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沉淪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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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箋綠酒!
    “小娘子囑咐奴家,不管什麽人來敲門都一律不能說見過小娘子,是以方才奴家隻得硬著頭皮說沒見過……”
    可如今看著魏念晚若有所失的神色,婦人又看一眼門外,道“恩公想是還未走遠,不然我再將他叫回來?”
    “不行!”魏念晚立時恢複了冷靜,再次重申“對任何人都不要說見過我。”
    婦人低低歎了一聲,而後點點頭“小娘子放心,雖然不知你與那位恩公出了什麽問題,但小娘子的話奴家會照做。”
    “我與他,並沒事。”魏念晚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地麵上,有些散漫“隻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與其等到某日不歡而散,倒不如趁情分還在時,給彼此留個好念想。”
    聽著這話,婦人倒是深有感悟,坐在條凳上苦澀地笑了笑“小娘子這話說得倒是在理兒!我那口子便是在我倆新婚燕爾情好款洽之時突然一走了之,彼時才剛懷上孩子……我記掛了他這麽些年,始終不能忘懷。”
    聽婦人提起如此悲傷的舊事,魏念晚便將自己的那點遺憾先拋之腦後,就著她身邊坐了下來,問“那他當初是為何而離開?”
    “為何?”婦人自嘲地笑笑“我若知道為何,或許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她抬手揩拭了把眼角的淚花,陷入回憶“他出現時就像昨夜的小娘子,深更半夜砸開對麵的門,想讓人家收留一晚,人家卻不肯。因著兩家挨得太近,故而我常分不清是誰家的門響,便也緊跟著開了門。也如昨夜收留小娘子一樣,我那時也這樣收留了他。”
    “那他為何要半夜叩門求收留呢?”魏念晚不禁狐疑。
    “他說自己是從上京來同州談買賣的茶商,誰知受人誆騙洗劫了全身的銀子,這才無處可去。當時他身上有鞭傷,我便幫他敷藥裹了傷,他在這裏一留便是一個月。”
    “那一個月後他走了?”
    婦人搖搖頭,無奈道“一個月後他說他壞了我一個未出閣女子的名聲,要對我負責,他想明媒正娶我。”
    “那你答應了?”魏念晚仔細觀察著婦人的神情,即便時隔多年,她眼中仍能溢出蜜意一般的神采。
    婦人竟有些麵泛起羞赧,點了點頭“他住在我這裏的事,街坊都已知曉了,他既肯對我負責,我自是願意。”
    “可是成親總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沒有隨他回上京去看一看?”
    “他說他自幼父母雙亡,寄養在叔父家中長大,成人後便隨著叔父學做生意。這次來同州,正是幫他的叔父來交貨,可那麽大一批貨卻被他給弄沒了,回去也是無法交待……”
    這故事聽著找不出什麽毛病,似乎一切都合乎邏輯,可魏念晚總覺得這故事透著幾分假。
    “所以你們就在此處成了親,過起了日子?”
    婦人又點了點頭“是啊,成親後一個月我便有了喜。他很高興,說要回上京將娶妻生子之事告知叔父,並求得他老人家的原諒,往後好繼續跟著他做買賣賺錢。那時我隻當他是為我們未出世的孩子考慮,欣然答應,並愧疚自己拖著身子不便隨他奔波,一同回上京向他叔父謝罪……”
    婦人眼中的憂鬱漸漸變成空洞,最後她將眼閉上,嘴裏沒有情緒地說著“誰知他就這麽一去不回,杳無音訊。”
    “那他在上京的家址你可知曉?”
    婦人搖頭“我從未去過上京,也不知有些什麽街什麽巷,是以他從不向我說起他的家址。”
    看著婦人絕望落寞的樣子,同為女子的魏念晚著實不落忍,便多問了一句原不該問的“你把他的名姓告訴我。”
    她想著再有幾日又到了該給陸綏卿寄信的時間,也許到時可以順便問上一句。反正對於皇城司而言,找一個人並不費力。
    婦人聽出她話中之意,怔然地看了她一會兒,答“夫君姓‘吳’,單名一個‘修’字。”
    說完,她突然從條凳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情緒莫名激動“若小娘子真能幫我找到他,便是、便是我的再生父母!”
    “你起來,快起來!”魏念晚一邊拉她,一邊說道“我也隻是順道幫你問上一句,須知上京城裏找個人,有如大海撈針,未必就能將人給找到!”
    婦人搗蒜似的一下下重重點著頭“奴家知道!隻要小娘子肯幫忙,奴家便還有指望!”
    “那你先起來!”魏念晚終於將人拉了起來,重新按回凳子上。
    “你家中可有紙筆?”魏念晚問。
    婦人想了想“我家雖沒有,但對門兒有,奴家去借便是。”
    “那好,我今晚要寫一封信,明日一早你找人幫我送去最近的驛站。”
    婦人連聲道好,接著便去街坊家借紙筆了。
    當晚魏念晚便將信寫好,晾幹字跡小心翼翼的折好塞進信囊裏。她撩起一點袖角,輕撫了撫左腕上業已用布條包的傷口。
    自然,這又是一封血書,隻是這一回她沒有像之前那種用些“甲乙丙丁”來湊字數,而是實打實的寫了一封信給陸綏卿。
    吹熄了燈,她便上炕睡覺。所幸如今的氣候既不冷也不熱,如此住得即便差些,也都沒什麽所謂,很快便入了夢鄉。
    然而此時的同州刺史府內,卻有兩位皇子皆因著而輾轉難眠。一個是擔心,一個則是氣的。
    已然找了一天兩夜,仍是未能將人找到。蕭譽手裏攥著那隻布偶,口中喃喃“晚姐姐,你到底去哪兒了……不然你托個夢給我成不成?”
    白日時,他曾以為魏念晚是自願離開的,那時他心裏無比悲傷和氣惱,似乎倒寧願她是被賊人或是四皇子擄走。
    可當他找過那賣布偶婦人的家裏後,發現她並不在那處,他的內心又有些拿不定了。晚姐姐到底是自願離開,還是被人擄走?
    現在,他握著這個肖似魏念晚的布偶,一時覺得最好她是自願離開,至少那樣她現在不會在受苦。一時又覺得最好她是被強行擄走,至少那樣她的心裏沒有放下他……
    翻來覆去的胡思亂想著這些,蕭譽竟突然有些讀懂了自己的母妃。
    這些年來,母妃對父皇總是患得患失,為了固寵還要在背地裏使出許多不光彩的手段。曾經的蕭譽鄙夷過那樣的母妃,可此時的他卻覺得,為了自己心中在意之人,即便偶爾做些蠢舉也是無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