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孟夫人擠出一抹笑容來，強裝鎮定，“嬌嬌方才使小性子，我一時氣急……”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眾人更覺得奇怪。
    外頭都在傳孟家人寵著沈嬌嬌。
    今日一看，倒也不見得——
    若真寵著她，孟夫人怎麽會當著大庭廣眾的麵給她難堪？當著眾人的麵就這般狠厲，背地裏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是嗎？”蔣夫人反問一句，將手搭在了沈嬌嬌的肩上。
    感受著肩膀傳來的力道，沈嬌嬌心中一暖，心知姨母這是在給她撐腰呢。
    “自然是啊。”孟夫人咬牙笑道，眼神隱晦地掃了她一眼，“嬌嬌，你說呢？”
    “孟義母說的是，我方才使小性子了。”她微笑著答道。
    眾人見她這副模樣，愈發肯定孟家根本沒有善待她。
    別的不說，單是孟夫人允許蔣夫人認她做義女這事兒，就很奇怪。
    幹親哪能隨便認？
    一些嚴謹的人家，還要去合過八字才能認幹親。
    像孟夫人這種本就是義母，還允許孩子再認一個義母回來的，就更沒有了。
    “瞧，嬌嬌也是這麽說的。”孟夫人勉強一笑，“這孩子性子好，就是與家中妾室關係不和睦，不讓綰兒參加宴會呢……”
    孟夫人在刻意引導眾人，發怒純粹是因為沈嬌嬌善妒，容不下房裏的妾室。
    此話一出，眾人都有些吃驚。
    看向沈嬌嬌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他們是知道陳元禮成親半年就納了兩房妾室一事的。
    尤其是先前慕容紫求娶沈嬌嬌一事，更是將陳元禮的所作所為推向了風口浪尖。
    眾人雖然笑陳元禮無恥，卻也羨慕他‘入贅’孟府——
    未曾考取功名，就已經嬌妻美妾在懷；日後得了一官半職，嶽丈定會鼎力相助。
    “嬌嬌性子恭順，怎會是頂撞長輩之人？”蔣夫人滿臉狐疑，收回了搭在沈嬌嬌肩上的手，“你真是容不下妾室？”
    沈嬌嬌飛快掃了孟夫人一眼，沒有辯駁。
    義母在撒謊。
    可她若是拆穿了義母，義母的臉麵要往哪裏擱？
    她是怨義母不假，但義母再不好也將她培養成人了。
    她怎能任由義母落到尷尬境地？
    “沈嬌嬌，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蔣夫人惱怒地瞪著她。
    這話如同鋼針一般紮進她的心。
    她想說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不想讓姨母這般看待她。
    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重重低下頭，脖頸像是被什麽東西壓彎了，怎麽也無法抬起來。
    好難過啊，她還沒能跟姨母單獨聊聊，就讓姨母厭惡她了……
    “我怎麽不知道沈嬌嬌說了這些話？”孟琿淡漠的聲音傳來。
    沈嬌嬌心底一顫，猛地扭頭看向坐在一旁的義兄，
    義兄在幫她說話？
    孟琿沒有看她，雙眸定定看著對麵的孟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剛才你們聊的可不是這些。”
    “阿琿！”孟夫人驚叫一聲，臉上滿是惶恐，“你這孩子，在胡亂說些什麽呢！”
    “孟大少爺有沒有胡說，我不知道。”蔣夫人的聲音再度傳來，語氣中多了幾分威嚴。
    “我隻知道，我的義女絕不會做出這種事！”
    慷鏘有力的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沈嬌嬌的心上。
    方才紮進心裏的鋼針，此刻盡數化為感動的淚水，漱漱落下。
    還好還好，姨母是信她的！
    隻是……既然信她，姨母方才又為什麽要這樣指責她呢？
    蔣夫人走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當著眾人的麵高聲宣布。
    “諸位，既然沈嬌嬌是我認的義女，無論她做出什麽事情，我都無條件支持她！”
    “若是她做錯了，我會帶著她改正；若是她做對了，我會毫不吝嗇我的誇讚。”
    “今日一事，我定會查清楚，另外……”
    蔣夫人話音一頓，扭頭看上孟夫人，眼神銳利。
    “我倒想問問孟家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何允許姑爺納妾？而且是成親半年就納兩門妾室！”
    孟夫人擦了擦額角的汗，沒料到蔣夫人會這般護著沈嬌嬌，隻能陪著笑說道
    “蔣夫人，您這話嚴重了……”
    “是啊，姨母你消消氣。”沈嬌嬌也跟著開口勸說。
    蔣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
    這孩子，都被人騎到臉上了，也不曉得反抗。
    真不知這性子隨了誰！
    記憶中，阿姐雖溫和嫻靜，卻是個極有主見的人。姐夫更別提了，粗中有細，說一不二。
    “元禮這般優秀的男子，納兩房妾室算不得什麽。”沈嬌嬌態度謙恭，繼續勸說“這都是家事，我私下同你解釋即可。”
    蔣夫人被這番言辭氣了個倒仰。
    什麽叫‘納兩房妾室算不得什麽’？孟家究竟是怎麽教他們沈家的女兒的！
    若是阿姐見到她的女兒這般窩囊，指定氣得掀開棺材板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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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你的事情我管不著了！”
    丟下這句話，蔣夫人拂袖離開。
    好好的一場宴席，就因為沈嬌嬌一句話，鬧了個不歡而散。
    眾人隻會將責任推到她頭上，哪裏會管是孟夫人先發怒的呢？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沈嬌嬌接過可欣遞來的紙條。
    上麵是蔣夫人留給她的話。
    “嬌嬌吾兒，別怕，義母不曾怪罪你，隻是你也該自己立起來的。”
    落款同樣是‘義母’二字。
    看著字跡與旁的明顯不同的‘義’字，她心頭微酸。
    姨母是想安慰她，又怕落人口實，生生將本想寫的‘姨’字改成了‘義’字。
    大顆眼淚滾落，潤濕了紙張。
    她慌忙擦拭起來，生怕淚水模糊了字跡。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可欣見她難過，慌忙執起手帕替她擦拭眼淚。
    “沒什麽，我心裏高興呢。”
    等她平複好情緒，漸漸覺察出不對來。
    義母平日裏最要麵子，在外頭謹言慎行，怎麽會突然衝她發脾氣？
    等等！
    先前孟綰好似也有過這樣的情況，莫名其妙情緒失控，藏不住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直覺告訴她，此事一定與義兄有關。
    思索間，馬車抵達孟府。
    下了馬車後，她徑直回了明珠院。
    沒過多久，義兄果真來了。
    沈嬌嬌起身迎向男人，聲音微顫，“義兄，孟綰和義母是你動的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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