬰興奮地搓了搓手掌,隻覺一腔怒氣終於有了發泄的口子,厲聲道“帶下去,本將軍要親自審問!”
    魏念晚闔上眼,當初被押入皇城司的那種惶惶與不安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
    如今她隻盼著蕭譽能快些醒來,不要讓她在董嬰手裏吃太多苦頭才好。
    刺史府的牢房設置在地下,要比世人談之色變的皇城司獄還陰暗潮濕幾分。魏念晚甫一進入,便被迎麵撲來的一股腐敗氣息熏得咳嗽起來。
    她強忍著胃內的翻湧,被帶到最裏端的刑房,這裏的刑房實際就是兩個相鄰的水牢。
    她被鎖進其中一間鐵鑄的牢籠裏,吊懸在水麵上。董嬰走過來,滿意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幕,不急不緩地問“魏念晚,你招是不招?”
    “招什麽?”魏念晚冷聲反問。
    “當然是招你為何將太醫和嚴公公迷暈,又對殿下所圖為何了!”
    “不為何,就是嫌他們呱噪,耽誤我為殿下治病。要非說我對殿下有所圖,那就是將他治好,以證明我的醫術比兩位太醫強。”她依舊是那副無懼無畏的調調。
    這回她可把董嬰激怒了,隻覺她是不撞南牆不知悔,不見棺材不落淚!厲聲命道“沉!”
    一旁拉著繩索的兩個獄卒便將手裏的繩索放了放,鐵籠的一半下沉入了水中。此時魏念晚隻得努力扒著上方的鐵欞子,才能讓自己的上半身盡量浮於水麵上,隻是兩條腿卻隻能浸泡在冰涼的池水裏。
    董嬰很享受地看著魏念晚掙紮求生的樣子,冷笑幾聲,才又問她“怎麽樣,還不打算招?”
    魏念晚懶得理他,但明白如此耗下去其實自己撐不了多久,或許未等蕭譽醒來,她的小命就先沒了。
    可若告訴董嬰,她是用自己的鮮血為藥引,救了蕭譽……且不說董嬰會不會信,就算信了,她也隻會陷入另一種危險之中。
    她曾聽祖父講過“榮安夫人”的故事。
    許多年前,大梁與吳國正值鏖戰,吳軍在榮安上遊水域投毒,令得大梁將士一夜之間病死數百。沒死的那些也皆傷了內腑,軍醫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傷亡不斷擴大。
    這時便有榮安當地百姓站出來說,榮安有種赤子靈芝可解百毒,不過因其也具有保胎效用,當地百姓便愛采來讓待產的婦人吃,是以近些年變得愈發稀有了。
    於是將軍帶著將士們開始日夜搜山,尋找這種赤子靈芝,奈何找了數日,一顆也沒能找著。這時軍醫便提出了一種猜想,認為凡是吃過赤子靈芝的人,皆具赤子靈芝的藥性!
    將軍一聽,立即命人帶回了幾個吃過赤子靈芝的婦人,引其血為藥引,果真解了將士們身上的毒!
    這個發現,原本是為救人的,可最終卻上演了一幕人間慘劇!
    彼時軍中中毒的將士有上千,可食用過赤子靈芝的婦人攏共幾十人,一人要救治數十人,血是無論如何也不夠分的……
    最終,那些婦人再也沒能走出過軍營。而那些邊關將士們卻從此變得百毒不侵,所向披靡。
    榮安城守住了。
    為了緬懷那些為國捐軀的婦人,聖上特封她們為“榮安夫人”。當地的百姓亦會在每年特定的日子祭掃,以示敬重。
    魏念晚不想自己也有榮安夫人那樣的下場,是以對吃過赤子靈芝一事絕口不言。今日哪怕董嬰真要將她沉入水底,她也不能說。
    見她死活不肯招,董嬰漸漸失去了耐性,示意獄卒繼續將牢籠下沉。
    即便魏念晚盡量抓著鐵籠上端往水麵上浮,水也已沒到了她的前胸。起先她還能勉力支撐,隨著身體的溫度被冷水帶走,她的胳膊開始發抖,沒了力氣。
    她知道就算自己再努力堅持下去也是沒用的,董嬰會讓獄卒繼續將牢籠往下沉,與其被動地等著水沒過頭頂,倒不如趁力氣耗盡之前自己鬆手,反正他們不會真的讓她死掉。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將手鬆脫,讓自己自然地沉入水中,冰涼的池水近乎是瞬間就將她徹底吞沒!
    獄卒在岸上大聲數著“一,二,三……”
    普通人屏住呼吸時至多能數六十個數,一百個數時便會昏迷,二百個數時則氣絕。可魏念晚吃過赤子靈芝,加上作為醫者有意無意的訓練,可在清醒狀態下數二百個數,這便是她保命的法寶。
    前一百個數時,董嬰看不見她的掙紮便知道她在硬撐,是以自己也不著急。可等到一百五十個數時,董嬰開始有些慌了,心想難不成她是太虛弱了,根本沒力氣再掙紮?
    等數到一百九十個數時,董嬰不敢再熬了,急道“拉上來,別讓她真死了!”
    兩個獄卒動作麻溜地將鐵籠拉出了水麵,籠中的小娘子像塊破布一樣掛在籠子裏,一動不動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去看看!”董嬰命道。
    一個獄卒上前,探進手去試了試她的鼻息,總算鬆了口氣“董將軍,人還有氣,就是極其微弱。”
    董嬰懸著的心也總算落了回去,心道這女人還真是性情剛烈,不想說的事寧死也不肯說。既然她已奄奄一息了,這會兒便不適宜接著審了。
    董嬰歎了口氣,隻覺掃興,轉身出了牢房。
    這裏隻是刑房,他走了,兩個獄卒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緊跟著也鎖了門離去。
    聽見人都走了,魏念晚這便睜開雙眼,撐著鐵欞子盤腿坐了起來。
    她身子雖的確很虛,但方才的氣弱不過是佯裝的。先將董嬰騙過,多爭取一些時間也好。
    “你剛剛居然是裝的?”
    身邊豁然傳來的聲音,令坐在牢中思忖下一步的魏念晚唬了一跳!她轉頭一瞧,這才發現另一隻牢籠裏居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