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詩與莫道同歲。
    沒有莫道的參與，她的人生走著和之前類似的軌跡。
    一位優秀的生物學者。
    不再需要前往邊疆，於是就在首都大學一路學習，然後留校任職。
    從副教授到正教授，再到二級教授。
    她人生中大多數時間，都努力在了對自己研究領域和理想的追逐中。
    或許並沒有能夠做出顛覆性和變革性的成果，
    但在她研究的細分領域，依舊做了不少工作。
    或許某一天，未來某一個從事類似領域研究的後來人，能夠在她和許多以前的，現在的，未來的研究者們奠定的基礎上，
    做出改變這個世界的研究。
    而回首過去幾十年的歲月，雖然從未站到生物研究領域的頂端，
    但她可以很自信地說，她這一生都未曾虛度。
    她這一生都過得很充實，為了自己所追求的理想，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隨著年齡的增長，秦懷詩現在已經逐漸從一線的研究中退了下來。
    雖然每日依舊會前往學校和實驗室，
    但更多的，已經是培養和教導學生。
    今天，其實也不例外。
    在午後，秦懷詩準備從住處前往辦公室，看看她帶得幾個研究生最近做得項目的情況。
    而當在校門前的街對麵，
    再看到莫道時，秦懷詩的第一反應其實也有些發愣。
    ……
    時隔多年，
    已經滿頭銀發的秦懷詩，
    依舊能夠一眼認出同樣已經六十一歲的莫道。
    而莫道，
    他記得秦懷詩，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到三十八歲……從少女到年邁，每一個階段的麵容。
    他記得處於每一個人生階段的秦懷詩。
    而當莫道聽到腦海中最熟悉的聲音，
    轉過身過後，看到的秦懷詩的身影，與他記憶中，這個階段的秦懷詩重疊在了一起。
    這裏是首都大學校門外的那條街道，
    莫道與秦懷詩，許多次，許多世曾經在午後或者傍晚的漫步時走過這裏。
    許多世的畫麵似乎在此刻穿插在一起，莫道的目光在這兒一瞬間，也有些恍惚。
    他為什麽總是下意識走到這裏呢，
    他其實還是在等這位總是富有勇氣的姑娘。
    另外，
    當這一世，再一次看到秦懷詩的這一瞬間，
    他再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作為旅行家的那一世裏。
    秦懷詩與後麵傳奇記者莫道，將軍莫道的那幾世都不同。
    那一世，未曾和他繼續有持續交集的秦懷詩，是一生都未曾結婚的。
    秦懷詩姑娘當然不是一生都在等他，
    這世也是一樣。
    隻是，
    此前每一世，秦懷詩姑娘與莫道的結合，
    都不是因為想要結婚，然後選中了莫道作為走過一生的人。
    而是，
    因為有莫道，所以才會結婚。
    “……退休了，所以回國了。”
    莫道站起了身，笑著與秦懷詩解釋了他為什麽會在這裏的原因。
    秦懷詩聽到莫道的話，點了點頭，
    對於莫道後來的事情，這幾十年間的事情，
    她偶也有關注。
    而莫道先前卸任克爾納青年內職務的消息，
    她想要看不到都困難。
    另外，秦懷詩也發現了，莫道還記得她。
    “你記性真好，還記得我。”
    “……能一起走走嗎？老朋友。”
    莫道頓了下，然後再笑著邀請道。
    秦懷詩看了眼時間，然後點了點頭。
    “好。”
    秦懷詩答應了下來。
    ……
    也沒有確定的目的地，
    也沒有一定要去什麽地方。
    答應下來的秦懷詩，就走在了莫道的身側。
    兩人就沿著這條帶著林蔭的街，慢慢往前走著。
    這條街很繁忙，並不那麽清幽甚至有些嘈雜，
    但此刻，莫道的心緒難得如此平靜。
    這一世，莫道與秦懷詩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別，
    不一定是上下差距有多大，但區別實在是很遠。
    但兩人之間的距離感依舊很弱。
    在開始散步時，兩人都沒有多說話。
    時間與空間似乎在這一刻穿插交疊。
    這似乎就是某個午後，
    午飯過後的兩人，迎著有些和煦的風，互相陪伴著，在家邊某條街的漫步。
    原本該多看著一些時間，避免去到辦公室太晚的秦懷詩，
    似乎也受到莫道的情緒感染，漸平靜下來許多。
    她感覺自己是不是真得有些年齡大了，感覺有些懶散了起來。
    再往前走了一陣，
    兩人還是說起了話來。
    不過兩人的交流，並沒有破壞兩人之間的平靜。
    莫道從萊爾市的經曆，為秦懷詩提起這一世的人生。
    但並不著急的，要一下將自己的這一世這一生都告知給秦懷詩。
    而秦懷詩應著莫道的話，也會提及一些她大學時候，工作之後的經曆。
    兩人這幾十年的人生，沒有太多的交集。
    但說起來時，卻並不感覺奇怪。
    莫道能夠安靜地，聽著秦懷詩的敘說，
    秦懷詩也能夠一直聽著莫道的敘述。
    莫道尊重秦懷詩的人生，
    秦懷詩也尊重莫道的目標。
    當然，
    兩人也不是就一直說個不停。
    事實上，兩人就這麽往前走著，想起來了，就提上一句。
    不會一定要找什麽話來說。
    似乎兩人都知道，都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安心——他和她，不會因為沒有話說而結束這段散步的路。
    相隔數十年的生疏感，
    像是很快就消失了，又像是從兩人再次相遇，就未曾出現過。
    許多人都看不明白的莫道，
    對於秦懷詩來說，似乎都能夠直觀地感受到莫道許多的情緒。
    在莫道身上，秦懷詩感覺不到任何陌生的生疏感。
    似乎兩人隻是相隔了一天未曾見麵，而不是數十年時間。
    時間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意義。
    就順著這條街道，兩人一路往前走著。
    互相為對方敘說著，對方不在的那些時間。
    ……
    62歲。
    哪怕似乎晚了許多，
    秦懷詩姑娘與莫道，依舊成婚了。
    這件事情，對兩人來說，似乎是自然而然的。
    即便是成婚那天，兩人也隻是高興，並沒有多麽的激動。
    對他們來說，是否有一個特定的儀式其實也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
    婚禮依舊很簡單。
    隻是互相告知了雙方熟悉的人。
    秦懷詩請了她幾位以前畢業和現在的學生。
    莫道這邊，帕爾斯，伯恩等人也專門跑了一趟，私下抽了時間，來了一趟華國。
    為莫道送上了由衷的祝福。
    “莫，之前還疑惑，你為什麽一直不願意成婚。”
    “原來是一直在等秦懷詩女士啊。”
    成婚之後，
    莫道與秦懷詩兩人的生活也沒有什麽改變。
    兩人成婚的事情，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除了親近的一些人，也沒有更多的人太多的人知道和關注。
    兩人一切如常，
    就這麽平靜著，度過著互相陪伴著的時間。
    對於莫道來說，
    他的前半生都用在了實現自己這一世的目標上，
    剩下來的一點時間，他還是想要隻留給自己和秦懷詩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