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彩蛋,第二發 三十六 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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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款非常神奇的遊戲,各種勢力的互相試探和猜測,為主公時,對忠臣與內奸的判斷取舍;為內奸時,審視奪度的眼光,它不光光是個遊戲這麽簡單。
    “隻是有一點,這東西並不是奶奶做的,而是奶奶從你爺爺那裏學來的。”老國公實在對不起你啦,死了還讓你頂缸。
    “奶奶這裏還有一個關於三國的故事,你每天晚飯過後,來聽我講。”
    “故事?”
    “是的,一個戲說的故事,卻也是有關於這個遊戲,有關於那個時代,也有關於那個時代無數人人生的故事,”雲夢瑤高深莫測地說,“雖是個故事,卻值得聽一聽。”
    於是,第二天的晚上,一頭霧水來聽故事的李銳,帶著滿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離開了持雲院那間根本無書的小書房。
    奶奶根本不需要有書,她的胸中自有一個世界啊!
    李銳夢遊般回到擎蒼院,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大半個時辰,還是睡不著,索性一躍而起,趁著那個故事的開端還清晰的留在心頭,點起燈火,傳人磨墨。
    權當練字吧!
    李銳拿起一本空冊,也不顧什麽衣冠不整,在蒼衣和蒼舒擔憂驚疑的眼神中,筆走龍蛇地寫下: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國分爭,並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並入於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來光武中興,傳至獻帝,遂分為三國……”
    這一寫,寫了一個多時辰,直寫到斬黃巾英雄首立功為止,但他修修整整,至少又多加了一個時辰,直到二更天才全部寫完。
    李銳的記憶力也實在是驚人,隻是聽得祖母口述了一遍,竟能寫的**不離十。
    寫到二更,還是因為他祖母的口述畢竟要更淺顯一些,他寫做書麵,自然不能如此淺顯。
    加之他祖母在講述完畢第一回後,還將一些祖父當年給她說過的見解說與他聽,這些字字珠璣,李銳唯恐自己日久遺忘,用朱筆在第一回的下方批注詮釋,甚至於裏麵哪些內容是杜撰,哪些是史實,皆寫一一寫明。
    李銳覺得有一扇新的大門正在向他敞開。
    不是困於後院與婦人爭鬥,不是困於公府與叔父爭勢,不是為了生存汲汲營營。
    那是隻屬於男兒的揮斥方遒,是縱橫捭闔,是亂世戰起,是糞土當年萬戶侯!
    三國殺隻是引子,雲夢瑤想要讓小胖接觸的,是那個硝煙彌漫,黃沙裹血的世界。
    是天時、地利、人和,是聰明智絕之英,膽力過人之雄,她並不是驚才絕豔的古人,也沒有見微知著的本事。
    可這裏的人都是什麽樣的俊傑?隻要她給李銳開了個大門,自會有無數人向他闡述三國裏的道理和謀略。
    至於李銳以後要走什麽樣的路,是和叔父角力徐徐圖謀爵位,還是入朝堂為官或者入行伍征戰,就看他自己內心的選擇。
    她畢竟不是他真正的祖母,能多陪伴他幾年,救他性命,引他入正道,培養他的趣向,讓他豎立正確的價值觀,她已經覺得自己做的已經夠多的了,無需連他的未來都要插手。
    自雲夢瑤開始給李銳講三國以後,每晚到吃飯的時候,李銳吃飯的姿態都可以用風卷殘雲來形容,就跟後世小孩急著去看電視一般。
    晚上沒有什麽消遣,去聽奶奶講故事,就成了李銳一件日常的大事。
    他白天習武讀書,晚上聽故事記錄,休沐和休息的時候,隻要一有閑暇,就給自己那套三國殺錄個簽子。
    他畫畫是早就學過的,後來又丟掉了,現在為了畫那套卡牌,方才撿了回來。
    李銘跟著李銳聽了奶奶講了兩回以後,竟開始天天吵鬧著要回府住,他還是孩子,和母親說的都是真心話,可方氏一聽兒子說回來的原因是要跟著李銳聽老太說書,氣的狠狠地打了李銘一頓手板子。
    老太太那裏能說的,無非就些鄉間野史,風流趣聞,最多是梳頭娘子早上說的一些平民人家裏杜撰猜測的富貴人家景象,這些東西有什麽好聽的?
    再一聽李銳每天都去聽,更是覺得自己想的沒錯,她那侄兒,從小養在她膝下,平日裏就是說些正史都要犯瞌睡的,能聽進去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李銘拗不過母親,就去找父親,誰說從小乖巧的孩子就一定講理?孩子的天性要占了上風,那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
    他在母親那吃了虧,這次他找準了策略,再也不敢說真相,為了能勸服父親,小人兒充分發揮三國裏謀士們舌戰群儒的精神。
    小小的孩子,先在紙上寫出了一二三四條來,又打了一番腹稿,才去找自己的父親,開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李銘舉例子,擺事實,先從外祖府上幾個表妹年紀漸大,多有不便開始講起,又說到府裏新找的兩個先生頗有大才,又都是正經科舉出身,通曉世事和外祖家學裏的先生截然不同。
    這一頓一直說道自己和兄長年紀相仿,感情卻日漸疏遠未免不美,自己孝期已過要開始交際,兄弟二人理應互相幫襯等等等等。
    直說的李茂兩眼放光,麵露笑意。
    自己兒子清秀可愛的兒子,一臉大人的正經,身穿著小儒衫,對著自己款款而談,有理有據的樣子,直讓李茂把自己的兒子看成了眼光深遠,邏輯清晰的天賦奇才。
    若不是世風講究抱孫不抱兒,他真想抱著自己的兒子轉個三圈,親上個一百回才好。
    有子如此,何愁家業不興?
    被說服的李茂帶著厚厚的重禮,親自領著李銘去方氏的娘家登門道謝。
    一是謝謝嶽家這麽多來對李銘的教導和關心愛護之情,又把小兒對自己所說的那一套觀點拿出來向外家解釋,並言明是李銘自己所思所想,不得不重視,望嶽家理解雲雲。
    外孫子如此聰慧,女兒女婿又琴瑟和鳴,方氏家中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雖然可惜於孫子孫女無法再與李銘如往日那般培養感情,但一想反正都在京中,信國公府又總共就這麽幾戶親戚,怎麽也不會生疏的,府裏這才安心了下來。
    隻是李銘的外祖母放不下李銘,直抱著李銘哭了許久,倒讓李銘生出一些內疚來。一邊是祖母,一邊是外祖母,他這般做,其實已經是分了親疏。
    李銘看著哭得傷心的外祖母,心中左右掙紮,還是做了決定。
    奶奶的小書房時間,才真正讓兩兄弟親近起來。
    兩人為了研究那套三國殺,幾乎是同進同出,同吃同住,這讓方氏心中不悅,在李茂麵前埋怨了好多回。
    這一日,兩人歇下,躺在床上閑聊,又說到此事。
    “他們兄弟感情好,倒是府裏的幸事,我看銳兒平日裏總是抱著三國誌,又努力習練兵馬刀弓之術,怕是繼承了我父親的誌向。”
    “銳兒像公爹?”
    “是啊,我看銳兒日漸長成,漸漸有些像我父親的性格,至於銘兒,性格卻有些像我的大哥。我們自己的孩子,竟一點也不像我們,我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心中還有些自責錯過了他長成的那段時日,日後再養育其他孩子,不能這般輕慢了。”
    “老爺,你說什麽呢,還不是當時怕外人說一家孩子倒請兩個師父讓人生疑,才讓銳兒去的我娘家麽!現在又說錯過了長成,”方氏不悅地掐著丈夫,半調笑半委屈地說著,“當時大廈將傾,一切都顫顫巍巍的,家中又隻有我一人操持,老太太凡是不管不問,上上下下那麽多張嘴,我們又摸不清上意……”
    “現在老爺漸漸站穩了身子,若再給銘兒添弟弟妹妹,自然不能那樣養得。”
    “咳咳,我隻是感歎,感歎而已。”李茂被掐的又癢又麻,趕緊把方氏的手拿開。
    “現在天下承平,甲兵不用,我這兵部任職做的都不鹹不淡,若銳兒以後入宮伴讀,會些武藝,日後可以留在京裏做個校尉,也是不錯的。但要留在軍中,聖上是不會允的,李家軍名頭太大,我父親早留下遺訓,三代之內除非禦命,子孫不許入行伍,也不許帶兵。”
    “兩兄弟一文一武,互相幫襯,也是好事。”
    李茂早已打消了繼續養廢李銳的想法,若是一個小孩子養了四五年還移不掉性情,怕真是天生正直的性子,以後再想養壞也難。何況現在張寧調入京中,時時走動,府裏兩位先生也是耳目,現在胡來,才是給自己招禍。
    齊、杜兩位先生有大才,他經常與兩人相談,獲益良多,就是重回朝堂中心,也是借著兩人的計策和手段,兩人有意無意間似乎也提點到此事,倒讓他心驚肉跳。
    他這才知道他是把人人都當成傻子,李銳那舅家早已看出了不對,方送得兩文兩武四位師父進府來幫襯外甥,若論傻,他們夫妻兩個才算是個中翹楚!現在他正受聖上重恩,更不能輕舉妄動,總要做出家風甚嚴的樣子才行。
    方氏心中一驚,老爺這意思是要重新扶起李銳?明明以前是默許她養廢那孩子的!
    鞭刑那次她起了殺心,就是看李銳快要到十四,怕他進宮找了靠山,以後反來奪弟弟的家業,才趁著孝期剛過,無人注意之時下了黑手,結果現在丈夫先變了卦,叫她日後如何動作?
    她一切的便宜可是建立在丈夫默許的基礎上的!
    現在自己孩子和李銳同吃同住,她竟是連飲食裏做手腳都不能了,日後銘兒和銳兒要一同出去交際,難不成她給李銳準備的那些專勾人學壞的爛胚子,要帶累到自己兒子不成?
    不成,她得想個辦法讓兩個孩子分開才行!
    是了,老太太對李銳明顯與銘兒不同,銘兒從小又敏感,她可以從這裏想想辦法!
    李銘雖然留在府裏讀書,但他的進度和李銳明顯不同,雖然一同在四位先生門下學習,李銘的經義還是另請的名師教導的,隻有一些難點會過來請兩個師父提點,也學些雜藝。
    李銘明顯對騎馬射箭不感興趣,隻略微學了點弓馬,他最喜歡的是齊先生教的棋和杜先生鼓的瑟,為了能畫好三國殺裏的人物,兩兄弟也一起學了畫,府上還找了專門的畫師教他們畫人。
    隻是李銳偏好白描,不耐煩繁複的技巧,隻要勾勒出型就行,李銘卻頗喜歡工筆勾染,覺得能夠靜心沉氣,兄弟二人作畫互有特色,最後兩人中李銳負責畫形象,李銘上顏色,也算是相得益彰。
    兩兄弟每天琢磨著三國裏的東西,又老是問兩個先生關於三國誌裏的人和事,求他們詳解,自然引起了兩位先生的好奇。
    兄弟倆也沒想瞞著兩個師父,行事並不避諱,終於有一天,齊明輝看見了擱在擎蒼院裏那本雲夢瑤口述、李銳記錄的三國演義。
    此時雲夢瑤已講到了第三十一回曹操倉亭破本初,玄德荊州依劉表,李銳也已記錄到此處。
    雖首頁上就明晃晃地寫著此乃家祖早年所得一本野書,真假五五之數,僅作小說之言雲雲,但下麵注解頗多,許多更是一些不凡的見解,非鄉野之人能夠識得,這讓齊明輝心中鐵定了這就是那位老國公自己所寫,因涉及許多政治和軍權之事,才假托的野書之名。
    這位明輝先生驚為天人之下,丟下那本手抄冊就要去內院拜見雲老太君仔細問詢。
    還是李銘和李銳死死拉住,才沒弄出在京裏鬧出癡先生明輝擅闖後院,國公府女眷魂飛魄散這樣的爛事來。
    饒是如此,看了這本手冊,又詳細問了三國殺諸般玩法的杜進和齊明輝,還是魂不守舍了好多天。
    老國公由此在兩位先生的心裏,拔高到了幾乎是武曲星下凡,專為來匡扶正統的高度,要不,怎麽能解甲歸田的那麽利索呢?
    擎蒼院內。
    “少爺的月錢和太夫人一樣,一月是二十兩,一年二百四十兩,七年下來一千六百八十兩,加過年過節給的金錁子銀錁子,賞玩的花錠……”新來的丫頭蒼嵐把算盤打的“啪啪”響,蒼翠原本是興師問罪而來,每聽蒼嵐說一聲,心裏的不安就更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