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江南雨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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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刻:長廣郡,膠州港。
    郡兵練成之後,港城內外增設了不少郡兵,把守交通要道。
    專管海上貿易的靖海都監衙門也已成立並開始運轉,大災之後的餘波漸去,南來北往的海商更甚從前。
    十餘騎從馳道奔來,風馳電掣,兩側曠野上的冒頭不過半寸的青苗,綠意盎然,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使人內心沒緣由的舒暢起來。
    一些老漢小農站在壟上,除草之餘偶爾閑談兩句,對著疾馳過來的騎士指指點點。
    入至門洞,西門校尉才從城樓裏從來,慌忙對著下麵大聲質問。
    “來者何人?”
    然而,回答他的隻有絕塵而去的煙塵。
    尋了幾個行人問路,隊伍最終在都督府停下。
    當先的謁者翻身下馬,看了一眼周圍熱鬧的街道,這才從馬鞍上取出一隻黃色的公文袋,朝著門口行去。
    不守門士兵上前詢問,謁者一甩長袖高舉手中公文袋,唱道:“天王陛下傳詔,靖海都督鍾榮接旨!”
    守門的士兵互相對視,片刻一名軍官朝手下低聲交待了幾句,那人匆忙奔入府內。
    豈料,此人一去便如石沉大海。
    久到謁者與幾名武衛腳都站麻了,才有數人快步迎了出來。
    是人都有三分火氣,更別提他乃是長安特來傳旨的中書謁者令。
    冷冷的瞥了一眼來迎人群,他轉身欲走。
    最前方的中年官吏急忙小跑兩步上前:“下官等人來遲了,還請上吏勿怪!”
    謁者也隻是裝模作樣而已,出發時中書令便曾叮囑過他,河州局勢糜爛,天王苻堅此次傳旨就是讓靖海都督鍾榮赴河處理邊患以震懾高原上的西羌。
    鍾榮雖隻三郡都督,也非他一個區區謁者能比的,但既是傳詔便代表著替天王苻堅說話,自然不能落了下乘。
    謁者臉色稍緩,不冷不淡的向中年文吏發問:“你就是鍾榮?”
    “不對啊?”他在長安好像聽說鍾榮是個年輕人,如此想著謁者直勾勾看著中年文官,等對方回話。
    “下官,長廣郡守施長雲。”
    “請上吏先隨我進府再說。”
    言罷,施長雲上前伸手拉住謁者就朝都督府內走去。
    “什麽?!”
    “鍾榮去了建康?”
    剛進議事廳,謁者茶水才剛剛喝下,驟然聽聞施長雲之言又馬上一口噴了出來。
    “吾命休矣!”
    他臉上惶恐畢現,鍾榮去建康必是要獻青州三郡於晉室,漢人果然不可信!
    “自己還真是倒黴啊!”暗歎一聲年輕的謁者腸子差點悔青了,自己為了些許微末功勞攬了這麽個苦差事,一路勞頓不說,現在連性命恐怕也要交待在這了。
    將此人的神色看在眼裏,施長雲對一名手下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轉身下去安排事情。
    “上吏勿驚。”
    “都督常言:天王陛下知遇厚恩定當湧泉報之。”
    “所以,都督去建康乃是為了搶親!”
    “搶親?”謁者的下巴差點驚掉了,發現施長雲依舊對自己好言好語,他稍微安心了些。
    當然不會信鍾榮到建康是為了什麽狗屁搶親,是去別處遊山玩水還差不多。
    他也不點破,這時代信息閉塞,古往今來,旨意到了卻不在現場的官員數不勝數也不多鍾榮一個,隻希望鍾榮早點回來,他好回長安交差。
    這時,先前出去之人抱著一個盒子走進來,其身後還跟著數名端酒款款而來的舞姬。
    打開施長雲獻上的盒子,整整百兩黃金。
    謁者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再加上有酒有女人,他臉上愁雲盡去,開始肆無忌憚的享受起來。
    眾人馬屁狂吹連番灌酒,把鍾榮說的是天花亂墜忠心耿耿,其中一人趁機取過公文袋記住了旨意上麵的內容又將之放了回去。
    旁邊的書房內一老頭正坐著打盹,直到施長雲二人過來他才悠悠轉醒。
    坐下之後,那名文書將之前所見一字不差的倒背出來:
    “蓋聞明主圖危以製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
    “今河州風起,土渾犯邊,又兼北涼在側,虎視眈眈。靖海都督鍾榮,屢立奇功,青州諸事處置得當,寡人甚慰!”
    “特,擢升其為正四品上,振威將軍。轉任河州刺史,念及河州新敗之師,許其在青州招募一萬軍戶同往,接詔之日,即刻行事!”
    斛律爭赫然起身,混濁的眼睛裏光芒大盛。
    “這局棋,終於要開始了!”他眼中充滿了期待。
    “爭老,吾等是否要早作準備?”施長雲咽了口唾沫,難以抑製內心的激動。
    “嗯!”
    “明日開始,從流民中挑選一萬軍戶。”
    頓了頓斛律爭又道:“此中每戶,皆要有兄弟二人。”
    施長雲明白老頭的意思,捋須微笑:“爭老好計策,如此一來可得兩萬青壯。再有昭武軍精銳,河州局麵不足為慮!”
    但他心裏還有另外一層擔憂:“可都督那邊……”
    斛律爭拍了拍施長雲的肩膀,安慰道:“都督吉人自有天助,放心吧!”
    揚州,建康,謝府。
    沉默良久,謝道韞抬起頭。
    她這次不再喚謝安為家主,而是改稱叔伯。
    “叔伯,令薑不孝!”
    她看向一身銀青官袍的鍾榮,眼中秋波似水,既是在回答謝安,同樣也是回應鍾榮。
    “令薑,願跟他走。”
    “就算他日後,棄我,負我,令薑也不後悔!”
    如此女子,世所罕見。庭中賓客有人欣賞讚歎,亦有扼腕歎息者,就連鍾榮身後的雙錘大漢也頗為動容,抬眼看了一下謝道韞,而後又挪向它處。
    鍾榮看著她眸中流露出的堅定,微微一笑,他並未作出什麽實質性的承諾,隻是緊緊握住謝道韞的手,向府門而去。
    “鍾榮!”
    “我謝府還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謝石的憤怒難以抑製,看了一眼卻發現府中門人在場的寥寥無幾。
    鍾榮瞥了一眼謝石,冷冷道:“今日誰若阻我,血濺五步,橫屍當場,便是歸宿!”
    言罷,他毫不停留,徑直朝外間而去,身後數人立刻跟上。
    “鍾榮此人竟如此猖狂,你們謝氏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離去不成?”有人在旁邊添油加醋。
    謝安明白此人擺明了是為看一場好戲,卻也不惱,隻等鍾榮行出中門方對謝石吼道:“還不派人去追?”
    見鍾榮出來,控製住謝府門楣的數十親衛盡出。
    一個呼哨響起,另有數十看馬之人快速牽來馬匹,鍾榮將謝道韞扶上馬背,百騎片刻不停朝北門方向席卷而去。
    百人在街頭縱馬疾馳,聲勢之大,行人避之不及唯恐被奔馬波及,所過之處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站住,汝等何人,竟敢在建康奔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