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心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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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分發錢糧時,有十戶人家選擇了離開,其中有堡丁兩戶,佃農八戶。
    如此一來,整個塢堡還剩民眾九十五戶,其中包含四戶原來的堡丁。
    隻剩下堡丁四人,這年頭兵荒馬亂的,當權者頻繁更替,作為塢堡擁有自保的力量必不可少。
    即使不能擋住大軍,至少要能擋住流寇匪徒一類人。
    鍾榮從佃戶中選了十三名體魄還算不錯的漢子,讓他們在勞作之餘做一些防禦性的訓練,充當堡丁來保衛塢堡。
    又將堡丁的例錢從之前的每月六十文漲到八十文。
    之前林氏和他們剩餘的兵器也都收集起來,平日訓練皆用棍棒,若遇強人來襲在分發刀弓。同時也提防佃戶之中尚有用心不良的人存在。
    畢竟初管塢堡,與民眾之間還缺乏信任,時日一久大家互相有了感情這些也就不再是問題。
    其兄鍾厚和鄭大郎經曆數次戰鬥雖然能力尚顯不足,但若真有強人來襲,關起堡門組織堡民自衛應該不成問題,更何況還有斛律爭那老頭從旁協助。
    已經是七月的頭兩天,沒有種粟的地裏還要種上一些胡瓜和菽(豆的一種)。
    一如往常,堡裏的民眾雖然昨日分得了些錢糧,但莊稼卻還要每日照料著。
    河裏通水的溝渠年月已久,坍塌了好幾處,影響莊稼的灌溉。
    鍾厚使喚著一些漢子和婦女正拿著鋤具疏通溝渠,大兄對著這些事是在行的。
    除了鍾厚、鄭大郎、張標,包括斛律忠父子也在。
    鍾榮忙累了在岸上歇息,卻見,有些農婦為自家漢子用竹籃提來了飯食。
    許多人皆在田間地頭坐著用起餐來,往後的日子似乎真的有了盼頭。
    疏通溝渠之舉,自然是鍾榮提議。
    要想短期內得到這些堡民的認可,就不能像尋常地主那般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和他們一起做一些雜事,最是能夠建立彼此之間的關係。
    下午,所有人都不再下地。而是鍾榮的召集下將竹林裏的那些墳塚都遷到堡西頭的一片丘子旁,又重新立了幾塊墓碑以做祭奠。
    東邊的這片竹林算的上是塢堡附近一處頗為不錯的資源,有些墳塋在其中總讓人覺得別扭。
    沒了墳地,民眾們閑暇時尋些竹筍改善夥食,或是用竹子修補房舍織籮編筐皆能用的著。
    吩咐兩個佃農一大早就牽著騾子去縣城買些祭奠之物,一直到太陽將近落山才趕回來。
    其中一人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生怕鍾榮會責怪他,反複解釋了好幾次才把話說清楚。
    “城裏管的很嚴隻準進不準出,聽說是氐人就快打過來了。”
    “就是,俺們費了好大一番舌頭這才得以出城呢!”
    聽著兩人的抱怨,鍾榮情知氐人就是秦國。
    看來苻秦(苻氏秦國)的兵鋒已經不再駐足壺關,隻是不知道他們是已經奪取了壺關,還是分兵來取沁縣。
    有一點毋庸置疑,苻秦勢必會北擊太原。
    隻有奪取太原才能扼住中原的北門,不然上黨會隨時麵臨北方而來的兵鋒。
    鍾榮若想在秦國符堅處建立功業,就要在秦軍前往太原時投入軍營之中。
    將這些心思從腦海裏驅散,讓兩個佃農將香和紙錢等物都從騾子上卸下來,幾乎每戶堡裏的民眾皆要上前祭拜一番。
    回到塢堡天已近黑,而另一項事情才剛剛開始。
    禍患已除,以後塢堡將會煥然一新。民眾們也將會迎來新的生活,如此大事自然需要慶祝一番。
    曬場旁邊的空地上,眾人抱柴架鍋忙碌不已。
    早早的便命人宰了幾頭羊,又從倉庫裏將不多的酒水搬出來一半。
    篝火接連點燃,整個塢堡熱鬧非凡。
    孩子們對於這些最是喜歡,不時蹦蹦跳跳的去看幾名婦女抄著豆子,伸手悄悄的摸上幾粒放在嘴裏嚼著。
    烤架上的羊才剛剛開始烤著,已經惹的他們大咽口水。
    見鍾榮坐在一旁想著事情,鍾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吾弟,在想什麽?”
    見兄長臉上還是有些擔憂之色,鍾榮不禁笑道:“兄長還在擔心和鄭大郎二人管理不好這座塢堡嗎?”
    鍾厚點了點頭。
    “我們以前不過就是婁煩的莊稼漢,家鄉沒了迫不得已才來到此地。”
    “本想著要和你南下參軍,我們四人互相也有個照應。如今卻突然得了座塢堡,俺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大兄看到那些孩子了嗎?”
    隨著鍾榮的目光看去,佃戶們的那些孩子往日的膽怯沒了,正在塢堡中間追逐玩鬧著。
    我們如他們一樣從田地間而來,無論身處何地,也不要忘了田地裏的不容易。”
    “為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讓那些孩子繼續開心下去,讓堡內的民眾們不再挨餓,他們便會擁護你。”
    “因為,他們要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鍾榮在說這話時,非隻鍾厚,鄭大郎、斛律忠父子也在一旁聽著。
    天際的朗月從雲層間探頭出來,注視著下方的塢堡。
    堡內數堆篝火燃的正旺,堡民和孩子們說說笑笑。
    鍾榮他們也和眾人坐在一起,不時和漢子婦女們閑談幾句。
    露天的晚宴落幕,回到竹舍,斛律忠疑惑不解的看著其父斛律爭。
    “父親,為什麽要選擇幫助鍾榮?你既然想留在此地,等他們走後這座塢堡不就是我們的了嗎?”
    “我們的?”斛律爭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你曾多次幫助那些佃農,可他們又承了你多少恩情呢?而鍾榮他們來此不過區區數日,堡內民眾又是如何以對?”
    聞言,斛律忠不由有些苦澀。半年以來他多有幫助這些人,但半年的時間卻不如來此數日的鍾榮,堡裏的民眾顯然對他們更有好感。
    似乎看穿了兒子的內心,斛律爭用蒼老的手掌按住他的肩膀。
    “別忘了我們是胡人,正是因為各族之人連年伐戰,所以他們才不得不背井離鄉成為佃農。漢人和我們之間始終有著一層隔閡。”
    “如今我已垂垂老矣,主要還是放心不下你。”看著兒子有些落寞的神色,斛律爭繼續說道。
    “老夫看人的眼光不會看錯,此子絕非等閑之輩。跟著他吧,他能走的比你更遠!”
    斛律忠如何不明白父親的意思是說自己不如鍾榮,他沒有否認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孩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