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煙喝了肉湯，恢複了一點力氣，裹著獸皮走出來。
    外麵一片白茫茫的銀色，而幾個小獸人在雪地裏跑來跑去，時而變成人，時而變成獸形，笑聲傳出很遠。
    他們並不是同一個族群，甚至還帶了一點瑕疵。比如說那羊族小獸人，他有一隻腿是瘸的。那狼族小獸人，他有隻眼睛看不見。
    她還發現不同族群的成年獸人正從外麵回來，有的撿了柴火，有的摘了野果。這些獸人的年紀都不小了，而且病的病殘的殘。
    這個部落真是奇怪。別的部落有許多壯年雄性，還有許多養育兒女的雌性，這裏不是老就是小，就算有壯年雄性，也是有殘缺的。
    “小雌性，你醒了！”一個年邁的雌性獸人走過來。“冷不冷？我撿了些柴火，你拿去燒。”
    “我……”蘇錦煙手足無措。“不用了，謝謝。”
    她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
    她雖是雌性，但是因為身體孱弱，在族裏很不受待見。隻因她這樣瘦弱的雌性是生不出健康的孩子的。
    “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蘇……蘇……”
    “蘇蘇啊，這個名字真好聽。”
    眾人圍了過來。
    蘇錦煙“……”
    她太緊張了，說不出話來。
    “咳……”一道咳嗽聲響起。
    眾人回頭看見來人，連忙回避。
    那是一個高大的壯年雄性。他長得真好看，那頭白發就像白雪一樣，與白雪融為一體，完全分不清哪些是雪，哪些是他的頭發。
    他扛著一頭猛獸，仔細一看，居然是一頭老虎。
    老虎的脖子有個大血洞，顯然是被直接用象牙捅破喉嚨，放幹了鮮血。
    蘇錦煙畏懼地後退。
    他的眼睛好冷，表情好凶，看起來不好相處。
    “安翼，回來了。”許鬆走出來。“這是蘇蘇，你之前見過。她身體不太好，怕冷，我想著你的山洞夠大，就留她在你的山洞裏居住。”
    “不行。”安翼冷漠地說道。
    “我是族長，這是我安排的，你要是不聽我的，那就是想氣死我。”許鬆哼道，“這麽一個小雌性，你怎麽狠得下心不管她？”
    “那你管，跟我有什麽關係？”
    “哎喲，年紀大了，崽子不聽話了，嫌棄我這個老狗了。”許鬆抹著不存在的眼淚，叫得那個傷心欲絕。
    安翼“……”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看著他臉上的疤痕，想起他為了救他所做的事情，還是不得不妥協。
    這個老犬獸，總是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然而，不得不承認，他是整個部落的光，讓一個個絕望的獸族堅持下來。
    “蘇蘇，這是安翼，你別看他板著臉，其實是個非常熱心的雄性。”許鬆對蘇錦煙說道，“別怕他，他可是我們部落的勇士。”
    蘇錦煙躲在許鬆的身後。
    許鬆沒好氣地說道“瞧瞧，整天板著一張臭臉，把小雌性都嚇著了。”
    瞧瞧這麽好看的雌性，放眼各大獸族部落，這樣的好相貌絕對是非常罕見的。如果不是這個小雌性太柔弱，肯定有一群雄性爭著搶著想當她的伴侶。
    安翼把老虎往地上一扔，淡道“分了。”
    “行，馬上就分。”許鬆指揮著幾個稍微強壯點的雄性，讓他們用獸牙來分老虎的肉。
    所有的獸人都從洞穴裏出來了。
    這頭老虎看起來有四百斤，而這裏有一百多個獸人，所以平均分下來每人能得兩斤多。於是，按照舊例，一個小獸人分一斤半，一個成年獸人分兩斤，剩下的都歸安翼。畢竟獵物是他的，他應該拿大頭。
    蘇錦煙見安翼把肉都分給了別人，剩下一堆腦袋、四肢以及骨頭。最終還是他一個人承擔了所有，把好的東西都分給了別人。
    安翼把肉遞給她。
    蘇錦煙眨眨眼睛“我的嗎？”
    “嗯。”
    “我不用。族長說了，我跟你住，那不用分給我。”
    安翼“……”
    他不再說什麽，把剩下的東西都搬進去。
    “這雪越下越大了，莫不是上天要懲罰我們獸人？”許鬆看著天空，蒼老的臉上滿是憂慮。
    蘇錦煙打了個噴嚏。
    許鬆看過來，說道“你快進去待著。”
    蘇錦煙見散落在地上的老虎腿，吃力地提起一隻腿，吭哧吭哧地往洞裏拖去。
    安翼“……”
    這隻小雌性到底有多柔弱？
    哪怕是小獸人也能一手提一隻老虎腿，她倒好，兩隻手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才拖動這隻老虎腿。
    蘇錦煙見堆在旁邊的柴火，猶豫了一下，還是生了火。
    “咳咳……咳咳……”
    安翼進來看見她滿臉都是灰的樣子，再次無語。
    蘇錦煙抬頭看向安翼，那雙澄淨的眼眸裏有羞澀和自卑，那腦袋越來越低，那白嫩的脖子本來就細，真擔心這樣下去會不會斷掉。
    安翼走過去，撥弄著柴火堆。
    本來火堆裏就有火苗，隻需要引火就能讓它燃燒起來。連三歲獸人都能做好的事情，這個小雌性越幹越亂，老族長還真是會給他出難題。
    安翼把骨頭扔進石鍋裏，再倒了些水，把骨頭熬成肉湯。
    蘇錦煙在他對麵坐著。
    安翼抓起旁邊的獸皮，往她身上一扔。
    她穿得很單薄，不像其他獸人都裹了好幾層獸皮，她隻有薄薄的一層。
    這小手臂，小細腰……
    怎麽瘦成這樣？
    她在原來的部落是吃不上東西嗎？
    蘇錦煙緊緊地裹住獸皮，細聲細氣地說道“謝謝。”
    許鬆提著肉進來，見兩人相安無事，滿意地點頭“不錯嘛，懂得照顧小雌性了，我們安翼長大了。”
    安翼嗤了一聲，沒有理會。
    與強壯高大的安翼相比，蘇錦煙真是渺小得可憐。
    這場雪持續下了許久。蘇錦煙與安翼就這樣相安無事地共同生活著。
    蘇錦煙躺在老虎皮上睡覺，身上蓋著好幾層獸皮。山洞裏隨時有火堆烤著，也凍不著她。她甚至不用出門，每天都有安翼送肉回來。
    直到有一天，安翼也不出門了。
    部落存夠了過冬的食物，隻要他們省著用，度過這個艱難的冬天是沒有問題的。
    外麵的積雪已經把整個天地都包裹住了，除了一片雪地，別的都隱藏起來，再也看不見。獸人們也要在自己的巢穴裏過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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