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餘暉灑落在墨河之水與黃海海麵，落霞與孤鶩齊飛，春水共長天一色，江山美景，仿如畫卷。
    膠州港外的田隴上不乏有結伴同行的婦人，來此呼喚仍在田地間忙碌的男人們回家吃飯。
    經曆了一個冬天的堆灰漚肥，青州本就肥沃的土壤變的更加黑潤，趁著這個時間將希望的種子播撒下去，隻要不再次遭災，一個好收成是免不了的。
    附近的民眾成群結隊的朝城中走去，彼此有說有笑，似乎去歲夏天因為澇災引起的傷疤已經逐漸複原。
    進入城門，是一條能容三車並轡而行的寬闊大道。繼續向前，視野豁然開朗，人聲鼎沸，沿街商鋪熱鬧無比，小廝忙前忙後，不時招攬著街上過路的行人。
    從去歲初冬至今，膠州港已完全竣工，就連墨河北岸供給海商存放貨物的堆棧集鎮也已修建完畢。
    除了紡織工坊因為原料的問題還沒有開始運轉，其他如造紙、釀酒、製藥、樂器、石刻、製鏡、木器、玉器等手工作坊皆已運行數月。
    碼頭上，往來運貨送糧的商船絡繹不絕，城中客棧因為攜眾前來采購販貨的商販們而生意興隆，往日沒有賣出去的地皮此時倒成了搶手貨。
    除了兗州、江揚、徐州、兩遼之地的商人，附近的高麗、扶餘、新羅、百濟等地先知先覺的商旅也紛紛來此采賣貨物。
    或許假以時日，此地將會變成位於羅馬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之後的又一座海上大都市。
    暮色漸重，街巷張燈結彩，姹紫嫣紅。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紛紛攜家帶口，到大街上遊玩體會這份熱鬧，亦或去碼頭與兩水之濱聽潮望海。
    行走在街道上，看著來往的人流，誰能想到這裏去年此時還隻是一片坦途。
    而今，長山島也即將春耕，數十萬流民安家落戶，這座海港所承載的並非隻是沿海貿易，還有民眾們潑灑的血汗與即將收獲的勤勞果實。
    鍾榮最喜歡穿著常服逛夜市，為此他特意將港城的宵禁延遲到子時中也就是晚上十二點）。
    忙完了公務，受不住權清瑤的折磨，鍾榮隨便帶了幾名親衛在城中閑逛。
    “鍾大哥，你看！”
    權清瑤老遠便看見前麵有一群賣藝的伶人正在表演百戲雜耍，於是生拉硬拽的將鍾榮往那邊拖過去。
    一老頭牽著個猴，猴子滑稽的動作不時惹的圍觀之人一陣哄笑。
    也有表演幻術、口技、套圈等等，博得眾人一笑的同時也會端著鑼與銅盤之類的器物向人群邀賞。
    “瞧那邊，有人舞獸！”銅鑼的鐺鐺聲，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群。
    小廣場上，二獅對舞，一個身體靈活的伶人舉著火球戲獅。
    其身體飄忽不定，兩頭由四人扮成的獅子也跟著起舞，周圍不時爆發陣陣喝彩之聲。
    這位都督喜歡夜遊港城早已不是什麽稀奇事，即便遇上前來謀生的勞工力棒子他也能上前與之攀談兩句。
    時間一久，民眾們見的多了也不再懼怕於他，有時候甚至會主動和鍾榮打招呼，說兩句生活上的瑣碎事情。
    這不，一小老頭子手裏拎著個茶壺正和他聊天，旁邊的斛律爭偶爾捋須插兩句言。
    噓寒問暖了幾句，老頭咂巴一口銅壺裏的茶水回答鍾榮的問話。
    “小老兒家裏一切都好，小子當了郡兵，家裏的事情都由新婦魏晉時對兒媳的稱呼）操持，田地裏的事情忙完還能去作坊裏幫閑，生活越來越好了！”
    鍾榮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攀談了兩句這才走到圍觀的人群後麵看伶人舞獅。
    權清瑤看的起勁，時而鼓掌時而大笑，看罷一輪之後便纏著鍾榮掏銀子打賞。
    往日溫婉和善的謝道韞變成了如今冒冒失失的小丫頭，民眾難免低聲細語的對她品頭論足一陣，大抵多是些‘權清瑤差之謝道韞甚遠’之類的話語。
    耳聰的小丫頭在街上聽到了別人對她的評價，一番哭鬧之後好不容易才將她安撫下去，等回到都督府已是亥時。
    進入臥室，焦頭爛額的鍾榮剛端起水杯飲了一口，當值的衛官便恭恭敬敬呈上一封密報。
    打開蠟封，還未將密信看完，另一隻手上的茶杯已先被他捏的碎成數片。
    水漬與虎口處的鮮血灑在案上，衛官慌忙尋找綢巾想替他擦手。
    “交給我吧！”一個如畫眉鳥般的清脆聲音傳來，將無頭蒼蠅亂找的衛官打發出去。
    她從懷中掏出手巾，先把鍾榮虎口處的鮮血止住，然後又將案幾清理了一遍。
    瞥了一眼密信送來的地址，女子小心翼翼的將它收起來裝在儲存此類書信的匣子裏。
    “洗澡水熱好了，我替你寬衣吧！”她試探著。
    鍾榮並未回答，徑直走向內室的浴桶邊，一雙白皙玉手從背後伸來，環住他的腰身先將他身上的腰帶解下。
    將衣物疊好放在一處，鍾榮已坐在寬大的浴桶內，手上還有絲絲血跡滲出。
    又用綢巾將傷處擦拭了一遍，女子這才用瓢舀水替他衝洗背部。
    青蔥玉指輕輕撫摸著背上的道道傷疤，‘這每一道傷疤的背後應該都有一個很精彩的故事吧？’她如此想著。
    緩緩將自己的衣裙也盡數褪去，隻留下薄紗內衣女子也坐到浴桶裏，清水四溢。
    洗罷背部之後，方才再度環住鍾榮的腰身，她吐氣如蘭：“要去就去吧！”
    似乎終於從憤怒中回過勁來，鍾榮轉過身直視女子雙眼。
    “你不擔心？”
    潘雨麵色微紅，瑩瑩一笑：“能在都督身邊，妾已無它求！”
    但腦袋中回蕩著的卻是父親潘美之對自己的訓誡：‘有時候，不爭！才是最明智，最無懈可擊的爭取！’
    言罷，她用手勾住鍾榮的脖子，繼續清洗胸膛與腰腹。
    手掌往下，她粉麵更紅，對視的眼睛變的迷離起來，躲躲閃閃。
    薄紗難掩玉體的旖旎風光，多時未沾葷腥的鍾榮在如此撩撥下吞咽了一口唾沫。
    將芳唇獻上，用力的環住他的後背，仿佛生怕下一刻鍾榮便會從世間蒸發。
    能撫平憤怒的除了刀兵，還有溫柔。
    潘雨敏銳的察覺到這憤怒之中還帶著久違的寂寞，她說道：“妾想替你生個孩子！”
    說完話，她主動坐了上去。
    窗外，明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