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軒在醫院待了一夜。
    不隻是為了陪林柔兒，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
    江父江母都沒什麽經商大才，這麽多年隻是守著祖父打下的基業勉強度日，要不是第三代裏出了江逸軒這麽個商業天才，江家早就沒落了。
    這次的婚事，本來就是江家高攀金家，雖然金家是答應了，但是本質上還是看不起江家的。這次訂婚甚至連二老都沒能去，他們隻被允許正式婚禮的時候去走個過場。
    此刻待在家裏的他們也已經知道白天的事，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過來。
    江逸軒大概能猜出，肯定是金家一直聯係不上他，這才把電話打到他父母那了。他父母向來沒什麽主意，要是聽說出了這樣大的事，肯定會著急地找他尋求應對方法，這個電話他要是不接，他們就會一直打下去。
    電話第三次亮起的時候，江逸軒按了按眉心，點了接聽。
    電話那邊立刻傳來焦急的詢問，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問他現在在哪，問他現在要怎麽辦......
    江逸軒一夜沒睡，現在更是太陽穴突突地疼。
    “你們什麽都不用管，交給我就行了。”
    兩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就在江逸軒要掛電話的前一秒，江父歎著氣追問道：“這件事能解決好嗎？”
    江逸軒沒有回話，點了掛斷。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解決。
    這次確實是他衝動了，事實上，在將林柔兒送進手術室的等待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他走的太決絕，下了金家的麵子，也傷害了賀金銘。這兩個都是他現在的最強助力，以後不說斷交，他們會不會因此記恨上他都難說。
    柔兒......他低頭看向病床上還沉睡的臉，為什麽是這個時候，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
    他摸出胸前口袋裏的一支煙，從前他並沒有抽煙的習慣，這支煙也是在訂婚宴上應酬的時候別人遞給他的，他不好不接，但是也隻是放在手上做個樣子。此刻，他看著這支煙，第一次產生了想讓尼古丁暫時麻醉大腦的衝動。
    他拿著煙，走出了房門，想找人借個火。
    結果，門剛帶上，他就看到了佇立在門外的賀金銘。
    賀金銘如今的麵貌已與從前大不相同，身上穿得還是昨日訂婚宴上的那件西服，隻是袖扣掉了一顆，向來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更是東倒西歪，麵容憔悴，胡子邋遢，看起來就是一副遭遇了重大打擊後失魂落魄直到現在都沒有複原的模樣。
    江逸軒還沒有照過鏡子，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也好不到哪去。
    “她現在怎麽樣？”
    一天一夜過去，這是賀金銘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嗓音啞得厲害。
    江逸軒看了看不斷有人來往的醫院走廊，指了指樓道：“去那說吧，清淨。”
    說完他率先朝那道門走去，賀金銘機械地跟著。
    “有火嗎？”江逸軒將那根煙放進嘴裏。
    賀金銘上下掏了掏，拿出了一個dupont打火機扔給他。
    煙火亮起，賀金銘隔著煙霧看向江逸軒朦朧的臉。胸腔內的怒意翻滾了一晚上，現在他反倒覺得自己無比平靜，平靜到可以站在林柔兒的病房外什麽都不做，平靜到跟著江逸軒走，平靜到就這樣耐心地看著江逸軒抽完了一整支煙。
    “她沒事，”江逸軒抖抖煙灰，吸完最後一口，將煙頭扔進了垃圾桶裏。“孩子沒了。”
    “你們什麽時候勾搭到一起的？”賀金銘問這話的時候，就像一個單純八卦的事外人。
    江逸軒卻是連看他也不敢，隻盯著樓道上方的窗戶：“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哼，”賀金銘突然笑了，接著朝著江逸軒的臉上狠狠揍了一拳。
    “江逸軒，你可真他爹的是個畜生！”
    江逸軒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擊打得整個人向一邊歪去，然而還不等他倒地，賀金銘又拽著他的領口拉起，續上一拳，邊打邊罵：“耍老子很好玩是嗎？你們江家人是不是都覺得自己特聰明，特會玩弄人心啊？每次看我像個傻子一樣討好完你又去討好她，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虧還天真的以為你真的隻是把她當妹妹，她把你當哥哥，搞半天原來是情哥哥啊！”
    又是重重的一拳過去，江逸軒臉上已是鼻青臉腫。
    “怪不得人人都說你江逸軒聰明，是個商業天才，果然聰明啊，這麽會算計，一邊騙著我給你拿錢拿資源，一邊又享用我的女朋友，我自己的女朋友，我都還沒睡上，倒是便宜你了!”
    “還有那個賤貨，在我這裏天天裝得跟個清純玉女似的，結果跟你在一起孩子都有了，她在你床上是不是特主動啊？”
    這一拳打完，站穩身形的江逸軒終於也開始了反擊，一拳揮向他嘴角。
    “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賀金銘打得更狠：“怎麽？敢做不敢認了？還是說你要現在跟我展示一下你對她的真心？”
    江逸軒體質不弱，但是麵對賀金銘這不要命的打法也有些難以抵抗。
    賀金銘越打越上頭，眼眶發紅，目眥欲裂：“那你的真心可真廉價，能把自己喜歡的人送到別人的男人身邊！”
    江逸軒找到了反擊的空隙一拳揮出：“你以為我想嗎？都是形勢所逼，你以為我願意？”
    “如果我有你這樣的身份地位，我何必做這樣的事！”
    “你的意思還是我逼你的了？”
    賀金銘側過臉笑了一聲，直接換用腳踹：“你這樣的人，真是活該，活該你喜歡的人流產，活該你家人全是廢物，活該你一無所有，隻能被人踩在腳下！”
    江逸軒不再反擊，痛苦地抱著頭滑落在地。
    “我賀金銘自認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遇到你，我才真是見了世麵了。”
    “我詛咒你以後會遇到比我更慘的背叛，陷入比我更可笑的境地！”
    他的臉上隻有一道傷，江逸軒隻打了他兩次，但是兩次都打在了同一個地方，現在已經腫了起來。反觀江逸軒，一張臉已經完全看不清原形了，賀金銘的手背上都沾了血色。
    他抽了張紙仔細地擦完手，然後將紙扔到了江逸軒的身上。
    今天這場宛如小學生一樣的肉體鬥毆結束了，接下來才是成年人的爭鬥。
    “江逸軒，你等著，我不會放過江家的。”
    此刻起，他們正式決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