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人生被困在了一生的時間裏！
    不考慮‘回檔’。
    第一世的結束，是作為旅行家，安靜地在自家院子裏的躺椅上離開。
    第二世的結束，是傳奇記者在妻子的陪伴下，在公園的樹蔭下離世。
    這一世呢……
    ……
    在最後的時間裏，
    莫道再收到了一封來自老部隊的邀請。
    因為他和曾經戰士而被命名的‘紅色尖刀旅’邀請他這位老首長回去看看。
    在思考了陣過後，莫道選擇了同意。
    出發那天清晨。
    秦懷詩替莫道拿出了曾經的軍裝，
    親手幫莫道穿上了。
    旁邊的通訊員想要幫忙，但被秦懷詩拒絕了。
    和莫道同齡的秦懷詩這時候也已經老了，
    但雖然動作有些慢，還是堅持幫莫道穿好軍裝好，再為莫道理了理衣領。
    然後轉身，
    將當初為莫道保存著的那一枚枚勳章拿了出來，
    挨個挨個親手為莫道佩戴在了胸口。
    一枚特等功勳章。
    三枚一等功勳章。
    多枚二等功和三等功勳章。
    佩戴好後，秦懷詩也有些氣喘籲籲，不過望著莫道的模樣，還是露出了些笑容，
    “很帥啊，莫將軍。”
    莫道也笑了笑，然後盡力挺直了因為年邁而佝僂的腰，抬起手朝著秦懷詩敬了個禮。
    ……
    從中部前往依舊處於邊疆的紅色尖刀旅，路途上依舊花費了不少時間。
    幾經輾轉，莫道一行人才終於到了紅色尖刀旅。
    對於莫道這位老首長的到來，
    紅色尖刀旅這個老部隊，給了最大程度的尊重，
    在營區內的全旅戰士都集結了起來，讓莫道能夠看到紅色尖刀旅的麵貌。
    時任紅色尖刀旅旅長的，是一位大校，年近五十。
    看到莫道時很崇敬，如數家珍般，提到了許多當初莫道還擔任紅色尖刀旅旅長時的事情，
    並且陪著莫道，參觀了紅色尖刀旅各個地方，也給莫道展示了一些部隊的新裝備。
    莫道隻是笑嗬嗬聽著，看著，全程並沒有真得提什麽意見。
    在紅色尖刀旅這個老部隊，莫道待了一整天。
    到晚上時，尖刀旅旅長又再留著莫道等人吃了一頓晚飯。
    “老首長，您覺得味道怎麽樣？”
    “味道倒是和以前差不多。”
    莫道笑嗬嗬著，隻是應了聲。
    最後，又就在尖刀旅的旅部住了一夜，
    次日上午，莫道才離開。
    不過，
    就在通訊員要開著車載著莫道兩人離開的時候，
    莫道這時候卻再提了一個小要求，
    讓通訊員等等，他想和秦懷詩就沿著紅色尖刀旅外這條道路往前走走，
    通訊員也不用跟來，其他人也不用跟來。
    其他人雖然有些擔心，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莫道就和秦懷詩兩人互相攙扶著，重新下了車，沿著這紅色尖刀旅外的道路，緩緩往前走著。
    ……
    初夏上午的陽光，在這兒戈壁上，還是有些曬的。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這兒不時吹過的風，莫道依舊還有幾分寒冷。
    “懷詩。”
    “嗯。”
    莫道喚了秦懷詩一聲，但沒有接著說話。
    秦懷詩就應了莫道一聲，隻是和莫道互相攙扶著，兩人繼續往前緩緩挪步。
    在這兒紅色尖刀旅的外邊，依舊是黃沙滾滾的荒漠，
    即便是這條通往旅部的路修繕過，其上也始終覆蓋了許多沙塵。
    在莫道的軍裝下，秦懷詩已經替莫道多添了件毛衣，
    但此刻，莫道已經佝僂的身軀依舊顯得單薄。
    陽光下，掛在莫道胸口的勳章熠熠生輝。
    而隨著越往前走，莫道胸口起伏的就越加厲害，沉重地呼吸牽連著整個身軀都有些顫抖。
    然後，
    莫道就停了下來。
    而身軀依舊無法控製地在風中發顫。
    似乎這具已經腐朽的身軀，已經很難支撐一位強大者的靈魂。
    低頭頓了下動作，莫道再抬起頭，對著自己妻子笑了笑過後，說道，
    “懷詩，我走不動了。”
    在挪出那最後一步過後，身軀裏的力氣就像是被抽空了。
    再沒有下一道力氣從蒼老的身軀中湧出。
    腿腳還能感覺到，卻已經沒有力氣去控製了。
    秦懷詩望著莫道，然後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了。”
    秦懷詩攙扶著莫道，就在這兒紅色尖刀旅的外邊，蹲下了身。
    而莫道，就坐在了這一世最熟悉的土地上，靠在了秦懷詩身上。
    兩人互相依偎著，莫道再看著秦懷詩，目光有些恍惚。
    “不要害怕，我在呢。”
    秦懷詩摟住了莫道，細聲對著莫道說道。
    “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沒關係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嗯。”
    莫道應了聲，卻沒有合上眼睛。
    但象征著這一世剩餘時間的倒計時數字，卻從來不會留情。
    已經坐下來的莫道，胸口的劇烈起伏並沒有緩和，反而更劇烈了一些。
    心髒在劇烈的跳動著，但每一下都更加沉重。
    而身軀則開始從沉重變得輕盈，劇烈的呼吸自己仿佛感受不到了，
    身軀輕盈，卻遲鈍地不聽使喚。
    有些渾濁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妻子的臉龐，幾世的畫麵似乎都在眼前重疊。
    “……懷詩，你看過一部科幻小說嗎？”
    “嗯？”
    “當時間走到終點，宇宙走到終點，物質就會開始循著原來的軌跡倒流……”
    “嗯，我聽過。”
    “懷詩，我們總會重新再見麵的……”
    莫道望著秦懷詩，將曾經秦懷詩說給他的話，說給了秦懷詩聽。
    秦懷詩聽著莫道的話，臉上擠出一些笑容，
    “嗯。”
    “那當你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能夠再看到我了。”
    秦懷詩對著莫道再說道。
    望著秦懷詩的麵容，莫道笑了笑。
    兩人沒再說話，
    隻是這樣安靜的相擁著。
    變輕的身體又再重新變得沉重了，
    莫道抱著秦懷詩的手不住的下垂，
    在最後的時間裏，
    莫道再喊了秦懷詩一聲，
    “懷詩……”
    秦懷詩像是能夠聽明白莫道的意思，握住了莫道要垂落的手，
    不讓莫道的手離開。
    “別害怕。我會一直都在的……我會一直都陪著你。”
    秦懷詩再說道。
    莫道已經說不出話來，隻是對著秦懷詩再用力地笑了笑。
    然後，
    穿著軍裝，與秦懷詩相擁著。
    莫道緩緩閉上了眼睛。
    原本劇烈起伏的胸口，漸沒了變化。
    此時此刻，
    卷著沙塵的風，也帶來一些別的聲音，
    是紅色尖刀旅裏邊，訓練場上正大合唱著的歌，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
    那邊，
    通訊員和原本來到旅部大門外送莫道兩人的紅色尖刀旅的一眾人，
    都已經看到了這邊的情況，
    有些緊張地趕忙跑了過來。
    “老首長……”
    “首長……”
    通訊員和紅色尖刀旅的一眾人都有些慌張。
    不過等到了近前，一個個人都再放緩了腳步。
    “讓他好好歇歇吧。”
    秦懷詩對著趕來的通訊員等人說道。
    旁邊一眾人都停了下來，保持著靜默，
    他們已經看到了發生了什麽，一時間有些難以抑製悲傷。
    將軍莫道，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