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在痛苦與絕望中誕生的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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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親眼目睹萊因哈特在與恐懼騎士的生死搏殺中逐漸陷入瘋狂,甚至手撕惡魔的奧貝爾,這個呆頭呆腦的傻小子是徹底的看傻眼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以前那個在訓練營裏天天追著他們揍的矮小少年,竟然有這樣恐怖的力量。
    目睹安婕騎士之死,他甚至以為萊因哈特會在一個呼吸的時間裏死亡。
    奧貝爾永遠無法忘記。
    當恐懼騎士如血的紅袍,挾裹強風驟然出現在他的麵前時,萊因哈特的背影是何等的堅實,偉岸。
    ‘你的敵人是我,雜種騎士。’
    恍若埃裏希副團長擋在他們的麵前。
    縱使死亡已經扼住他的咽喉,但奧貝爾心中熱血不減,他是不夠聰明,但他擁有的騎士夢想與勇氣從未動搖!
    亦如安婕教官曾經告訴他們,鋼鐵騎士團的名字是從何而來。
    鋼鐵的意誌!
    永不屈服的精神!
    這是鋼鐵騎士團傳承七十年從未改變過的騎士團之魂!
    而在這一刻,在萊因哈特的身上,奧貝爾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才是真正的鋼鐵意誌!
    如果是他,或許會屈服在恐懼騎士的誘惑和威脅之下,不僅是為了活下去,還是為了他的同伴羅比和盧普。
    但萊因哈特的回答,第一次讓他明白,什麽才是不屈!
    然而,沉浸在巨大痛苦與絕望中的羅比·希林,天空騎士杜瓦爾之子,他的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有諷刺與嘲笑。
    他承諾過,如果有危險,他一定會挺身而出保護他們兩個,可惜曾經的許諾,麵對盧普失去光澤的眼睛,就像一個巨大的笑話。
    這時。
    他的耳邊傳來奧貝爾的聲音,肩膀也在瘋狂搖晃。
    “羅比!定罪魔就要過來了,快起來!”
    羅比抬起頭,他呆呆的看著正在朝他們兩個人圍過來的定罪魔,他想要反抗,試圖站起來逃走,但四肢就和他的靈魂一樣軟弱,不聽使喚。
    奧貝爾想要扛起他,但羅比兩米多高,壯的像頭牛,他拽了好幾次都拽不起來。
    定罪魔的高大身影在羅比的瞳孔之中不斷變大,龐然陰影就連北地垂死的陽光也徹底吞沒。
    奧貝爾拖著他的身體,一路向遠處艱難前行。
    定罪魔猙獰的笑聲與粗重呼吸,越來越近。
    而在這一瞬,羅比的視線越過成群的定罪魔,落在那道籠罩在血霧之中的身影。
    曾經的一幕幕仿佛瀕死之人意識中的走馬觀花。
    童年時身邊的嘲笑與否定。
    少年時兄長與父親那高高在上,充滿冷漠與蔑視的眼神。
    訓練營裏萊因哈特不屈堅韌的耀眼光芒,掩蓋了他的所有汗水與努力。
    羅比釋然的笑了。
    他的生命仿佛在這一刻衰老了三十年。
    曾經油亮的棕色頭發,一瞬之間變得枯萎,花白。
    曾經傲慢善妒的眼眸,變得格外平靜。
    他這短暫的一生,童年時隻想得到身邊人的認可,少年時想得到父親與兄長的承認。
    他想打敗萊因哈特,然後成為萊因哈特,繼承那個平民出身的少年在訓練營的所有光芒。
    但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騎士夢想究竟是為了什麽。
    他的信念又是什麽。
    仿佛身為天空騎士杜瓦爾之子,他就理所應當的繼承父輩的榮光,成為一名騎士,終其一生都活在父親的光芒之下。
    這一刻。
    他徹底的釋然了。
    那位他雖然嘴上說著不屑,但內心深處最為尊敬,一個帝國騎士團裏最平凡普通的三星軍階騎士,安婕。
    那位大人曾經的教導,一直在他的耳邊回蕩,
    ‘若想貫徹騎士的信念,你必須為之而戰。’
    她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身體力行。
    如同她曾經獨自一個人和三位副團長據理力爭,強行留下已經被訓練營除名的萊因哈特。
    想要傷害訓練營的少年,除非踩在她的屍體上。
    羅比曾經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成為一名騎士,也從未想過為什麽,但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成為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他要的不是從別人那裏,卑微乞求來的認可與陰陽怪氣的違心讚美。
    他要的是保護自己朋友的力量。
    他要的是一步步的登上階梯,站在高處,要那些曾經蔑視嘲笑他的人,恐懼的跪地匍匐,主動的親吻他的腳趾!
    在奧貝爾慌亂而驚駭的目光中,羅比的頭發一瞬之間變得蒼老花白,大灘的鮮血不受控製的滲出皮膚,曾經健壯如牛的身軀,不斷地枯萎,幹涸,仿佛是要流光最後一滴鮮血,變成一具幹屍。
    不僅如此。
    羅比臉上的驚恐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癲狂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
    驀地。
    這笑聲戛然而止。
    奧貝爾感覺一股巨力抓住它的胳膊,羅比的臉宛如幹屍,溢出他身體的鮮血,宛如活物在他的身邊不斷交織,最後變成一把滿是褶皺與凸起的猩紅大劍。
    “帶上盧普的屍體,離開這裏。”
    縱使奧貝爾的腦袋再怎麽不靈活,他也明白,羅比凝聚出了勢。
    羅比加入訓練營的第一年,安婕教官就說過,他距離凝聚出勢,隻差一步之遙,但這一步的時間,就是三年。
    這勢的氣息與他在騎士團見過的所有騎士都不同,令人不寒而栗,但他知道,羅比始終都是那個羅比,他和盧普的頭兒。
    奧貝爾嘴拙,說不出什麽話來,他用力的抓住羅比的肩膀,向他微微點頭,然後扛起盧普的屍體,頭也不回的向遠處跑去。
    麵對成群的定罪魔,羅比幾乎幹枯的身體,緩緩站起來。
    鮮血大劍在他的手中流淌,這寬厚宛如門板的巨大武器,布滿血管一樣的憎恨之物,散發著令生命體不安的陰冷氣息,他平靜的看著這些逼過來的定罪魔。
    就像他曾經挑釁萊因哈特那樣,抬起左手勾勾手指。
    “你們,誰先來?”
    與此同時。
    遠處突然出現一道陌生的騎士氣息,也吸引了萊因哈特與恐懼騎士的注意力。
    死亡屠夫多特蒙德。
    他的傲慢不能容忍他對別的騎士產生出欣賞之情。
    所以他凝視遠方的羅比·希林,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騎士氣息了,充滿絕望與恐怖,仿佛那個少年天生就應該是一名恐懼騎士,而不是在人類帝國裏浪費他的才華與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