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閑一騎當先衝來，卻見吉日克仰麵摔下馬，九部聯盟的人當即亂成一團。
    驚呼迭起。
    “大王！”
    “大王？！姓秦的你他麽的瘋了？”
    “他殺了大王！快把他拿下！”
    內亂突起，連大景這邊的人都懵了。
    秦雲閑布滿血絲的眼死死盯著秦雲宣，揮刀便砍，所有靠近秦雲宣的人都被他一刀砍翻，穩準狠，下手極幹脆，飛濺的鮮血和此起彼伏的慘叫都不能讓他停留，他看都沒看周圍一眼，似乎眼裏隻剩下了秦雲宣這一個人。
    不死不休。
    也沒人能攔得住他。
    褚隨風和袁今緊緊跟著他，把秦雲宣圈在中間。
    然而秦雲閑沒有立刻動手，他翻身下馬，快步跑到容和清的屍身前，踉蹌一步直接跪在地上滑了過去，可真到了近處，他卻遲遲不敢伸手。
    沉魚也跟著他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容和清，明明昨天她們還說過話，還想著等戰爭結束，她們回到雲都開個鋪子一起賺錢，今天人就躺在了這兒。
    “王妃……”
    她緩緩跪下，一滴眼淚落在被血染紅的地上，留下一點深色的水漬又很快消失無蹤。
    “王妃——”
    沉魚跪在地上，終於失聲痛哭。
    秦雲閑閉了閉眼，容和清依然沒有起來，音容笑貌仍曆曆在目，人卻已經長眠不起。
    他抖著手輕輕按在了容和清的手腕上，已經沒了脈搏，他不死心又探了探鼻息，一片冰涼。
    他渾身的血液也像在一瞬間凝固了。
    至此他才終於確定他的和清已不在人世。
    他咬緊牙關，若無其事地抱起容和清，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了馬背上。
    沉魚看著他沒什麽表情的臉，如果不是她見過這兩人恩愛的樣子，她怕是都要以為秦雲閑一點也不難過。
    容和清的下巴上也濺了一滴血珠。
    他抬手輕輕替她擦去，眷戀地摸了摸她的臉，什麽也沒說，很快就收斂好了情緒，轉頭對褚隨風道：“送王妃回城。”
    褚隨風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目光陰鷙，“那他呢？”
    秦雲閑瞥了眼還在和自己左右手鬥爭的秦雲宣，冷聲道：“我親自來。”
    褚隨風還想說什麽，沉魚給他使了個眼色，哽咽道：“王妃臨終前說了，讓王爺替她報仇。”
    這話的效果立竿見影。
    褚隨風立刻閉上了嘴，翻身下馬牽住了秦雲閑馬的韁繩，拉著它小心翼翼地往城裏走。
    士兵護送著他們，九部聯盟的人倒也沒攻擊他們。
    人都死了，他們對一個屍體下手那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戰場上廝殺未止，吉日克的屍體也被九部的士兵拖回去了，現在隻剩秦雲宣還處在風暴中心。
    昔日兄弟刀兵相見，這一幕何其諷刺？
    秦雲閑抬起手臂，刀尖直指秦雲宣，啞聲道：“秦雲宣賣國求榮，不忠，背叛君父，不孝，不忠不孝，陷百姓於水火，害死王妃，當誅！”
    話落，不給秦雲宣反應的機會，他揮刀便砍，殺氣凜然。
    秦雲宣眼裏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光，猛地後仰，竟然躲開了這一擊！
    秦雲閑雙眸微眯，反手下刺。
    秦雲宣眼看著刀尖直直刺向自己的眼睛，咬緊牙關提劍格擋。
    “鐺——”
    火星迸射間秦雲閑虎口微微發麻，他蹙眉看著秦雲宣，他絕不可能有這般力氣。
    他身上果然古怪。
    正想著，秦雲宣瀕死掙紮一般猛地隔開了他的刀，就地一滾以劍撐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唇邊溢出一條血線。
    “咳咳咳咳——”
    他笑了下，抬手在唇邊隨意一抹，看著指腹那抹紅，哂笑道：“到底還是撐不住了。”
    “不過沒關係，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秦雲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瘋言瘋語，一擊不成他快步上前，帶著一往無前的悍勇，刀刃破空而來，直劈向秦雲宣的頭頂。
    這一次秦雲宣沒有動，他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秦雲閑，蒼白的臉看不到一點血色，反襯得他眼珠烏黑如墨，讓人心驚。
    他詭笑一聲，忽然伸手抓住了秦雲閑的手腕，手如鐵鉗一般，一把將秦雲閑拉到了近處，四目相對，刹那間秦雲閑感覺到了一陣眩暈，頭中傳來一陣刺痛，像有人在拿斧頭砍他的頭，要把他從中間整個劈成兩半！
    劇痛讓他手不穩，刀差點掉了。
    秦雲宣笑容越深，“別抵抗了，十七年前你就該是我的，可惜被她打斷，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殺了她！不然我也不會被逼到今天這個境地，不過好在一切都不算晚，她死了，再沒人能阻攔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癲狂大笑起來，發冠猛地炸開，一頭長發在風中飛舞，像極了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形容猙獰可怖令人作嘔。
    秦雲閑半邊身子都麻了，根本使不上力氣，腦袋昏沉，像溺在了水中，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不，不能睡！
    和清的仇還沒報！
    刹那間仇恨蓋過了一切，他又聽到了聲音。
    “秦雲閑！醒醒！不要妥協，記住你是誰！”
    這個聲音……
    “和清……”
    秦雲閑猛地驚醒，意識浮出水麵，他方才是聽到和清的聲音了麽？
    “嗯？”
    秦雲宣笑容一凝，“怎麽回事？”
    他的力量灌不進去了？
    他不信邪，握著秦雲閑的手更緊了些，像是要把他的骨頭捏碎。
    秦雲閑腦中又是一陣眩暈，他攥緊了手，指甲嵌進掌心，疼痛讓他短暫的清醒了片刻，這一次他清晰的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侵入他的身體，而他的靈魂像是被硬生生地往外擠。
    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王爺——”
    “將軍！”
    周圍的人見勢不好要撲過來，下一刻就被無形的屏障擊飛出去。
    秦雲閑眼底快沁出血了，千鈞一發之際，有什麽東西如水一般在他四肢百骸間蔓延開，溫柔地包裹住了他的靈魂。
    劇痛瞬間消失，他聽到容和清空靈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滾！”
    霎時間那股強悍莫名的力量被彈了出去，秦雲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跪倒在地，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