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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好大的一頭山君啊！”
    雖然眼前的老虎已經死去但威勢猶存，普通人看了隻覺異常駭人，一名婦人拍了拍胸脯猶感驚魂未定。
    旁邊矮壯的田舍漢嘖嘖道：“這就是在林中咬人的那頭吧？聽說那個漢子傷了腿勉強被人抬回來的呢！”
    “你們瞧它的個頭，殺死它得花多少力氣？”
    “聽說就是那邊的小郎君將這頭害人的畜牲給殺死的，真是厲害啊！”一個老漢悄悄指著不遠處正在給傷腿之人重新包紮的青年。
    在林中將老虎射殺之後，四人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它抬出林子。
    鍾榮明白，那兩名莊稼漢子辛辛苦苦跟來，自然不完全是為了看什麽熱鬧。
    這年頭，普通家庭一年難得吃著幾次肉。如今這頭老虎死去，它的肉除了多分一些給兩名隨他入林的漢子之外，還可以分給那些在林中費力尋找野菜野果果腹的難民們。
    不難發現，那些或近或遠圍觀著老虎的人們，在畏懼漸去之後，有人看它的目光開始變得異樣起來。
    最後一個動作將受傷漢子胸前被擦破的傷口包紮完畢，鍾榮臉上帶笑向著那頭死去的老虎走去。
    見弑虎之人過來，許多人皆眼巴巴的看著他。雖未有人出言討要，但他似乎已能聞見他們不時吞咽唾沫的聲音。
    問詢了片刻，鍾榮出八文錢拜托一名曾經做過屠夫的老漢將虎皮剝下。
    老漢的動作慢吞吞的，鍾榮也不催促，看熱鬧的人們也都耐著性子等待。
    月已及梢，各家燃起的篝火將暗夜照的明亮。
    三五成群的小童們也不再亂跑，紛紛靠近過來，大著膽子好奇而又有些膽怯的去撫摸著剛剛蛻下來的虎皮。
    “我叫鍾榮，是漢人！同為並州人氏。路過此地有幸幫大家除此林中一害，也感謝進去幫忙的兩位大哥。”
    “這張虎皮我就收下了，但這頭畜牲實在太大我們幾人恐怕難以消化，還請大夥幫忙分擔一些，不可使之浪費了。”
    聽聞這話，那些眼巴巴看著的難民們紛紛議論起來。
    有人看著眼前的青年和左右低聲細語著，也不知道說的什麽。
    但見，鍾榮從老屠夫手裏接過兩塊大一些的虎肉率先遞給了那兩名一同入林的莊稼漢子。
    雖然出力不多，忙活了一場總算有些回報，兩人接過虎肉對著鍾榮道了聲謝便迫不及待的朝著自己窩棚而去。顯然是已經等不及要將這來之不易的肉食下鍋了！
    老虎足足三百來斤，每家都可分得好幾斤。
    這些躲避戰亂的難民們攜家帶口食物本就吃緊，不然也不會冒著被野獸襲擊的危險在林中費力的尋找野菜野果。
    如今平白得了幾斤虎肉，節約一點的話夠一家人吃好幾天了，難民們自然千恩萬謝的領著得來的肉回到各自的窩棚裏。
    看著眾人都滿足的離開了，鍾榮臉上微微露出笑意。他之所以要在送肉之前說出自己的名諱自然有他的打算。
    古人最重名望，若是天下亂起，一個聲望很高和不聞一名之人盡皆振臂高呼。
    得到的答案無疑是肯定的，聲望高的那人定然應者雲集，而不文一名之人則門可羅雀。
    為此還專門有一個詞匯叫做養望，也就是沽名釣譽培養虛名的意思。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昔日曹操。靠著鎮壓黃巾之亂而聲名大噪，董卓入京曹操未奉他的邀請留京為官，而是改名更姓一路逃出了洛陽。（以七星刀行刺董卓隻是演義，而非正史。）
    回到家鄉陳留後，曹操靠著自己在朝中和鎮壓黃巾軍時積累起來的聲望，很快便得到當地地主豪商的支持，進而招募鄉勇率先舉起討逆大旗。
    鍾榮若是想成就一番大事，讓漢人不再收到侮辱欺壓，就必須也培養自己的名望。
    雖然這小小的屠虎分肉之舉還不足以積累多少聲名，恐怕出了這處縣城以後便再無人知曉。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極少才能成多。
    回到帳篷邊，張標還在向鄭大郎和鍾厚二人講訴他們在林中鬥虎的驚險場景。
    鍾厚少不得再次叮囑弟弟一番，以後要少做這等冒險之事。
    分來的虎肉還有兩塊，加了些調味佐料在陶釜裏燉著。
    鍾榮將手裏的陶碗放下，虎肉並不好吃，一股子腥味。
    放眼望去，林地裏的難民們卻吃的很香，填飽了肚皮之後一家人說說笑笑，似乎這場戰爭將很快過去，他們距離歸家之日也不遠矣。
    張標用青草喂了一遍戰馬，隨後緩緩靠了過來和鍾榮坐在溪旁。
    半晌，他忍不住問道：“阿榮，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從軍嗎？”
    肯定的點了一下頭，鍾榮回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百姓受苦。即使不能為生民立命保一方太平，至少也當建立一番功業，才不枉此生。”
    旁邊的鍾厚和鄭大郎二人也紛紛靠過來聽著。
    鍾榮回望了一眼，繼續說道：“若是日後去到九泉，往日那些死難的兄弟們問我離開雁門之後都做了什麽？難道我要告訴他們，我等不過是種了幾畝薄田，建了一處宅子而已嗎？”
    “有何顏麵？”
    三人都沉默了，這世道想要活下去並不容易。
    反正已是這般艱難，再多一些苦楚磨難又有何妨？
    張標似乎下定了決心，他看了一眼鍾榮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鄭大郎也出言附和。“對！這一路以來我們共生死共患難，不是兄弟卻比兄弟更能以性命相托付，無論做什麽我們皆要一起！”
    鍾厚也默默點著頭，雖然弟弟月餘以來變化很大他卻由衷高興。
    與其被胡虜如泥濘般踩在腳下，索性放手一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向溪對岸坐在父母身邊那個鼻涕蟲招了招手，小童見母親未加阻攔於是大著膽子來到鍾榮的旁邊和他坐著一起看天。
    腳邊溪流潺潺，頭頂繁星漫天。
    吃飽了的孩子們又圍攏在一起追逐打鬧起來，夜裏的林地格外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