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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兩邊崖上突然冒出來的無數人頭，高麗騎兵一陣大嘩。
    整個峽穀通道內人喊馬嘶，使無數鳥獸皆向外圍驚走。
    車瑛出自高麗大族，常與遼東漢民往來通曉漢語，看到雪鷹時他便已猜到其主，鍾榮兩句話一出口更加證實了他的判斷。
    “鍾榮！”
    “你不是在安山川？為何會出現在此地？”他臉上的驚駭明顯多過於畏懼。
    “我軍自有天助！可日行八百，改天換月，哈哈哈！”
    但馬上，鍾榮就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用淩厲的目光看向下方的車瑛。
    “降否？”
    穀道中的車瑛環顧一眼前方待命的先鋒，又看向後方軍心已然動搖的無數騎兵。故作猶豫之態似乎真在思考是否投降，卻伸手從馬側取出一把小巧的手弩。
    “都督小心！”
    崖對岸的士兵看到了他欲出手偷襲的舉動，立刻大聲示警。
    旁邊的親兵司馬也察覺到車瑛手上的動作，連忙上去想要擋在鍾榮身前。
    鍾榮出手將司馬攔住，左臂猛的一拍刀鞘上的卡簧。腰間寶刀赫然出鞘，雪亮的利刃閃動，直接便將激射而來的弩矢劈飛出去。
    “既然彼輩急著趕去赴死，本都督便成全你們！”
    言罷，他伸出手掌猛的一揮。
    伴隨著手掌落下，悠長的號角在峽穀兩岸越傳越遠。
    旁邊從遼東秘密過來的張標，還有對岸的任青衣與賀拔雲三人，有條不紊的下達著各種進攻命令。
    民勇將無數巨大的球狀物體向崖邊推去，兩壁上的秦軍士兵也紛紛舉起弩機、石木，向著穀道內投射。
    戰爭一觸即發，伴隨著第一塊樹幹的滾落將三名高麗騎兵砸死砸傷，穀道內的慘叫之聲再未停息過。
    無數的弩矢、石塊被秦軍一股腦向下方傾泄。
    車瑛被幾名高麗士兵圍在中間，讓他不至於受到傷害。此刻他才記起臨走時，乙逵讓他通過狼陵務必要派斥候先行至兩邊山崖查看的話來。
    此時後悔已然來不及了，車瑛牙關緊咬對著前麵兩名將領咆哮道：“還愣在這裏幹什麽？趕快率先鋒騎兵衝出去！”
    在此地多留一刻便會造成無數傷亡，隻有衝出這條穀道才有一線生機。
    兩名將領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急忙奔馬向前方馳去，並用高麗語大喊大叫著。前方的騎兵聽聞號令也不顧是否會傷到自己人，立刻提起馬速朝峽穀的出口方向衝去。
    很快，最先的一名高麗騎兵就已經看到了峽穀的出口。但他也看到了在出口處陳列的秦軍士兵。
    還未等他衝過去與秦軍交戰，便感覺胯下的戰馬連同自己一起向下方栽落，秦軍居然還在出口處挖了一道陷馬坑！等他反應過來時，後麵持續落入坑道中人馬將他渾身的骨骼也給壓碎。
    陷馬坑的容量終究有限，高麗騎兵接二連三的落入其中，很快便要將裏麵的空間填滿。
    破六韓拔離緊緊握住腰間的佩刀，出遼東之後，他等這一刻已經許久了。
    回頭看去，選鋒營的一千士兵早已列陣整齊，後麵還有八百虎營精銳由校尉統領。
    鍾榮聲東擊西之策雖然成功，但此行隻有六千昭武軍、三千縣卒與五千民壯可用，總共隻有一萬四千人。
    即便張標在施長雲返回時奉鍾榮的密令從遼東又帶了三千縣卒過來，他們依舊隻有一萬七千人。狼陵穀道縱然狹長占據地利，若想完成前後封堵在兩側石崖上對三萬高麗騎兵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依然需要大量人手。
    人手吃緊之下，鍾榮便命選鋒營與虎營共同堵住出口。
    “俺……必不使一敵活著衝出穀口！”
    破六韓拔離仍然記得自己欣然領命時，許下的承諾，他猛然抽出腰間的佩刀高聲咆哮：
    “選鋒營，出戰！”
    選鋒營雖然並非百戰精銳，但他們卻都是各軍之中窮的隻剩下一條褲衩最想要立功受賞之人。
    一聲令下選鋒營士卒立刻持矛跟進，沒有人說話，能聽見的隻有穀內的慘叫與同袍之間粗重的喘息。
    “擲！”
    在行進間，一千柄短矛向著踩過陷馬坑後欲逃出生天的高麗前鋒騎兵投擲過去。
    最前方的高麗人同樣拉弓射箭，互相都沒有任何掩體，隻憑借彼此的毅力開始了這場攻防之戰。
    高麗人的皮甲在無數擲出的短矛麵前不堪一擊，前排的人馬如同遭受切割，一輪矛擊之後再無一物能完好無損的站立當場。
    而選鋒營則不然，每人皮甲上的要害之處皆有精鐵甲片護體，除非麵門中箭，否則隻有強弩利刃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險境中往往能爆發出非比尋常的戰力，一輪矛擊並不能打消高麗人對於活命的渴望，後麵的騎兵迎著兩岸崖壁上的石木箭雨前赴後繼的打馬而來。
    “擲！”
    “擲！”
    接踵而至的兩輪投矛，依然沒有打破高麗人最後的希望。
    看著從崖壁上推下的滾滾火球正在不斷積壓著他們的生存空間，於是這些人更加悍不畏死，毫不猶豫的腳踏著同伴的屍體向選鋒營發起衝鋒。
    士卒背負的三支短矛用盡，破六韓拔離再次高聲唱道：
    “列陣！”
    他的音調拖的很長，讓每一個人皆能夠聽到命令。前進的所有士兵立刻頓足，將矛杆前傾準備迎接敵方的衝擊。
    對著這密密麻麻的槍林，前排高麗騎兵的絕望可想而知。
    宛如峽穀怒濤對上壺口磐石，可惜兩者相撞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染透了整個視野的鮮紅！
    “進！”
    磐石不會移動，但那長矛組成的防線卻不然。密集的槍陣開始向前，手裏的長矛在一聲聲命令之後，皆用力刺出。
    雖隻有千人，可在這一刻他們仿佛才是真正的滔天巨浪！
    每列士兵互相替換，一浪更比一浪急，前赴後繼，綿綿無窮無盡！帶給高麗人死亡的同時，也無情的打碎了他們求生的幻想。
    崖頂兩岸，更多塗抹著桐油的球體被點燃之後向著穀內迅速滾落，甚至將砸入峽穀的樹幹也給引燃。
    求饒與哀嚎之中還夾帶著陣陣焦臭難聞的氣息，引得附近餓了大半個冬天的烏鴉紛紛匯聚過來，在半空中盤桓鳴叫不已。
    鍾榮負手而立抬頭看向天際的鴉群。
    高麗人也是生命，有無數次他想下令結束這場已然勝券在握的屠殺。
    但欲達高峰,必忍其痛。華夏失去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少，更兼他需要這場戰爭的聲望，來為自己贏得更多的政治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