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見到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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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在平日裏聽到這種話,聰慧如魏念晚當然明白這隻是人們對於美好事物的願景,一種寄托而已。
    可現下聽到這種話,她卻巴不得是真的,若能隔空與父親說兩句話,她便死也無憾了。
    這時有人朝這邊走來,魏念晚警惕地看了一眼,見是一位老婦人和一個年輕男子。他們今晚沒有去湖邊,並不知村外來了這麽有來頭的大人物,是以對魏念晚並未太在意。
    但老婦人一瞧見站在樹下有些東倒西歪的老村長,便惱了起來“你又去喝酒!日日喝成這樣才肯回來!”說著,便急步上前,拽起老村長就往回走。
    那個年輕男子也忙上前幫忙,兩人一左一右地把老村長攙扶著。
    一聽這話,魏念晚便知這兩位定是老村長的家人,是以未加阻攔,隻站在樹影下目送他們一家三口走遠。
    周遭突然變得十分靜謐,除了蟲鳴沒有任何聲音。
    魏念晚轉身看著那棵胡楊樹,似有近鄉情怯之感,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走過去。她學著老村長先前的樣子,張開雙臂將樹幹抱住,而後將耳朵貼在上麵仔細聆聽。
    樹裏像是真有什麽聲音,雖然不是人聲,但她聽著聽著整棵心就跟著靜下來了,就像疲憊的遊子終於找到了家。
    魏念晚也不知自己抱著樹聽了多久,她就這麽站在樹下好似睡著了一般。直到夜鳥歸巢,樹幹放大了枝葉發出的簌簌聲響,才突然將她驚醒。
    她放開手,繞著樹走了半圈兒,便看到樹後的那個秋千。
    已經很破舊了,但因著一直有人修補維護著,竟也還能使用。她坐上去,雙手抓緊了兩側的麻繩。
    沒有來人推她,她便踮起腳尖兒在地上借力,然後將自己送得老高。說來也是有些奇怪的,明明她隻借了一下力,可那秋千卻蕩了好幾圈都停不下來。
    魏念晚不禁轉頭看了看身邊的胡楊樹,貪婪地想,是父親在推她麽?
    這時不遠處飄來蕭譽尋她的聲音,她又蕩了幾圈後待秋千自然停下,才依依不舍地下了秋千,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這棵有著父親味道的胡楊樹。
    回去的路上魏念晚一句話也沒說,蕭譽轉頭看了她幾回,試圖開口,但都被她冷漠又疏離的表情給嚇退,最後什麽也沒問。
    隻是蕭譽心中暗暗覺得,魏念晚與先前不同了,就好像在這幾步路之間,發生了什麽動搖她心神的大事。
    隊伍中的女子並不多,隻有魏念晚映秋主仆,再加上幾名宮人。蕭譽覺得讓她們在湖邊不妥,讓她們太往外更不妥,是以便將她們安置在自己的營帳旁,以便有事隨時照應。
    夜裏魏念晚一直想著父親娘親的事,輾轉反側睡不著。其實父親的許多事他都有所了解,畢竟父親是許多人心目中的戰神,大英雄。可娘親的事,她卻知之甚少,除了從養父口中得知她八歲前的衣裳,都是娘親在決定將她留在庭州時,親手縫製的,其它的關於娘親的事,她便一無所知了。
    到了後半夜,魏念晚才遲遲睡去,可是她在睡夢中也未安寧,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她就站在那棵胡楊樹下,學老村長那樣張開雙臂環抱著那棵樹。她閉著眼,仔細聆聽,忽然間竟真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父親說了什麽她似乎聽不清,但卻感覺到樹幹漸漸有了溫度,漸漸變得柔軟……
    她睜開眼睛,將臉轉正,就發現自己抱著的那棵胡楊樹竟變成了一個高大的人!他不似凡人,比凡人要高大許多,但也不似話本裏嚇人的樹妖,就那麽溫柔地俯首看著她,滿目慈愛。
    “爹爹?你是我爹爹麽?”魏念晚怯生生地問他。
    那人這回開口說出的話,魏念晚終於聽懂了,他說“是,晚晚,我是你的爹爹魏良弓。”
    魏念晚不由驚喜地眉歡眼笑,抱著樹的手也抱得更緊些“爹爹,老村長沒有騙我,原來通過這棵樹真的可以聽見您,看見你!”
    她緊緊貼在樹幹上,那是既寬闊又有溫度的父親的胸膛。她甚至感覺到了一隻手在輕撫著她披散開的長發,是那樣溫柔,那樣慈祥。
    她不敢抬頭去看,一是怕打斷了這難得的父女相認時刻,二是怕抬眼看時方知美夢成空。
    她就這麽貪婪地依偎在父親的懷裏,像許多孩子對父親撒嬌邀功那樣說道“爹爹,您知道麽,晚晚給您和娘親報仇了。”
    “是嗎?”魏良弓的聲音突然變得淡淡的。
    魏念晚有些緊張地抬起臉來看他“爹爹不信麽?薛泊遠已經被聖上問斬了,薛家也覆滅了,就連當初陷害您的薛貴妃也已被聖上一杯鴆酒給賜死了!”
    她沒等來父親的誇獎,也沒等來父親任何寬慰的話,隻等來頭頂的一聲輕輕歎息。
    魏念晚便心虛的想起來,當年親下聖旨抄斬魏家的那個人還高踞廟堂還活得好好的,而用卑劣的謊言害死父親的那個孩子也長大了……
    “爹爹……”魏念晚蹙著眉,開始撲簌撲簌地掉眼淚“您放心,剩下的兩個罪魁禍首晚晚也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你當真下得去手?”
    魏念晚怔怔地看著父親,良久不答。
    是啊,一路以來其實她有無數次機會殺了蕭譽,可她沒有。她對自己說隻有到了西洲才可以殺他,因為西洲地處偏僻,天高皇帝遠,她逃走的勝算更大一些。
    可是到了西洲又怎樣呢?經過茫茫大漠時,她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殺蕭譽,隻消放任他在饑不擇食時去吃那些有毒的果子,然後見死不救,便可以了。
    可是她沒有,嚴公公呈上來的那些沙棗,她發現有毒,第一時間就叫嚴公公給丟掉了。
    後來她又對自己說,留著蕭譽的命,可以讓他們父子相鬥,她便漁翁得利。
    可現實的情況是蕭譽極有可能會被丟在吳國,再也回不來大梁,回不去上京了。他這輩子恐怕連老皇帝的麵都見不到了,又何來的父子相爭?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在糊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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