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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輪到陸禾筠問道：\"你為何會選擇留下？\"
    \"其實，此時你已經可以走了，不必再去冒險。\"
    沈紀棠故作風輕雲的笑道：\"闖蕩了這麽久，還沒有試過當英雄。\"
    \"所以想留下來當當。\"
    \"要是等下情況不對，我肯定會跑的。\"
    陸禾筠笑而不語，知道她內心大概不是這般想的。
    兩人加快了腳步，莫約半個時辰後趕到。
    沈紀棠躡手躡腳的挨近城門，探出腦袋觀察裏頭的情況。
    陸禾筠則抬頭望月。
    此時已是深夜，鬼嚎聲卻沒有響起。
    那就說明裏頭有人在靜等著，機關暗箭，恭候多時。
    城門大開，有去無回。
    沈紀棠對她招手，壓低嗓音，\"陸大人，街道上沒有異樣。\"
    \"我們直接快步溜進去。\"
    陸禾筠輕吐息，抽出佩刀，時刻提防，大步走進城門，\"你暫且躲在我身後。\"
    沈紀棠也抽劍，默默跟上。
    兩人進入城內，街道依舊空蕩蕩，為保險起見，跳上屋頂觀察。
    剛躍上屋頂，底下那大城門\"嘭\"的一下子重重合上，沉悶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中，格外的響亮。
    陸禾筠順勢看去，明明城門邊上沒有人。
    正疑惑不解的環看四周，耳邊忽的傳來鬼嚎聲。
    悠揚詭譎，聲聲傳響，回蕩四寂，籠罩整座城池。
    沈紀棠不由得瑟縮一下，挨緊她，\"陸大人，這…這就是你說的半夜鬼嚎嗎？\"
    陸禾筠握緊刀柄，內心在不斷的提醒自己，默默的自我壯膽，\"嗯。\"
    \"是有人在背後裝神弄鬼，等會看到什麽都不要害怕。\"
    \"都是假象。\"
    沈紀棠點頭，注意著周圍，步步緊跟她。
    兩人對鬼嚎聲充耳不聞，快步跑在屋頂上，前往府衙的方向。
    許是聽到動靜，鬼嚎朝兩人飄近。
    陸禾筠尋聲定位，瞥見了不遠處的白衣惡鬼。
    越飄越近……
    既然是木偶，就必定會有驅使者跟在前。
    視線緊盯著，忽然漸漸放慢腳步。
    身後的沈紀棠順勢瞧去，\"白衣惡鬼？\"
    陸禾筠眼眸微凝，思索一下，\"街道無鬼麵人，隻有這個惡鬼。\"
    \"暗處的人在試探我們，又或者是跟蹤。\"
    話剛至此，那白衣惡鬼突然變了聲調，淒厲慘絕，聲聲震耳欲聾，甚是尖銳，似要刺破耳膜。
    陸禾筠恍然頓悟，\"惡鬼傳遞聲響，召集鬼麵人！\"
    剛說完，一支長箭飛快的射出，破風前行，箭脫弦細微的聲響被鬼嚎掩蓋，從沈紀棠的後方出現，快速直逼。
    快要靠近時，陸禾筠隱約察覺到，轉身的刹那，寒光在眼前亮閃，鋒利的箭矢逼近。
    她眼疾手快的拉住沈紀棠的手，側步縱身跳下。
    暗箭掠發而過，堪堪躲開。
    兩人穩穩落地，步不停歇的跑，左拐右拐，跑進一條暗巷躲起。
    沈紀棠不敢大口喘氣，手心在冒汗。
    陸禾筠仔細的傾聽著，地麵果然傳來了震顫，陣陣整齊。
    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數量還不少。
    陸禾筠看向前後兩邊，注意到對麵過道裏有一抹亮光快閃而過，秀眉微蹙，立馬思索著對策。
    片刻後，她聽得更清楚了，聲響是從街道前後兩邊傳來，如果鬼麵人匯合，整條街都將圍堵住，身後還是死胡同，沒路可跑。
    思考完畢，暗自咬牙，看向身後的沈紀棠。
    眼神交匯間，意會神謀。
    兩人緊盯著那條過道，一鼓作氣衝了過去。
    停下後，陸禾筠注意到方才亮光的那處，好像就是前麵那家\"濟合醫館\"。
    沈紀棠察看著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低嗓音，\"陸大人，那些鬼麵人快走出來了。\"
    她傾聽鬼嚎聲離這應有一段距離，醫館旁邊有個小空攤。
    陸禾筠沒多想，拉著沈紀棠的手，抬腿就跑，把人塞進攤子裏躲好，自己去推門。
    然而手沒碰到，門就自動開了，一隻手把她快速拽進屋。
    沈紀棠一驚，提劍就衝。
    門開，刺過去的劍刺了個空，那隻手故技重施的抓住人就拉進屋。
    醫館的門迅速關上。
    裏頭不算很暗，淡淡的月光透窗，但依舊看不清具體情況，陸禾筠警惕的摸索著。
    此時一道溫潤清和的聲音響起，是個男子，話音壓輕，\"你們是什麽人，居然敢在外麵溜達。\"
    沈紀棠聽聲，連連後退，正好碰上她的肩，下意識的揮劍，陸禾筠連忙提刀壓住，\"是我。\"
    兩人挨在一起，依舊警惕著。
    男子繼續說道：\"別怕，我不是壞人。\"
    \"我是這家醫館的學徒，我叫林霽。\"
    陸禾筠看著眼前的黑影，問：\"剛剛是你點的燈？\"
    林霽道：\"嗯，先前你們在街上打鬥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
    \"沒想到，你們居然還敢回來。\"
    沈紀棠緊握著劍，不敢放鬆，\"你…你為何要放我們進來？\"
    林霽語氣含笑，依舊溫和耐心的說著：\"我爹說過，醫者仁心，不可見死不救。\"
    \"你們二位是女子，外頭全都是窮凶極惡的鬼麵人，而且惡鬼尋街，你們躲不了多久就肯定會被發現。\"
    陸禾筠聽此，反問道：\"你就不怕我們把那些人引進來，惹火上身？\"
    林霽沒立刻回應她這話，抬腳往裏走，片刻後才道：\"既能出手相救，我林霽就做不到冷眼旁觀。\"
    \"你們跟我上來吧，二樓有休息的包廂。\"
    \"離天明估摸著還有兩個時辰，等天亮了，惡鬼就不會巡街，你們再走也不遲。\"
    說完，已經踏上樓梯。
    沈紀棠挽緊她的手臂，\"陸姐姐，我們要跟上嗎？\"
    陸禾筠靜默須臾，點頭，\"先躲到天亮。\"
    兩人借著微弱的月光，緊隨其後。
    都進入廂間後，林霽點亮一盞燭燈，屋子頓時有光。
    陸禾筠環看一圈。
    他解釋道：\"醫館夠寬大，這裏點蠟燭，外邊是看不到的。\"
    借助燭光，沈紀棠瞧清了他的相貌。
    他身穿一襲藍白錦袍，衣料隨步伐而飄逸，白繩半束發，青絲披肩，麵容如玉般白淨，眉目清秀而不失俊朗，神情從容，舉手投足間那種典雅與溫潤的氣質渾然天成。
    眼前人，第一眼望去，就像是玉麵書生。
    林霽從外頭進來，手裏多了兩瓶藥膏，\"方才我看得出來，這位姑娘的後背受了傷。\"
    \"這瓶是止痛愈合傷口的，這瓶是祛疤的。\"
    放到桌子上，\"二位先在這裏歇息，有何需要，下樓尋我便行。\"
    說完，屈身作完揖就走。
    沈紀棠突然出聲喊住：\"等等。\"
    他疑惑的轉身麵向她。
    沈紀棠摸著肚子，訕訕一笑，\"我…我餓了。\"
    林霽微微一笑，\"二位稍等片刻。\"
    人走後，陸禾筠拿起桌上的藥膏，一一聞過。
    沈紀棠湊近她，\"陸姐姐，我看這人長得不像是壞人的樣子。\"
    \"這裏沒什麽異樣吧？\"
    陸禾筠輕點頭，\"此人的衣裳有淡淡的藥草味，而且手心的細繭也可證明，是個經常與草藥打交道的人。\"
    \"周圍也沒有奇怪之處。\"
    沈紀棠鬆了口氣，\"那就好。\"
    陸禾筠又道：\"但凡事還是要提防些，天一亮我們就趕往府衙。\"
    \"嗯。\"應完，又深深的歎口氣，\"這裏離金京的路可遠了，蕭大哥快馬加鞭的趕也得要個五六天才到，帶人往返的話，又是這麽多天。\"
    \"前後加起來，我們要守在這起碼十天呢。\"
    \"這十天真的難保會不會發生什麽，剛剛城門關閉，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盯著我們才關的。\"
    陸禾筠若有所思，\"待會我們輪流休息。\"
    \"好。\"
    吃飽喝足，就暫且休息，聽外頭的鬼嚎聲，數著時間。
    陸禾筠先守著，坐在椅子上，定定的注視著正燃燒的蠟燭。
    橙黃色的火光照亮在臉龐，將她思緒飄飛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盯著盯著，鼻子忽的一癢，連忙伸手捂住口鼻，打了個噴嚏。
    緩好些，看一眼旁邊休憩的沈紀棠，沒驚醒她。
    又重新看向蠟燭，再次盯得出神。
    暖黃的燭光還映亮了另一個人的臉龐，眉間緊蹙，墨筆唰唰而寫。
    一路狂奔後，又遇到第二處驛站，隻看一眼，就翻身下馬。
    進屋就要了筆墨紙硯，蕭懷悰將衣兜裏的銀票全部掏出來，細數一下，共計五萬九百兩。
    將銀票放在一旁，一刻不停的書寫著信。
    邊寫邊念念有詞，雖語氣幽怨，但筆寫得飛快，可以見得的急切，\"這錢都還沒捂熱，轉手就要送出去。\"
    \"陸禾筠，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
    話至此，在醫館內的陸禾筠又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