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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屋，著涼。”有人在她身邊說話。雲夢瑤側頭看看，是胤禛。
    “透透氣。”雲夢瑤說道，也不動。
    “想敏芷的病？”胤禛陪她站著，問道。
    雲夢瑤點點頭，“敏敏的病…會好的？”
    胤禛抬頭看天，沒言語。
    “一定會好的，一定會的。”雲夢瑤扯出個笑容說道，也抬頭看天。
    “嗯。”胤禛輕輕發出個聲音。
    到了三月初，敏芷的病更重了，每天雲夢瑤陪她說一會兒話她都要歇一會兒，腦門上都是冷汗，成袞紮布又被接進宮裏去了。
    這天，天氣忽然暖和了許多，敏芷聽說，便要到外麵去曬太陽。
    “這一冬天都沒怎麽出屋子，憋得好難受。”敏芷說道。
    “嗯，是該出去看看，草都發芽了。”雲夢瑤說道，讓丫環們搬了搖椅拿了毛毯放在院子裏，親自扶著敏芷到院子裏坐下了，自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敏芷靠著椅背眯著眼看太陽，看了一會兒側頭看雲夢瑤。
    “瑤瑤，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看星星？”敏芷問道。
    “當然記得，看個星星也被你損。”雲夢瑤笑著說道。
    “記仇，讓她們再搬個椅子，我們一起看太陽。”敏芷說道。
    馬上就有丫環進去搬搖椅了，並排放好了，雲夢瑤也眯起眼睛看太陽。
    “看了星星、看了太陽，到十五我們一起看月亮。”敏芷說道。
    “好啊，看完月亮，我們哪天再一起看雲彩、看風、看雨、看冰雹。”雲夢瑤說道。
    “沒正形，瑤瑤，在草原上看雲彩特別美，天那麽大，雲彩那麽多…”敏芷還沒說完，雲夢瑤笑著接道：“雲彩那麽多，還像棉花糖，很想咬一口吧？”
    “是啊，很想抓一朵咬一口。”敏芷笑著說道。
    然後，兩人默不作聲，眯著眼睛曬太陽。
    “瑤瑤，成袞紮布給你做兒子怎麽樣？”良久，敏芷忽然問道。
    “你舍得我當然沒意見了，這麽乖的兒子求之不得呢，不過，你不是嫌我教育不好孩子嗎？你放心啊？”雲夢瑤過了半天才答道。
    “放心，雖然你不會教育孩子，可是做你的孩子會活得很開心。”敏芷側頭看她：“瑤瑤，拜托了。”
    “那如果以後他忘了你這個親娘怎麽辦？”雲夢瑤仍舊看太陽：“你不會怨我？”
    “沒關係，隻要成袞紮布平安幸福快樂就好了，至於他記得誰是他的娘都不重要。”敏芷伸出手，“一定要教會他像你一樣快樂地活著。”
    “好！”雲夢瑤握住敏芷有些涼涼的手，笑著說道：“像我這樣不消停地活著，有你擔心的了。”
    話音剛落，成袞紮布開心的聲音從院門口傳進來，敏芷吃力地起身，站在地上伸開雙臂抱住撲進她懷裏的成袞紮布。
    “額娘。”成袞紮布軟軟的童音叫著敏芷，在她懷裏磨蹭夠了才又撲進雲夢瑤懷裏叫“舅媽”。
    “布布，以後要叫娘了。”敏芷坐在搖椅上輕聲說道，雲夢瑤愣了一下。
    成袞紮布馬上看向自己額娘：“額娘不要布布了？”聲音裏帶著委屈。
    敏芷搖搖頭，“布布，以後舅媽就是你的娘，額娘也是你的額娘。”
    成袞紮布搖頭，“不要，布布隻有一個額娘。”
    雲夢瑤捏捏成袞紮布的臉：“小笨蛋，快叫娘。”
    “為什麽，舅媽？”成袞紮布抬起小臉問道。
    “因為啊，多了一個娘，以後就多一個人疼你呀，多一個人陪你玩了。”雲夢瑤說道。
    成袞紮布又看看敏芷，敏芷衝他笑了笑：“布布，叫娘啊！”
    成袞紮布又看雲夢瑤：“舅媽娘。”
    聽到他這一聲兩個人都笑了。
    “舅媽娘？人家包公叫嫂娘，你叫舅媽娘，敏敏，你兒子有當包公的潛質哦！”雲夢瑤說道。
    在小孩子心中，娘當然隻有一個。這個三歲的小娃娃可是聰明得很呢。
    敏芷轉頭看向一邊。
    從那天起，敏芷便讓雲夢瑤帶著成袞紮布，成袞紮布仍是堅持叫“舅媽娘”，經過三番五次的商量，他才改稱“舅娘”。為了讓他習慣在王府裏住，雲夢瑤讓胤禛接回了傾城，剛開始的兩天，成袞紮布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很快他就習慣了，常和傾城玩到三更半夜，然後聽著雲夢瑤的搖籃曲入睡。
    這天，成袞紮布睡著了，雲夢瑤輕輕拍著他，看著他的臉心疼不已。
    “額娘，以後布布就住我們家了是不是？”傾城問道。
    “是，額娘答應姑姑會好好照顧布布，你要幫額娘的忙，知道嗎？”雲夢瑤說道。
    “那布布就是我弟弟了，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額娘。”傾城把腦袋靠在雲夢瑤肩膀上：“額娘，我舍不得姑姑。”
    “寶貝，人都會死的，早晚而已。”雲夢瑤說道。
    “姑姑也會變成美麗的螢火蟲回來看我們的，會不會額娘？”傾城歪頭問道。
    “會。”雲夢瑤說道。
    “嗯，那我們還是會看到姑姑的，額娘，你不要太難過哦。”傾城懂事地說道。
    雲夢瑤看看她又看看正熟睡的成袞紮布，點了點頭。
    三月十五，敏芷千叮嚀萬囑咐的讓雲夢瑤明日來一起看月亮，雲夢瑤笑著答應了。
    十六這天上午便沒過去，吃過了晚飯才帶著傾城和成袞紮布準備去公主府，到了府門口，剛剛回府的胤禛聽說她們要去公主府賞月，看看雲夢瑤的神色，便說一同去看看敏芷，馬車掉了方向往公主府來了。
    到了公主府，府中一片肅靜，侍衛丫環們都表情嚴肅。
    釧兒正在門內不遠處來回走著，見他們來了才鬆了口氣忙迎了上來，請了安：“四爺吉祥、公主吉祥、雲主子吉祥。”
    “公主呢？”雲夢瑤問道，成袞紮布從胤禛懷裏掙紮下地跑去他額娘的院子。
    “公主正在等您，請隨奴婢來。”釧兒恭敬地說道。
    進了院子，隻見大月亮底下放了兩張搖椅，搖椅上放著厚厚的毛毯。
    雲夢瑤微微皺眉，急步向屋內走去，傾城拉著胤禛的手跟在後麵。
    成袞紮布見她進來，抬起頭看她，扁著小嘴委屈地說道：“舅娘，額娘叫不醒。”
    雲夢瑤隻覺得眼前一黑雙手扶住她。
    “成袞紮布，過來。”胤禛說道。
    “可是…”成袞紮胤禛，又回頭看看抱著額娘的策淩。
    “布布，來，咱們和額娘看月亮去。”雲夢瑤輕聲說道，成袞紮布這才走到炕邊，撲進雲夢瑤懷裏。
    雲夢瑤抱著他轉身出去，在一張搖椅上坐下，不一會兒策淩抱著敏芷出來了，輕輕地將她放在另一張搖椅上，然後俯下身輕聲說道：“敏兒，瑤瑤陪你看月亮來了，天冷不要看太晚。”
    “放心好了，我知道。”雲夢瑤說道，將成袞紮布用毯子裹嚴實了。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拉著傾城隨著策淩到客廳去坐了。
    雲夢瑤抱著成袞紮布，指著月亮給他看。
    “布布，月亮好看嗎？”雲夢瑤問成袞紮布。
    “好看。”成袞紮布點頭說道，“舅娘，月亮上有兔子。”
    “嗯，是啊，月亮裏有兔子，還有桂花樹呢，你看那黑黑的就是桂花樹哦，布布，你聞一聞是不是特別香？”雲夢瑤問道。
    小家夥使勁吸了口氣，然後疑惑雲夢瑤：“舅娘，聞不到。”
    “聞不到啊？唉呀，難道月亮裏的仙女今天忘了撒桂花了？”雲夢瑤故作吃驚地說道。
    “舅娘，月亮裏有仙女嗎？看不到”小家夥使勁睜大眼睛看月亮。
    “月亮裏住著一個最美麗的仙女，每次月圓的時候她都把月亮裏的桂花從天上撒下來，所以月亮圓的時候空氣都是香香的哦。”雲夢瑤說道。
    “為什麽要撒桂花？”小家夥問道，聲音裏充滿好奇。
    “因為月亮裏的桂花是世界上最香的桂花，仙女很善良，所以想讓天底下的人都能聞到這最好的桂花香，布布，你說這位仙女好不好？”雲夢瑤問道。
    “好！”小家夥口中說著，還使勁點頭，“舅娘，這個仙女是誰啊？”
    “你猜猜。”雲夢瑤問道。
    小家夥搖搖頭，“不知道，舅釀告訴布布。”
    “舅娘不是說了，這位仙女是天下間最美麗的人，布布覺得誰最美麗？”雲夢瑤問道。
    小家夥片刻都沒猶豫，答道：“額娘。”說完了自己覺得有點不通，看看他額娘，又看看月亮，最後看雲夢瑤，“額娘不在月亮裏，舅娘。”
    雲夢瑤點頭：“對呀，因為額娘現在不在月亮裏，所以你聞不到桂花香，等額娘去了月亮裏，以後月亮圓的時候布布就可以聞到桂花香了，知道嗎？”
    “不要，不要額娘去月亮裏，布布要額娘。”小家夥立刻抗議。
    “可是，額娘本來就是住在月亮裏的，她每天坐在桂花樹下看著你，覺得布布好可愛，所以額娘就偷偷從月亮裏下來陪你玩，不過，額娘那麽善良，她還要把最好的桂花撒下來呢，所以她就要回到月亮去了。”雲夢瑤說道。
    “那額娘以後還會來陪布布玩嗎？”小家夥似懂非懂。
    “不會了，額娘以後不會來陪布布玩了。”雲夢瑤說完，小家夥便噘嘴，“那布布不讓額娘去月亮裏。”
    “額娘不回去就會變得好難看好難看，而且額娘因為不能撒桂花會很難過的，布布想要額娘變難看，想讓額娘難過嗎？”雲夢瑤問道。
    小家夥考慮了大半天才搖了搖頭。“不想，可是想要額娘。”
    “那額娘隻好難過了。”雲夢瑤看著成袞紮布。
    小家夥又看他額娘，然後看雲夢瑤：“那舅娘以後會陪著布布玩嗎？”
    “會啊，不止舅娘，寶姐姐也會陪著布布玩哦。”雲夢瑤說道。
    “嗯，那布布不要額娘難過了。”小家夥掙紮伸出胳膊，小手指伸到雲夢瑤麵前：“寶姐姐說，拉勾勾就不會變。”
    雲夢瑤伸出小手指和他拉勾勾。小家夥這才放了心，“舅娘，額娘什麽時候會回到月亮裏去？”
    “快了，等額娘走的時候，舅娘帶你來好不好？”雲夢瑤握住他的小手怕他凍著。
    “布布可以陪著額娘嗎？”小家夥問道。
    雲夢瑤搖頭：“讓阿瑪陪著額娘好不好？”
    “好吧！”小家夥又考慮了一會兒才點頭。
    “布布好乖，額娘一定會很高興。”雲夢瑤把他抱緊，“今天我們陪額娘看月亮好嗎？”
    “嗯，好！”小家夥老實地抬頭看月亮，眼睛一眨一眨的。
    雲夢瑤側頭看敏芷，敏芷神色安詳。
    沒多大一會兒，成袞紮布便睡著了，雲夢瑤小心翼翼地抱著他起身進了屋。
    “釧兒，讓奶娘先帶著布布到王府，明兒一早王爺會送他入宮。”雲夢瑤吩咐道，釧兒小心翼翼地接過成袞紮布去奶娘的房間了。
    “寶貝，你也先回去，明天陪布布進宮。”雲夢瑤抱抱撲進她懷裏的傾城，“額娘歇一會兒，你幫額娘照顧布布好不好？”
    “嗯，好，額娘。您好好歇著，早點回來哦。”傾城抬頭盯著她看，使勁抱了抱她，然後轉身出去，讓丫環帶路去找成袞紮布了。
    策淩和胤禛都站了起來。
    “瑤瑤，謝謝。”策淩說道。
    “去陪陪敏敏吧，外麵好冷。”雲夢瑤說道。
    策淩一臉木然地出去了，雲夢瑤看看胤禛，閉上眼睛，輕聲說了句“累了”然後放心地歪倒，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胤禛眉毛擰成了死結，低頭看懷裏的人，她胸前剛剛吐出的血跡，臉上剛剛流出的眼淚都刺眼得很，為了讓敏芷放心笑著撐了這麽久，難怪會累。
    “累了便好好睡吧。”胤禛抱起她準備回府，經過院子見策淩正抱著敏芷呆呆地看月亮。
    “明天要上朝，福晉會過來幫忙料理。”胤禛說完抱著雲夢瑤走了。
    當胤禛回到王府的時候，成袞紮布還睡著，傾城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幾個丫環也都忐忑不安地在旁邊侍立。
    見到雲夢瑤衣服上的血，傾城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阿瑪，額娘怎麽了？”
    “額娘累了，睡醒就沒事了，傾城，去睡覺，百合，傳太醫。”胤禛抱著雲夢瑤到西間，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炕上，暗香、疏影忙找了幹淨的衣服給雲夢瑤換上了。
    “阿瑪，我可以在這裏陪額娘嗎？”傾城抹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