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澤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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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餘祁又名九澤,是山西中段的古代湖泊。
    位於晉中盆地偏南部,其水源主要是上遊的汾水,及其支流的瀟河、昌源河等。
    先秦呂不韋在《呂氏春秋》一書中,將昭餘祁稱為全國的九藪之一。眾水匯集的昭餘祁大湖,再通過雀鼠穀下泄。
    隨著時光流逝和泥沙淤積,昭餘祁在唐、宋時期已近湮廢。元朝前後徹底幹涸消失,後世已經難窺其貌!
    西山日迫,滿碧湖水皆被染透,金光粼粼,半輪紅日已沉入水中。
    一青年站在昭餘祁大澤之畔感慨良多,夕陽餘暉溫柔的撫摸在他的臉龐上,映襯著嶄新的甲衣更加奪目。
    一千多年的時光飛逝竟讓如此遼闊的大湖銷聲匿跡,就宛如一個又一個英雄豪傑,在他們的時代稱雄一時,但最終卻隻變成史書上的一個名字,一段描述!
    “阿榮,我們現在就動手掘開此澤嗎?”張標在旁邊問了一句。
    再度來到澤邊,斛律忠也不由感歎:“此澤真如懸在中都城上的利劍,昔年武安君破鄢郢仍需要挖渠引水,但此澤要覆滅中都卻在彈指之間。”
    斛律忠曾跟著鍾榮在澤北的水鎮旁邊搜尋敵蹤,恐怕那時候鍾榮就已經在想著破城之策,但他卻完全沒有想及此事。
    如今回想起那夜在塢堡時父子二人的對話,斛律忠不得不承認父親說的是對的。
    除了虎率之外,身後還有七百餘中途加入的漢軍。呂光提前兌現了他的諾言,雖然這些人兵器盔甲差的厲害,但鍾榮如今已是統管八百餘人的校尉。
    他們的軍號也從虎率直接升成了虎營,擴張如此神速皆因鍾榮的一句諫言而已。
    他以斛律忠為第一曲四百人的司馬,任青衣為第二曲司馬。又命張標為短兵(親兵)屯長。
    廚子的手下也有了十幾名會做飯的夥頭兵,可以想見以後的飯菜不會再難以下咽了。
    雖然各自升了官,但不少人心裏卻沒了底。
    從這片大澤泄水而下真的能輕而易舉的破城嗎?他們對此多有疑問。
    除了手下八百人,還有呂光另外增加的千餘羌人。他們的任務便是掘開大澤水灌中都。
    “先將外圍的土層挖開,都仔細一些不要將整個澤堤給挖斷了。”
    虎營的八百多人以前多是農夫,挖地掘土自是擅長。
    明白鍾榮的意思,靠近水澤的土壤不能直接挖開,要等到泄水之時再將其打通。
    於是整個澤邊,士兵們仿佛又回到了往日他們下地勞作之時。
    但這次他們播種的不是莊稼,而是功勳。收割的也不再是糧食,而是生命!
    昭餘祁畔大動土木的同時,中都城下秦軍再度發起了猛攻。
    大型攻城器皆運往晉陽,他們有的隻不過雲梯與十幾架床弩。
    但投入軍中,軍令軍規便是天。即使千餘新入的漢軍連盔甲都沒有,一聲令下他們依舊要扛著梯子向城頭狂奔。
    呂光舍不得用那些老卒,新來之人便是掩護掘澤的最佳選擇。
    城上燕軍的箭雨和石塊毫不留情的收割著新兵的生命,慘叫與哀嚎從前方傳來後方陣列的四千兵卒皆不忍直視。
    他連連看向大澤方向,這些人雖是半路來投,但已經是自己的士兵了,如此消耗他的心裏頗有不爽。
    呂光旁邊那名醜陋粗魯的羌人偏將心中羞慚不已,他踏步上前對呂光請道:“將軍請讓末將率手下士兵前去替代他們吧!”
    “準!你部給我堅持到天黑。後退一步者,斬!”
    “是!”
    號角吹響,前方漢軍在軍將的呼喝聲中丟棄掉同伴的屍體向著後方撤退,狼狽不堪。
    在偏將的率領下三千餘胡兵迅速出陣,向著前方的中都城殺去。
    咒罵與喊殺之聲,複起!
    看了一眼出陣時的兩千漢軍,現在卻隻剩數百殘兵。
    呂光深深閉眼,隨即再度睜開。他拉過短兵校尉吼道:“派人去催促鍾榮,已經過去數個時辰了,問他還要多久?”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天色已經黑暗,夕陽似乎從來不曾出現。
    昭餘祁畔,鍾榮帶著士卒未點火把,隻憑朦朧夜色奮力掘土。
    汗水濕透了衣衫又被夏風吹散,澤岸在鋤具的挖掘下正在不停的變薄。
    鍾榮站在澤邊看著中都方向,那裏的喊殺聲尤在繼續,已經斷斷續續持續了兩個多時辰。
    呂光的短兵校尉帶著幾人匆匆趕來,他先是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澤岸,這才來到鍾榮身邊問道:“鍾校尉,將軍問你還需多久?”
    鍾榮與短兵校尉打過兩次照麵,見他親自過來催促上前笑道:“請回報將軍,還需半個時辰。”
    夜下,短兵校尉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皆為漢人鍾榮有心與他親近一些,於是再次出言:“敢問校尉,不知我軍佯攻中都損兵幾何?”
    歎了口氣,短兵校尉接道:“漢軍已經損失兩千多人了,氐人士兵恐怕也已經超過千人。”
    “這夥燕軍倒是狡猾,居然提前收攏了各縣兵力,若是強攻還不知道多損失多少人手才能拿下此城。”
    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戰之,少則逃之,不若則避之。
    已方算上新兵也不過七千,能不能倍與敵軍都還兩說。燕軍據城而守,若不依靠計謀,想要以短期拿下此城談何容易。
    “校尉,已經有水滲出來了。”這時,一名氐人士兵從掘土的深壑中攀到岸上向鍾榮稟報。
    仔細察看了一番,拒水之土已經僅剩稀薄的一層,前麵的士兵正在加以木板沙袋,隻待抽離便可泄水而去。
    鍾榮對著短兵校尉抱拳道:“請回稟將軍,讓軍隊撤離。三通長號之後虎營便從上流放水。”
    短兵校尉同樣抱拳回了一禮,不再多言當即帶人向著中都城方向趕去。
    鍾榮又讓所有士兵下到水中將裏麵的薄土層挖開,隻剩沙袋與木板阻水。
    萬事俱備,差之軍號為令。
    已有水流在縫隙間緩緩流出,一尾魚兒受夠了久困澤中。它順著細水從沙袋與木板阻斷的縫隙間遊出,終於見識到了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