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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兩人出門，大街上來來往往巡邏的金淩衛。
    昨夜的動靜鬧得很大，火勢將書房燒了大半，抬出來的人已成焦屍，殘肢斷臂，屍首分離，死狀淒慘。
    經事發，人們皆認為唐寅崢罪孽深重，多次遭難，就是冤魂的報複，因此城中關於侯門案是冤案的流言越發強盛。
    人心一動，權勢再大也鎮壓不住。
    四人匯合，一同驅車出城。
    並州地遠，高原東部，地勢險固，故而此行路途遙遙，四人目的地是並州軍政中心——晉揚城。
    馬車驅行一整日，天色迅速暗下來，尋地休息一夜，春末夏初，晚風稍涼，四人圍火而坐。
    陸禾筠翻看著記載並州的書，正看得出神。
    蕭懷悰烤好了手中的野雞，扯下一個雞腿遞給她。
    \"不餓，你吃吧。\"她看都不看一眼就說著。
    他不由分說，直接遞到她嘴邊。
    陸禾筠怔了刹那，蕭懷悰眼神示意，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這一路很遠的，可不能把你餓瘦了。\"
    此話一出，對麵兩人神同步的抬頭看過來。
    她小臉一紅，沒好氣的拿過，眼神幽怨的看他，仿佛在抱怨他口無遮攔。
    沈紀棠抿唇忍著笑，覺察氣氛有些微妙，於是開口問正事，\"陸姐姐，我們這次去晉揚城是明著調查，還是暗自？\"
    陸禾筠道：\"我是想著明裏暗裏都查。\"
    \"先摸清楚城內的具體情況，找到一個明著來的切入口調查，然後趁機查取更多韋曚在背地裏幹的事。\"
    \"並州因地勢位置特點，外有大漠、鄞山山脈為遮掩，內有句注山、雁門郡隔絕內外。\"
    \"而北有蠻夷，此地是擋外族南下的防禦重地之一，同樣也是曆朝曆代兵家必爭之地。\"
    \"軍防重地，離金京遠，消息難免會傳達不及時，以韋曚為首的官吏管理此地，若是有異心定能查出什麽。\"
    沈紀棠不是很懂，但倒是聽明白了一點，\"蠻夷……軍防，我們這次去不會要打仗吧？\"
    林霽笑著接下話來：\"大寧已定國安邦許多年了，各地都友好相處，這麽些年都沒有發生爭鬥。\"
    沈紀棠鬆了口氣。
    談論到這，旁邊的蕭懷悰沉默不言，添柴撥弄著火堆。
    陸禾筠敏銳的覺察到，默默吃著東西。
    吃飽喝足，各自回馬車安寢。
    夜深寂靜，蟲鳴陣陣，並未催人入眠，反倒是輾轉反側。
    她坐起身，披上大氅下了車，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人獨自守著火堆。
    聯想到剛剛的話，陸禾筠走過去，坐在旁邊。
    \"有何心事？\"
    蕭懷悰扯出一抹笑，沒想隱瞞，\"韋曚是我父親的參謀。\"
    \"趙叔說他與我父親是過命之交，此行的地方讓我回想起一些事。\"
    \"我父親同我講過，並州這個地方易守難攻，但又因是關鍵之地，亂鬥最為激烈。\"
    \"他當年在此領兵打仗，因敵多我寡，守了整整半個月，還差點丟了性命。\"
    \"最終援軍抵達才守住了。\"停頓須臾，又道：\"我當初出來闖蕩的時候，也來過這裏，一片欣欣向榮。\"
    陸禾筠猜到他心中的真正所想，\"你是覺著感慨，同時又慚愧。\"
    \"感慨先輩的浴血奮戰才守住的家園，現在是和諧安定的，慚愧是因身為主將之子未能有所作為。\"
    她的話一針見血，直戳內心深處。
    陸禾筠挽住他的手臂，\"我好像還能猜到，你不喜歡待在京城，受繁規束縛，真正的原因是也想闖下一番事業。\"
    \"不想活在父親的光輝之下。\"
    \"對嗎？\"
    蕭懷悰垂眸淺笑而不語。
    她繼續說：\"好兒郎，誌在千裏。\"
    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身，笑著輕歎，\"知我者，陸大人是也。\"
    陸禾筠垂頭靠在他肩上，不禁好奇，\"那你為何沒想過當官？\"
    蕭懷悰直言道：\"官場太複雜，爾虞我詐，陰謀算計的。\"
    \"參軍的話，人人都因父親而認識我，難免會多了些特別照顧。\"
    \"所以我就幹脆一個人出去闖。\"
    她注視著搖搖曳曳的火焰，想到什麽，弱弱的嘀咕：\"宛如鷹隼，見識過廣闊的天空，因而桀驁不馴，無拘無束。\"
    蕭懷悰聽到了，無奈的話用調侃的語氣來掩飾，\"如今呐，這隻鷹終究還是墜入了低穀。\"
    陸禾筠的心一刺，側看他，\"當然不是。\"
    \"還可以飛起來的。\"
    他低聲輕笑，看她這麽認真，一時又不正經了，\"是啊，因為某人馴服了。\"
    陸禾筠語塞詞窮，手肘推了一下他的腰腹，\"收斂點，口無遮攔的。\"
    蕭懷悰將人圈緊，反靠著她，\"我是認真的。\"
    \"如今想要飛起，隻能在你的帶領下。\"
    \"這輩子大抵就這樣了。\"
    這話包含了他深覺自己碌碌無為的心酸之意，她聽懂了。
    說完，又覺得太沉悶，連忙改口，\"當郡主身邊的隨行侍衛挺好的，有錢還有美人懷可擁。\"
    陸禾筠攤開他的右手，用手指描摹著他掌心的粗繭，\"你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自身是利劍，可斬惡官鬼厲。\"
    \"誰言光輝之下才是英雄？\"
    蕭懷悰深受觸動，握住她的手，反之扣下，\"那我便當個強橫而有野心，不擇手段的梟雄。\"
    \"斬盡惡官凶徒。\"
    她笑著看他，\"悟性高，一點就通。\"
    蕭懷悰直勾勾的正視著她，那笑顏如花，梨渦醉人，勾魂奪魄，心一動的快速湊近一吻，\"師從夫人，受益良多。\"
    陸禾筠聽到那個稱呼，滿臉通紅，不好的回憶瞬間勾起，又羞又氣的把他的臉推開，\"這是在外邊你注意點，上次我們躲在舊書閣，被人看見了，還聽……\"
    他剛開始還不以為然，\"看就看到了唄，聽到……\"話突然卡殼，頓時警覺，\"是誰？\"
    \"盧啟。\"陸禾筠連忙解釋，\"他說聽到我……我親你的聲音後就跑掉了。\"
    蕭懷悰神情嚴肅，\"他平日裏為人如何？\"
    她明白他擔憂的意思，\"盧啟是個好人，他比我還早進入大理寺，勤勤懇懇的。\"
    蕭懷悰輕搖頭，\"知人知麵不知心。\"
    \"永遠不要過早下定論。\"
    \"我們這一路順利的話，約莫兩三個月就能回來，這其中不能出現變數。\"
    陸禾筠明白了，\"那待會我寫一封信傳回大理寺，讓少卿大人多留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