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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樣想著，易喬喬眼底眸光閃動。
    “爸媽死後，我被爺爺收養……那個時候家裏還很窮，因為收養我的事爺爺和叔叔嬸嬸鬧翻了，日子就更加拙薪見底……可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悲慘，我還記得有一年除夕夜的時候，爺爺把我背在背上，用收來的破爛在回收站那兒換錢，我還記得那個回收站的小破屋頂上有一盞燈泡，光良昏黃照的人昏昏欲睡。”
    “可當我被人戳醒的時候，麵前出現了兩個糖包子，被捏成了兩隻兔子的形狀十分可愛，在爺爺慈愛的目光裏，我咬一口滿嘴甜汁兒…翕，你知道嗎？那是我這輩子吃到過最甜的東西。”
    喬翕沒有想過她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喉結動了動，眼神不由得哀傷了起來。
    易喬喬呆滯的盯著天空：“我原以為我自己要求的不多，老天已經奪取我的父母了，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溫暖他應該不會稀罕，可是後來，爺爺還是死了。”
    “大年初一，他正在院子裏鏟雪，他怕我著涼讓我回去，可我轉身的瞬間，卻突然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響……一回頭，就看見他捂著肚子摔倒在雪地裏滿臉的雪渣子。我當時還小隻知道站在雪地裏大聲的哭喊，直到四周鄰居敢來把他送到了醫院，我才知道他已經胃癌晚期了。”
    易喬喬嘴角發苦：“胃癌，你知道嗎？憂勞傷胃，勞碌而死。”
    她抬頭望著喬翕淒楚一笑，眼角劃過淚滴。
    “所以後來嬸嬸說我是掃把星時，我並沒有否認，因為就連我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如果她沒有沒有被爺爺收養，她沒有拖累他，他會是一個有兒子兒媳供養，而不是整日在外為生計奔波風餐露宿的高齡老人，也不會，也不會被自己拖累死。
    如果她當初也隨著父母一起走的話……這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
    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在長久孤苦的黑暗歲月裏，這個答案的明確性越來越清晰於是她開始拒絕和所有人接觸，她把自己團團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
    時值叔叔欠了一屁股高利貸，某一次兩口子吵架中忽然看到了站在一旁她這個長久以來呆在家裏吃白飯的人。
    於是，她記得，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嬸嬸對她笑，帶著她買了最好看的厚襖子新衣服，給她做了一大頓豐盛的晚餐。
    飯桌上，嬸嬸笑眯眯的：“喬喬啊，你說爺爺生前對你那麽好，那想不想回報他一下呢。”
    而後，正月裏，她就被塞進了人販子逼仄充滿黴味的車子裏……
    車子裏同樣有四五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姑娘，不同的是她們都哭的抽抽嗒嗒的，而她卻安靜怪異到開車的人販子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直到眼睜睜的看著有一個試圖逃跑的小姑娘被他們追回來活活蹂躪致死……
    那一天，她和其它的幾個姑娘被困住手腳堵住嘴清到車外，那是平涼林子裏的一段山路，四周都很寂靜，冷的要命。
    寂靜的林間回蕩著隻聽得見男人粗俗不堪放蕩的笑聲和小姑娘撕心裂肺的求救聲，車子一震一震的輪胎和地麵壓的吭吭作響。
    易喬喬默默的坐在地上，被困在身後的手撿起了石頭子用尖銳的那頭一下一下的摩擦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具遍體鱗傷下體流出大量血液的屍體被扔在了她們的麵前。
    觸目驚心……
    “你們幾個聽著，要是誰再敢逃跑，下場就和她一模一樣！”
    身旁的幾個姑娘立馬嗚嗚瑟縮的擠到了一起，易喬喬抬頭看了男人一眼，被狠狠的扇了一個巴掌。
    “你看什麽看，信不信勞資下一個就搞死你！”
    易喬喬吐了一口血，默不作聲。
    她剛剛，在那個負責開車男人的身後，看見了那個趴在他背上的，死去的姑娘，她衝著自己一笑，嘴裂開到了耳後。
    易喬喬用嘴型告訴她。
    “我可以幫你報仇。”
    車子衝下山坡墜翻車毀人亡的前一秒，她猛然的砸碎了窗戶跳了出去。
    同樣跳出去的還有那幾個被她解開繩子的小姑娘。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餘驚未了的姑娘們，易喬喬默默的一個人走開了。
    她和她們不一樣。
    她們還能回家，可她逃離了這裏，卻已無家可歸了。
    她誤闖了迷霧森林，被一個百年的女僵屍追殺的時候，遇見了師父。
    師父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疏離冷淡的扔給她一把匕首。
    “想活命嗎？”
    “想……”
    “那就拜我為師……想做我的徒弟，就被那麽慫。”
    意識從回憶中抽離，
    易喬喬後來想，要不是師父剛剛好采藥遇見了她，她恐怕早就死了，更不可能還有命上a大，還那麽幸運的遇上了封一元。
    封一元，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卻因為救她而死……
    是不是隻要是她身旁所有親近的人，老天都會一聲不吭的奪走呢？
    易喬喬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紅，遠處的長明燈一閃一閃的，是是妖界千家萬戶對未來幸福的期盼。
    “我以為我找回他了，我原以為我們這輩子再也不會分開了，可到頭來，他竟然是假的。”
    原來她的封一元，她的光明早就死了，從此她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無垠的黑暗。
    喬翕看著她的樣子，心裏生疼，她為什麽要這樣說呢，歸根結底，這都不是她能決定的一切，她才是真正痛苦的人，被老天愚弄了的人。
    “小喬。”喬翕喉嚨發幹，還想再說什麽，已經被她開口打斷。
    她怔怔的看著他的眼睛，眼裏水光碧清，脆弱而固執，帶著與生俱來承受一切苦難的韌性，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好似在他眼底發光。
    “喬翕，我叫易喬喬，這輩子隻喜歡封一元，我不管以前如何，將來會怎樣，請不要去試圖矯正我人生的軌跡，它再慘淡也是我自己的人生。
    她苦澀一笑：“就像我從不後悔，這輩子遇見了封一元。”
    哪怕他寵壞了我，卻突然撒手，留我在這世間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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