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理寺司直——陸禾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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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一落,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瞧清了馬背上的女子。
青墨束袍,發絲高梳起,玉簪冠之,麵容精致如凝脂,秀眉不描而翠,紅唇不點而豔,美眸瀲光流轉,冷然若冰。
左手牽繩,俯身右手一撈,將地上的長刀拔起,反手一繞回歸刀鞘,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拖泥帶水。
此情此景,眼前這位俊俏如郎的女子,立刻了然是何人。
她驅馬走近一步,從腰後掏出一卷軸,兩手一展,冷冽清亮的話音響起:
\"戶部侍郎李廉,利職務之便,中飽私囊,暗自勾黨結派,私相授受,賄賂官吏。\"
\"樁樁件件,證據確鑿,特此今日抄府充公,革職查辦,以儆效尤。\"
她的話音擲地有聲,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冷眸一抬,目光對上車簾縫裏露出的那雙眼睛,不予理會的收起卷軸,微揚起顎,高聲道:\"卷財潛逃,罔顧律法。\"
\"故,罪加一等,即刻起捉拿歸案!\"
言罷,前後兩邊湧來一大群持刀護衛,將馬車團團圍住。
馬車裏的人羞愧難當的掩麵走出來,百姓們回過神,議論紛紛,看不慣者直接破口大罵,聲聲唾罵將其淹沒。
李廉惱羞成怒,氣紅了眼,對著她也放聲大罵了起來,\"陸禾筠!你這個賤人!\"
\"你…你不得好死!\"
她居高臨下的睨了一眼,冷然又道:\"辱罵朝廷命官,罪加二等。\"
他被護衛壓著雙臂,氣不過的抬腿亂蹬,肥碩的肚腩連連顫動,衣冠淩亂,醜態百出。
人群中瞧此,不由得發笑。
一老者搖頭笑道:\"怒罵朝官也就罷,偏偏罵的是這位,小命不保啊。\"
旁邊一小年輕有些不明所以,\"此話怎講?\"
\"小生來時,也未曾聽過這金京還有女子當官的。\"
\"小夥子,你是外地人,不了解很正常,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說著,看向馬背上意氣風發的女子,\"金京湘親王之女,陛下與太後的掌上明珠——翎筠郡主。\"
\"同時,更是大理寺司直,主要負責出使到地方複審疑難案件和監刑,以及參與大理寺的一些疑難案件。\"
小年輕詫然,湊近些,放低音量,\"如此顯貴的身份,居然去當這麽個官,陛下授予的?\"
老者摸了摸胡須,\"非也。\"
\"此女心誌高,甚至比京中任何兒郎都要堅定,女扮男裝,隱姓化名,僅憑自己,通過文武考試,一舉奪魁,金榜題名之時被道破,陛下被她的赤誠之心所打動,將她派遣至大理寺。\"
\"而她自謙不爭,隻選了司直之位。\"
\"外界也曾不看好這位\"養尊處優\"的郡主,可她卻屢破大小案件,陛下讚賞有加,各官吏欽佩不已。\"
\"當然,也令鼠輩畏怯膽顫。\"稍抬頭示意一下押行的李廉。
周圍紛然嘈雜,百姓們望著隊伍前頭的陸禾筠,滿眼欣慰與敬仰。
尚有年輕的兒郎心儀不已,高呼稱讚。
陸禾筠順勢看去,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又引起一陣嘩然。
目光不經意間與一人交匯,定住眼,看著那個方向。
那個人。
他毫不避諱的瞧著,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腰間的雁翎刀。
心中默默記住,腦海裏浮現起一個地方——大理寺。
人聲鼎沸中,騎馬而行,隻瞧了片刻,她收回視線,神情淡然,繼續向前看。
剛走沒多久,幾個護衛押著李崢走過來。
領頭的朝她屈身行禮,\"陸大人,此人乃是李廉之子,方才在清河茶館中鬧事,可要將其一同抓回?\"
陸禾筠掃了一眼,語氣平淡的問道:\"可有動手?\"
\"有,在茶館中與一浪子打鬥過,那浪子跑了。\"
她話音立馬一冷,\"尋釁滋事者,交由府衙金衛所處置。\"
聽此話,李崢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陸禾筠瞧此,思索著停頓了一下,忽然改了說辭,\"將其一同抓入大理寺。\"
\"是!\"
\"陸禾筠!憑什麽!\"
\"你憑什麽抓本大爺!\"他氣急敗壞的怒吼著,護衛將他死死押住。
她牽著韁繩驅馬往前,神情淡漠的解釋道:\"父罪子難逃,李府上下人員皆要受查辦。\"
將人員押送回大理寺,她終於可以坐下喝口茶。
門外路過一青年,瞧見她時,連忙停住腳步,眉開眼笑的走進來,\"陸大人,事情辦完了?\"
\"嗯。\"
青年手中拿著兩卷軸,坐到她旁邊,輕歎一聲,\"這些老頭,每每都這樣。\"
\"怕招來不必要的禍,推來推去的,特別是刑部那群老東西,仗著你的身份,每次抓捕都落在你身上。\"
陸禾筠淡然一笑,\"盧主簿的文書整理好了?\"
聞言,盧啟長歎一聲,\"莫說了,現在又多了一項任務——招錄新人。\"
\"上頭傳下的命令,說什麽人手不夠,要多招些。\"
\"結果我一看所需的要職,大多都是些雜役。\"停頓了一下,看著她,\"有一個是招司直的,到時候我肯定替你把把關。\"
陸禾筠飲完最後一口茶,微微笑著,\"有勞了。\"
說著站起身,\"幫我請個假,回府一趟。\"
大理寺與湘親王府之間離得不遠,她換了身衣裙,卸下長刀,步行回府。
走在鬧市,前方人們擠在一起,觀看著告示板,議論紛紛。
\"大理寺招人哎,雖大多是雜役,可這一個月的月錢可比一般的高上兩倍呢。\"
\"我們去試試吧。\"
\"居然有招司直!\"年輕男子一臉欣喜,\"若得招中,豈不是可以與郡主同一處辦事?!\"
此話出,周圍人都投來鄙夷的目光。
\"這司直怎麽可能什麽人都能當,肚裏沒點文墨,手腳沒點功夫,就還是想想吧。\"
\"更何況,司直的事務還不少。\"
人群中,他微抬起竹笠帽,掃一眼上麵的白紙黑字,眼眸微凝。
看了片刻擠出來,壓低帽。
她偏頭瞧了一下,視線恍惚間與一人擦身而過。
陸禾筠停頓住腳步,緩緩側回首,街道上人來人往,沒有任何異樣。
她不由得恍神,定定的站在原地。
這時,人群處傳來一聲驚呼:
\"是郡主!\"
話落,全都圍了過來。
\"郡主這是辦完事了?要不去我那茶館坐坐?\"
\"去我那!我那處新來了批唱戲的,郡主肯定喜歡!\"
\"你們別擠啊!別不小心推搡到郡主!\"
陸禾筠訕笑著一一推脫,路過的巡衛走過來維持秩序。
後邊忽然的哄鬧,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人群縫中,隱約可瞧得見女子的容顏,沒多想,繼續往前,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