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巧買西洋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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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諜戰我的絕密生涯!
    下了半夜的暴雨,老天終於有所收斂。
    楊崇古按圖索驥,來到一座豪華宅邸門前,核對門牌號碼無誤後,輕輕敲擊大門。
    “咚咚。”
    兩次聲響之後,一個大腦袋自大門上方的小窗口探出,詢問“你誰啊?”
    楊崇古呈上名帖,言辭頗為誠懇“在下姓楊,懇請拜會杜老板。”
    看門人收下帖子,說道“等著。”
    小門“咣當”關閉,隨之院內傳來逐漸消失的腳步聲。
    短暫片刻後,兩道腳步聲再次自院內發出,逐漸變得清晰且愈發急促。
    “吱呀”門戶敞開,一位中年男子拱手立於門中致意“手下有眼無珠,未能辨識楊探長之尊貴,尚請恕罪。”
    他身後的“大腦袋”,低頭哈腰,對楊崇古表示歉意。
    “無妨。”
    楊崇古以江湖規矩抱拳回敬“鄙人初次登門拜訪,下人謹慎也可以理解。”
    “那就好。”
    中年男子側身禮讓“請。”
    楊崇古邁步與中年男子齊身,同樣舉手致意“杜老板請。”
    主人與賓客依次步入客廳,有序入座,傭人擺放茶具後恭敬退下。
    杜老板輕輕端起茶碗,輕拂茶水細品,神情困惑“我與楊探長素無交往,不知從何處探知鄙人簡陋之居?”
    楊崇古淡然一笑“杜老板請勿見怪。我雖為探長,卻深受歐文長官器重,但私下裏也為查理先生辦差,自然就與老丁交好。”
    “原來是老丁的朋友。”
    杜老板報以笑意,舉手示意“請用茶。”
    “客氣。”
    楊崇古輕輕呡了一口茶水,徐徐道出來意“此番我前來並非處理公務,而是為了一個私人小事,還望兄長給予支持。”
    “老弟既然看得起我,盡管開口。”
    杜老板賦予楊崇古麵子,雙方以兄弟之誼相互稱呼,從而迅速拉近彼此關係。
    “痛快。”
    楊崇古從口袋中掏出一遝嶄新的紙幣置於茶幾之上,推向杜老板一側。
    “老弟你這是?”
    錢雖然是個好東西,但杜老板深知眼前是一位手握生殺大權之人,他的錢可不能隨便收下,必須探明何故。
    “知道你是個買賣人,所以今天來是跟你談一筆生意,這是一萬美金,算是定金。”
    “老弟說笑了。你是吃官飯之人,豈有買不到的東西?” 杜老板進一步試探。
    “當然可以買到。”
    楊崇古指向那遝美金,頗有深意道“我不是想借兄長渠道,共同發一點小財嘛。”
    杜老板來了興趣“你想要什麽東西?”
    楊崇古舉重若輕“盤尼西林。”
    杜老板聞言神色突變“你說什麽?”
    慌亂中,他繼而聲稱“楊探長,你可能來錯了地方,我如今已是遵紀守法的商人。”
    “不錯,以前是與你們巡捕房有過一段交情,也合作了一些快錢生意,可是到了最後,還是栽在了你們手裏。”
    “關於您的情誼,我深感榮幸,但內心惶恐不安,實在是愧不敢當。”
    楊崇古神色一凜“你是沒聽清楚嗎?我要盤尼西林。”
    杜老板耷拉著眼皮“真的愛莫能助,還請你另找他人。”
    楊崇古泰然處之,切然一笑“你這是要趕我走嗎?”
    杜老板急忙擺手,言不由衷“不不不,鄙人豈敢。”
    “剛才你說你心裏不安,現在又說不敢。”
    楊崇古賣起關子,笑意之中飽含玄機“那我就給你講一個故事,或許能治好你的心病。”
    “我手頭持有數起陳年舊案,歐文長官深知我能力,亦明了我對此類案件的偏好,因此督促我在規定期限內破解這些懸案。”
    “其中有一本楊公館的謀殺案,不到兩天我就找到了凶手結案。我想你應當有所了解。”
    “經初步審閱剩餘卷宗,得知一條引人入勝的線索死者均與一位杜姓商人存在關聯。”
    “我在思考,這位杜姓商人是否與兄長有所相識?”
    “絕無可能。”
    杜老板驚恐不已,倉皇之中親自為楊崇古斟茶“賢弟過譽了,我豈能結識殺人凶犯?”
    楊崇古抬眼審視杜老板,杜老板意識到自己措辭失當,雙方相互對視,隨之會心一笑。
    “兄長這般言辭,我心中憂慮得以舒緩。”
    楊崇古謝過斟茶,一語雙關示之“我理會兄長的意思,回去後將案件妥善存檔。”
    “既然是陳年舊案,不妨讓它們再沉澱一年兩年,乃至十年八年。正所謂,歲月愈久,酒香愈濃。”
    “倘若日後兄長癮疾發作,吾可與之共飲。”
    “豈能讓賢弟破費?”
    杜老板亦以暗語對之“愚兄此處美酒頗多,若有飲宴之需,敬請隨時告知。”
    楊崇古打住啞謎,神色嚴肅“我現在就要。”
    杜老板稍有為難“這麽著急?”
    楊崇古點頭示意“不錯。”
    “可以。”
    杜老板痛下決心,點點美金道“既然你我聯手發財,我們就按照道上的規矩來辦。”
    “你這錢隻夠五盒西洋藥水,但是,你我初次見麵,愚兄就送你一個人情,給你翻倍十盒,算是我高攀你這個老弟。”
    隨後,杜老板打電話吩咐手下從碼頭倉庫裏取來一小箱盤尼西林。
    “爽快。”
    楊崇古與杜老板握手道別“楊某錢清事了,不聞不問。”
    杜老板緊握其手送之“愚兄一定遵守江湖規矩。”
    與此同時,福源客棧。
    “你們是日本人?”
    刁得利被便衣押至川穀麵前,掃視院內遍布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厲聲斥問。
    川穀駐足於一名便衣雨傘之下,他審視左腕上的時間,繼而將目光投向樓層的方位,鎮定自若,仿佛未曾留意到刁得利的質疑。
    “啊,日本人。”
    “你們在找什麽?給我出去!”
    “……”
    “八嘎,給我閉嘴,再不老實,老子斃了你們。”
    樓上客房內,客人的驚懼與責罵之聲響起,然而在日本人的威脅恐嚇之下,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你們不能亂來。”
    “此處是法租界,我的店鋪已納稅,並受法國當局庇護。”
    刁得利深感憤慨,向川穀表達劇烈之抗議。
    川穀依舊未曾回應,似乎負責看押刁得利的便衣情緒愈發激動,他拉動手槍擊錘,目光銳利地盯著川穀,尋求射擊的許可。
    川穀目光投向那名便衣,示意其不可輕舉妄動,後者這才鬆開刁得利,並將手槍收起。
    川穀方才正視刁得利,詢問道“你是客棧的老板?”
    刁得利回道“不錯。”
    “怎麽稱呼?”
    “刁得利。”
    “呦西,這個名字挺有意思,你應該是一位精明的商人。”
    川穀以玩味的目光審視著滿身濕透的刁得利,微微點頭。
    “我以為你是個啞巴,或者聽不懂中國話,原來還是個中國通。”
    刁得利在言辭中夾雜著憤怒,毫不示弱。
    “認識一下,我是川穀。”
    川穀並未動怒,伸展右手表達友好,然而刁得利並未作出回應,於是他便自覺地收回了手。
    “我們接到線報,這裏藏有一名紅黨分子頭目,奉命前來搜捕,還請你配合。”
    “紅黨分子?”
    刁得利聞言嗤之以鼻“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這裏隻有花錢住店的客人,沒有什麽危險分子。”
    “也對,按照你們的話說叫危險分子。”
    川穀信心十足地說道“我們的情報不會錯的,隻要此人還在這裏,一定會被搜出來。”
    “要是搜不出來……”
    川穀凝視刁得利的臉龐,麵露微笑,嘴角上卻露出一抹殺氣“就是你放走的。”
    “你這是強盜邏輯。”
    刁得利欲轉身離開“我要到市政廳控告你們。”
    “想跑?”
    便衣再次控製住刁得利,威脅道“等會有你好看的。”
    此時,搜查後院的一名便衣匆忙而至,向川穀匯報“隊長,在後院發現了一處通往院外的小門。”
    “小門?”
    “是的。”
    “仔細檢查了嗎?”
    “已經查過了。”
    “門距狹小,鐵鎖鏽跡斑斑,然而鎖孔卻留有近期使用的痕跡。”
    “八嘎。”
    川穀頓時感到情況不妙,立刻摑了這名便衣一記耳光,嚴厲命令“立即帶人追捕。”
    “是。”
    雖然這名便衣應承了下來,但他並未立即行動,而是選擇留在原地。
    川穀頗感困惑,這名便衣鼓足勇氣解釋說“通往小門的地麵上僅是我們自己人的足跡,並未發現任何可疑的腳印。因此……”
    川穀舉手打斷手下的解釋,欺身靠近刁得利,問道“刁老板,給我解釋一下吧?”
    刁得利佯裝不解“你想知道什麽?”
    “我期望得到合理的解釋,為何廢棄的鐵鎖突然間被重新啟用?”
    “誰說廢棄不用了?那隻是上鏽而已。”
    “你剛才不是誇我是一名精明的商人嗎?”
    “隻要還能使用,我當然不願意花冤枉錢買新的了。”
    刁得利應對從容不迫,所的解釋似乎顯得頗為合理。
    然而,川穀深知自己遭受了戲弄,那一刹那,原本文明的形象瞬間變得醜陋不堪。
    “好一張尖牙利嘴。”
    他抓住刁得利的衣領,威脅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而不是什麽狗屁經商之道!”
    “若再不老實,我請你去憲兵隊喝茶。”
    “昨天上午,我的合作夥伴給我送來一車柴火,就是從後門運進來的,所以就開鎖了。”
    “地麵上為什麽沒有車印痕跡?”
    “卡車進不來啊。”
    “你在撒謊!”
    “我沒有撒謊。”
    “既然卡車進不來,為什麽不走前門?”
    “走前門需要繞很長的一段路,都是生意人,合作夥伴也要考慮運輸成本。”
    “再說了,柴房距離後門也就十幾米遠,也很方便。”
    刁得利解釋完後,川穀望向那名便衣,便衣已經偵查過後門的通向,便點點頭。
    鬆開刁得利,另一名便衣人員抵達現場,向川穀匯報“隊長,後院各房間已全麵排查,未發現目標。”
    “那間柴房仔細搜查了嗎?”
    “經檢查,所有柴火已搬空,室內空無一物,未發現有任何病患接受手術的跡象。”
    既然後院沒有發現問題,那隻有指望前院這棟大樓了。川穀重新將視角投向樓層,此時,憲兵已經搜查到了三樓,隻剩下最後幾間房屋待查。
    “啪。”
    突然,大樓的另一側傳來一道三八大蓋的槍響。
    “走,快走。”
    隨後,數名日本憲兵緊隨其後,驅趕著一瘸一拐的一名男子,以及一位攙扶他的同伴,從大樓後方緩緩現身。
    來至跟前,憲兵向川穀報告“報告,發現兩名可疑分子企圖翻牆逃跑,其中一個被我們擊傷腿部。”
    “你們怎麽能隨便殺人?”刁得利斥問道。
    這兩個人是客棧的夥計。
    其實也不算夥計,因為客棧根本不缺人手。
    他們是從鄉下逃荒而來滬市,實在沒有去處,就與刁得利商量,常年包租客棧的一間房子。
    有活的時候,就幫客棧做些體力活,衝抵租金,沒活的時候,就出去另尋機會。
    窮苦人不易,刁得利心善,就答應了,勉強度日。
    “我們沒有殺人,他們是危險分子,想逃跑。我們要帶回去審查。”
    川穀態度強硬,狡辯道。
    “你們沒有權力帶他們走。”
    刁得利挺身而出,庇護著兩名夥計,試圖說服川穀“他們並非危險分子,僅僅是因鄉下荒旱逃難至城的貧苦百姓,他們是我的夥計。”
    “讓開。”
    川穀推開刁得利,直麵其中未受傷的夥計,詢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要逃跑?”
    這名夥計毫無畏懼,僅以冷峻的眼神與川穀對視,未發一語。
    “為什麽不說話?”
    “回答我的問題。”
    “難道你是啞巴嗎?”
    依舊沒有回應,川穀似乎察覺到了一絲敵意。
    “這兩個人很危險,把他們給我押過去。”
    川穀指向大門一側,語氣堅決地下達指令。
    樓上各房間已進行全麵搜查,未發現目標,便衣率領憲兵向下匯報情況。
    “你們都是廢物。難道紅黨分子長了翅膀飛上天了?”
    川穀對眼前的搜捕結果感到十分不滿,對數名下屬進行了嚴厲的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