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零分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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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那折戲,是我求來的,她的嗓子其實已經不太適合唱戲了。”

    池慕想,若是自己有煙癮,已經抽好幾根了。

    那折戲的詞曲,池慕準備了一年,是根據沈滿知的情況量身定做的。

    “我和她說想捧一個新人,其實更多的,是我私心想要她再登一次台。”

    每次沈滿知回京城,那些躲在陰溝裏的流言蜚語全都跑了出來,翻出陳年舊賬拉著她不放,而她也總是表現得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池慕微微低頭苦笑了下,“但是她每次閑暇時來梨園聽戲,眼底流露的神色實在是太深了。”

    怎麽會不在意呢,那明明是她憑借自己奪得的榮耀,憑什麽要任他人一次次踐踏到泥濘之中?

    秦宴風聲音低啞,“她一次都沒有反駁過嗎?”

    池慕愣神,這個問題他當時也問過沈滿知。

    那人躺在天台的石階上,臉上蓋著一本半翻的書遮住初夏微芒的光,拖著懶洋洋的聲調回應他。

    “一開始很想揍人來著,後來仔細想想,和一群大腦都沒發育完全的人掰扯,實在沒什麽意思。”

    池慕算是了解她,能動手的絕不動口。

    隻是期末表演順手拿了第一,那些莫須有的謠言便風起雲湧般襲來,雖然她總是表現得冷冷淡淡,懶得爭辯,但她也不是聖人,不可能不受影響的。

    池慕隻當她是打碎了委屈往肚子裏咽。

    沈滿知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池慕,萬人追捧,永遠都站不上山頂,荊棘纏身時,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池慕心底一震,偏頭看她,這才注意到她臉上蓋著的那本書叫戲曲導演基礎。

    後來他多次碰到沈滿知在幕後和導演老師交流,以為她是在談自己的表演效果,沒想到她不再唱戲之後的打算,是嚐試做導演。

    池慕那時才明白,哪怕換一條路,她也不會因為那些人和事而放棄遠離自己喜歡的東西。

    與周遭的險惡交手多年,她依舊興致盎然,用另一種方式對抗著,攀上山頂。

    秦宴風一字一句聽完,沉默許久。

    那時候的沈滿知,該是何等的向上和堅韌的一種生命力。

    “高考誌願又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

    因為沈滿知的營救,池慕才能撿回一條好命,成功晉升為頭號粉絲之後,一來二去認識了沈滿知身邊的跟班一號白虎,才知道那次營救,是沈滿知接的一次任務,隻身前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才有後來的及時救援。

    池慕整天在白虎耳邊吹沈滿知的花式彩虹屁,才得以從白虎口中了解到救命恩人的一些往事。

    沈滿知上高中時逃課的頻率其實並不高,大多數都老老實實待在教室裏聽課,隻是奈何找麻煩的人太多,從初中一同直升上來的那群人說她裝清高想當好學生了,於是課本作業試卷被扔垃圾桶、被水浸濕、被丟掉仍舊是常事,免不了又是打架惹事,警察局裏她是“常客”。

    課程落下很多,漸漸地跟不上了,她便來得更少了,成績可想而知也不會太好。

    臨近高三,那群惹是生非的富家子弟們走藝體類,沈滿知得以安靜地上完了一輪複習,後又空缺一段時間,高考前才又坐回教室。

    沈滿知是在第一天的考試中午碰到那群人的。

    一直以來的欺辱不斷,甚至想毀了她的高考。

    沈滿知頭昏眼花地從那條巷子裏出來時,距離開考已經過去十五分鍾,她徹底錯過了數學考試。

    第二天的考試她沒有缺席,隻是英語考試結束之後,那位溫柔和藹的班主任老師站在樓下叫住她,雖然她穿著長袖長褲,但是嘴角的淤青十分明顯,老師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心疼又是無盡歎息,最後隻是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晚上一定要來吃畢業飯。

    沈滿知想,這次老師沒辦法再說那句話了:受欺負了要告訴老師,下次別一個人去打架了。

    因為畢業後,就連老師也沒辦法再護著她了。

    高考之後,沈滿知幾乎像消失一般,隻是偶爾聚會上有聽說,看到她出現在一些酒吧裏唱歌,他們啼笑皆非,嗤之以鼻。

    成績出來那天,沈滿知沒什麽波動,早已預料到零分的數學,和不及重點線的五百分。

    可誰都沒有細想過,她缺席過那麽多課程,缺考了150分製的數學,仍然能拿到這樣一個分數的含量有多重。

    沈段文得知她的成績之後麵色冷沉沉默不語,謝玉蘭在一旁不輕不重地告誡沈珞,要好好學習,別像姐姐一樣發揮失常。

    沈滿知盯著沈段文良久,也不見他問一句為什麽數學考了零分。

    再後來,就是誌願填報。

    池慕回憶到這兒,像是覺得自己扯遠了,語氣不自覺快了起來,“發現自己的誌願被修改,是從她那討人嫌的繼妹口中炸出來的。”

    池慕蹙眉,偏頭問秦宴風,“沈什麽來著”

    秦宴風抿唇,“沈珞。”

    “哦對,沈珞,好巧不巧,錄取通知書送到那天,她邀請一眾圈內好友在家舉辦生日宴會,於是知姐被一所不知名戲曲學院錄取的消息不脛而走。”

    當然,這其中有多少冷眼譏誚,旁人自然也是無法感同身受。

    沈滿知自己填的誌願,怎麽可能不知道有哪些學校,更何況沈珞幸災樂禍地樣子太過顯眼,沈滿知隻是稍稍嚇唬一下她,便瞬間明了。

    不過找到證據也沒有,拿錢做事的人又怎麽會輕易泄露老板。

    沈段文自然是氣急敗壞,沈滿知說有人篡改她誌願,換來的卻是他一句小小年紀撒謊成性。

    哦,指的是沈珞十歲走丟那次,沈段文動用家法質問她為什麽不牽著妹妹。

    因為沈珞不讓她牽,換來的也是沈段文這句話。

    “她其實完全可以去複讀的,逃課慣犯,數學缺考總分還能考那麽高,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池慕說著說著開始嘴賤起來,當做調侃的話是因為他說起這些也難受。

    秦宴風低垂著眼寂靜無聲。

    池慕又收斂了嘴皮子,歎息道,“隻是說不清,她最後決定去京城讀書,是真的想逃離這裏,還是對她那個父親仍舊抱有一絲期待,所以才負氣離開。”

    畢竟在這個家,沈段文曾經也是將她捧為掌上明珠的一位父親。

    池慕回過神,餘光裏已經沒有身邊人的影子。

    他轉身看去,秦宴風走到側門從車窗伸手拿走外套,“你去哪兒?”

    “去找她。”

    池慕趕緊上車,“我也去。”

    秦宴風看他一眼,“你找她什麽事?”

    池慕回視,“那你又做什麽?”

    “夫妻見麵需要什麽理由麽?”

    “”

    壞了,池慕偏過頭,都怪祖宗在他心裏的“花心女人”印象太深刻,都忘了人家正牌老公是真的有感情。

    秦宴風坐回車內,給沈滿知打了個電話。

    見麵需要什麽理由呢,不過是想她了而已。

    沈滿知也沒瞞著他,說在京城辦點事兒。

    掛掉電話,沈滿知將手機扔一邊,繼續執筆蘸墨,洋洋灑灑地書寫在宣紙上。

    地上攤著一疊又一疊寫滿的宣紙,小和尚一手握著筆,一手撐著下巴生無可戀地開口,“師姐,還有多少啊?”

    沈滿知往四周看了一眼,最後視線落在矮桌前的一摞紙書上,“不多了,一個時辰能結束。”

    小和尚撇撇嘴,繼續認命地抄,“到底為什麽師傅要罰師姐啊?”

    沈滿知應聲,“不聽話唄。”

    “啊?”小和尚歪頭看她,“那你還讓我幫你抄,師傅不會更生氣嗎?”

    沈滿知重新翻開一本,懶洋洋道,“師傅隻會看寫了多少,又不會看我寫的怎麽樣。”

    小和尚垮著臉,“那師姐你以前讓我抄寫的經書,都是幫你寫的懲罰嗎?”

    沈滿知摸摸他的頭,笑眯眯道,“真聰明。”

    小和尚氣炸,“師姐!”

    門口傳來腳步聲,沈滿知抬眼看去,司佲負手而立。

    她慢慢收斂笑意,放下筆站起身,“你先寫,我去給你拿點好吃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