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垂眸朝孟琿看去。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孟琿微抬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嘴角噙著一抹淡漠的笑。
    沈嬌嬌抿了抿唇，落座的同時，慌張移開視線。
    義兄誤以為她是在刻意裝扮？
    不、不對……
    她裝不裝扮跟義兄有什麽關係？
    想到這裏，她輕咳一聲，挺直腰背，視線偏向側邊，落在陳元禮身上。
    “元禮喊我，可是有要緊事？”
    陳元禮眼裏是毫不掩飾的驚豔，甚至抬腳朝她走去。
    眾人皆知，沈嬌嬌是漂亮的。
    從她被冠上‘臨安第一美人’的稱號，就能知曉一二。
    可眾人也習慣了她不喜裝扮的模樣——她很少刻意打扮，不想引起旁人的關注，亦不搶風頭。
    她隻憑借那張清水出芙蓉的絕美臉龐，就足以豔壓臨安的美人。
    連孟綰坐在她身旁都黯然失色。
    “夫君！”
    孟綰驚叫一聲，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盞。
    “你這是要做什麽？爹娘還有話要說呢。”
    孟綰見不得陳元禮對沈嬌嬌露出歡喜的表情，心裏又是驚慌又是忐忑，恨不能一把將他揪回來。
    這是她半道搶回來的夫君——
    她知道沈嬌嬌與陳元禮訂了親，也知道他們和睦相處了三年，即使那三年兩人的相處並不多。
    但孟綰能察覺出來，陳元禮嘴上不說，心裏對沈嬌嬌是有感情的。
    甚至認定沈嬌嬌是他唯一的妻，
    更讓孟綰害怕的是，沈嬌嬌那張臉，那張任何男人見了都會趨之若鶩的臉。
    孟綰的叫聲驚醒了陳元禮。
    他回過神，發現自己站在了正中央，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
    陳元禮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連忙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我……我這是惦記嬌嬌呢。”他迅速找到了一個略顯尷尬的借口，“怎麽這麽晚才來？出什麽事情了嗎？”
    沈嬌嬌很給他麵子，當即點了下頭，“今日出門有些累了。”
    陳元禮就坡下驢，“我聽聞你是同義兄一起去見蔣家二小姐？”
    “嗯，見了一麵。”說著，她飛快瞄了孟琿一眼。
    對坐的男人正慢悠悠飲茶，似乎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沈嬌嬌垂眸，莫名有些失落。
    “哎呀！阿琿總算是開竅了！”上首傳來孟夫人喜出望外的聲音。
    眾人抬頭看過去。
    孟夫人樂嗬嗬地笑著，“要我說，蔣家二小姐的樣貌脾性都很不錯，家世也與阿琿相當，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說著，推了推隔壁孟老爺的胳膊。
    “老爺，你說是吧？”
    孟老爺不置可否地一攤手，“這事你我說了不算，對阿琿中意才行。”
    隨後，環視四周一圈。
    “孩子們都在呢，講這些做什麽？”
    他並非對孟琿的親事不上心，而是不想讓孟琿落到如義女那般的下場——
    娶不喜歡的人，蹉跎後半輩子。
    那他寧願讓長子再等等，等到意中人出現那天，再努力爭取。
    眾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孟琿身上。
    “我自有分寸。”孟琿淡淡道。
    孟夫人卻笑眯了眼，從懷中掏出一張請柬。
    “蔣家那邊的宴會已經定下來，就在明日，邀請我們一家去赴宴。”
    “一家？是所有人嗎？”孟綰不高興地掃了沈嬌嬌一眼，顯然不想帶她去。
    孟夫人皺眉，不悅地瞪向孟綰，“自然是所有人，你給我少說兩句。”
    一旁的青稞適時走到沈嬌嬌跟前，呈上一張請柬。
    沈嬌嬌不明所以地看著請柬，不知青稞手上的是什麽，也不敢接。
    “嬌嬌，這是蔣夫人單獨給你下的請帖，要我叮囑你務必前去赴宴，你可不能推拒哦。”
    沈嬌嬌這才放心，接過帖子。
    她本不想去。
    但蔣夫人特意派人給她遞請柬，蔣氏夫婦又待她不錯，幫了她許多事情，於情於理她都該去。
    見她願意接下請柬，孟夫人先是鬆了一口氣，旋即沉下臉，不滿地看著她。
    “嬌嬌，你今日行事實在魯莽，嚇得綰兒險些動了胎氣，若不是大夫就在跟前，興許就保不住了！”
    沈嬌嬌麵露驚訝，看了看孟綰，又看了看義母，不太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瞧著孟綰臉色紅潤，哪有‘險些動了胎氣’的模樣？
    倒是義母麵色有幾分蒼白，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你看著綰兒做什麽？難不成還要她替你說話？”孟夫人問。
    沈嬌嬌站起身來，朝上首行禮，“嬌嬌知錯……隻是，若事情再次發生，我仍舊會這樣做。”
    她口中的‘事情’，指的是孟綰羞辱周姨娘一事。
    “放肆！”孟夫人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滿臉怒容，顯然是被她氣著了。
    “旁人哪有你妹妹重要？不過是一件小事，你非要害得綰兒落胎不成？”
    “這是小事？”她驚訝地反問。
    “元禮你說，當下是不是綰兒的身子最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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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夫人冷哼一聲，扭頭看向陳元禮。
    “綰兒今日險些被驚得動了胎氣，若是意外滑胎，你的長子可就沒了！”
    陳元禮神色一淩，也有些後怕。
    確實，那可是他第一個孩子。
    要是因此沒了……
    他歎息一聲，也跟著勸沈嬌嬌，“嬌嬌，眼下自然是綰兒更重要……”
    “夫君……”孟綰眼含熱淚，似乎被陳元禮的話感動了。
    她雙手交叉放置在小腹上，似是想護著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
    陳元禮快步走到孟綰身邊，將她攬進懷中，“沒事了，不怕。”
    沈嬌嬌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一幕，就像吃了蒼蠅般惡心。
    因為周姨娘的淒慘遭遇，一怒之下要搬出去的人是他；
    又因罪魁禍首的三言兩語，心疼安撫的人也是他。
    他那顆尊貴的、能參加科考的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
    享齊人之美也不該搖擺不定吧？
    “陳元禮，你要是忘記了孟綰對周姨娘做過什麽，我不介意替你回想一下。”
    沈嬌嬌以不容拒絕的態度，將今日孟綰的所作所為講述了一遍。
    中間孟綰嚐試打斷了好幾次，都沒能阻止沈嬌嬌的話。
    再度聽了一遍全部經過，陳元禮心頭怒火再度燃燒起來。
    孟綰膽敢對他的愛妾做出這種事，根本就是沒將他放在眼裏！
    他居然還心疼這樣的毒婦！
    想到這裏，陳元禮握住孟綰的雙肩，將她從懷中拉了出來。
    “綰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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