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抵達了執行任務的地點——鐵橋路口的拐彎處。
    這裏是陳默群車隊必經之地。
    彼時，橋頭忽地出現十餘個日本憲兵，在此警戒並檢查過往路人的證件。
    顯然，陳默群的車隊即將駛來。
    “壞了。”
    宋之明把車停穩，望向橋頭的日本兵說道。
    “日本人怎會在此設卡？”
    他的腦海飛速判斷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及應對之策。
    “那說明陳默群的車子馬上要開過來了。”
    柳如絲看了看腕表，幽幽說道。
    宋之明沒有回應柳如絲心中的猜疑。
    顯然，柳如絲的判斷沒錯。
    “已來不及更換伏擊點了。柳如絲，你趕緊去米高梅，現在就去。”
    宋之明扭頭望向柳如絲，催促道。
    “我走了，你怎麽辦？你又不懂日語，若鬼子前來盤查，你該如何應對？”
    宋之明胳膊有傷，雖被風衣遮蓋，看不出端倪。
    可敵人若上來盤查，難免會露出破綻。
    “你會日語又如何？難不成你說自己是日本人？我是你男朋友？”
    宋之明譏諷道，柳如絲臨陣的婆婆媽媽讓他頗為苦惱。
    “對，我就是這麽想的。”
    柳如絲反唇相譏道。
    她顧不了那麽多了，而是擔心宋之明的安危。
    “那你時間來得及嗎？”
    宋之明深知柳如絲是好意，隻好無奈問道。
    “米高梅就在附近，再過 5 分鍾我就離開，不會耽誤正事。”
    柳如絲再次看了看腕表，篤定地回道。
    橋頭邊的日軍憲兵，正有條不紊地逐個搜查過往行人的行李和證件，比平時嚴苛了許多。
    “走，走，趕緊走。”
    鬼子身邊的翻譯官，斥責並毆打過往的路人，一副助紂為虐的奴才相。
    “怎麽回事？往來的人怎麽越來越少了？”
    眼前的一切盡收宋之明眼底。
    他發覺事情正朝著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展，這讓他倍感壓力。
    “中國人過去，必須向他們鞠躬，否則又抓又打。”
    柳如絲向初來乍到的宋之明解釋道，“隻要日本人設卡，中國人都會盡量繞道走。”
    “明白了。”
    宋之明感激地說道。
    “楊崇古怎麽還不來，都這時候了。”
    宋之明內心焦急埋怨著，擔心楊崇古誤了大事。
    二人的黑色轎車引起了橋頭日軍軍曹的注意。
    他指向宋之明，大聲用日語斥責道，“你的，過來。”
    宋之明不明白軍曹所言何意，一臉疑惑。
    “看什麽看，過來接受檢查。”
    軍曹繼續用日語說道，並向宋之明招手。
    “他是不是在罵我們呢？”
    宋之明猜測著軍曹的意思。
    “不是，他們是叫我們過去接受檢查。”
    柳如絲聽懂了軍曹的喊話，翻譯道。
    “你們都過去，把他們轟下來。”
    軍曹對身邊的幾個日軍憲兵吼道。
    “也好，靠近他們，我更容易將他們一鍋端了。”
    宋之明看著軍曹帶著幾個日本憲兵走過來，而那個翻譯官則留在橋頭原地，與另外幾個日本兵繼續檢查過往路人。
    柳如絲拿出圍巾，將脖子和臉重新裹得嚴嚴實實，戴上墨鏡，一副闊太太的模樣。
    宋之明和柳如絲急忙下車，滿臉堆笑，準備應付日軍的檢查。
    “過去，包圍他們。”
    軍曹嗬斥著身邊的幾個日軍，距離宋之明隻有十幾米遠。
    “我們假裝夫妻迎著他們過去，盡量拖延時間等待支援。”
    柳如絲挽著宋之明的胳膊，慢慢地向軍曹迎麵走去，低聲說道。
    “假扮夫妻我也願意。”
    宋之明一臉燦笑，這個時候還不忘調節氣氛。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開這個玩笑。”
    柳如絲嬌嗔埋怨著宋之明，但神色明顯鎮定了許多。
    “我的醜事比豬毛還多，這不算什麽。”
    宋之明自我解嘲，尷尬地笑了笑。
    “不過，在行動之前，我們盡量不要輕舉妄動，別耽誤了大事。”
    “能糊弄過去就忍著。”
    宋之明低聲向柳如絲交代。
    “我盡量纏著眼前的日本人，讓他們不能盤查你，你找個機會趕快脫身去米高梅，別忘了任務。”
    “那你小心點。”
    柳如絲低聲回道。
    “沒事，別擔心我，你抓住機會就抓緊離開，注意時間。”
    宋之明嘮叨著再次向柳如絲叮囑著，生怕她臨時又變卦。
    “您好，太君。”
    宋之明點頭哈腰，竭力向日本人討好。
    “什麽的幹活？”
    軍曹說著日語，宋之明根本聽不懂。
    “我罵你祖宗，罵你先人，罵你十八代。”
    宋之明滿臉堆笑，嘴上卻很陰損。
    “呦西。”
    軍曹臉上露出了笑容，顯然他也聽不懂宋之明在說什麽。但看著宋之明笑容可掬，以為是在奉承他。
    “狗日的，我是你祖宗。”
    宋之明保持著一副奴才相，嘴上仍繼續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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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西，嗯”
    軍曹拍了拍宋之明的肩膀，似乎很享受眼前這個良民的“恭維”。
    “先從第一代一直罵你到第八代。”
    “一代傻，二代孽，三代混蛋，四代眼睛斜。”
    宋之明遞了一根煙給軍曹上了火，口中罵著停不下來。
    “呦西，良民。”
    軍曹滿意地享受著宋之明的咒罵，抽著煙，眼睛眯成了一絲縫。
    “五代畜生，六代生兒子沒屁眼，七代孫子，八代叫我爺。”
    宋之明嘴越說越離譜，罵起人來絲毫不帶停頓，還把眼前的軍曹給樂得不行。
    “呦西，呦西。”
    軍曹看著滿臉堆笑的宋之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裏說著宋之明不懂的日語。
    哎，柳如絲真服了眼前的兩個男人。
    一個是自己的戰友，一個是日本鬼子。
    雖然，彼此都聽不懂對方話，卻佯裝彼此都很友好，很明白對方的意思。
    “柳如絲，你還不去米高梅！”
    宋之明邊點頭哈腰，邊斥責著呆在不遠處的柳如絲。
    小鬼子的注意力全吸引在宋之明身上，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柳如絲的動向。
    柳如絲感覺宋之明暫時無事，便急速隱退向米高梅奔去。
    看著柳如絲已經安全地離開前往米高梅，宋之明再也無法容忍自己在小鬼子麵前的強顏歡笑。
    “王八蛋，你是個王八蛋。”
    宋之明繼續罵著日軍軍曹，但這句話顯然隻要是日本人都能聽明白是什麽意思。
    “什麽？”
    軍曹聽聞後表情凝固下來，笑容消失了，麵目逐漸猙獰起來，王八蛋這個中國話他還是懂的。
    “狗日的，你是狗日的。”
    宋之明明白軍曹聽出來他的話不是恭維而是在咒罵，他決定繼續加把火徹底激怒日本人。
    “八格牙路，死啦死啦地。”
    軍曹扔掉煙頭後退了幾步，揮手示意身邊的憲兵上來揍這個良心大大壞了的中國人。
    “死啦死啦地，你的狗日的。”
    宋之明半日語半中文地繼續刺激著日本人，他的內心已經做好了挨暴揍的準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幾個餓狼般的日本憲兵圍著宋之明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真是往死裏整的架勢。
    有的憲兵腳踢累了就用槍栓砸，暴風驟雨般的折磨讓宋之明蜷縮在地上，默默地承受著痛苦。
    不久，他的嘴角流出了鮮血。
    趴在地上的宋之明，用餘光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他聽到了地上傳來汽車車隊碾壓路麵震動的聲響。
    陳默群的車隊來了。
    正在此時，兩個偽軍踏著腳踏車飛速衝到軍曹麵前，耳語了一番。
    宋之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隻能靜等事變。
    “好了，住手，不要管他。”
    軍曹大聲嗬斥著憲兵，揮手示意讓他們歸位，進行警戒。
    “街道戒嚴，所有人讓開，讓開。”
    二個偽軍端著槍大聲嚷著，驅趕在街上匆忙行走的路人。
    陳默群的車隊果然來了！
    宋之明心裏暗暗叫好，他的手慢慢向腰間靠攏，等待雙龍噴火的那一刻。
    眨眼間，橋頭開來一行車隊，前麵是兩輛偏三輪摩托車開道，後麵緊跟著一輛奔馳牌黑色轎車。
    黑色轎車後排中間坐著的正是巴尼。
    卻不見陳默群。
    趴在地上的宋之明暗中做好了準備，抬起頭，眼睛死死地盯著轎車裏護衛的日本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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