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摘下偽裝出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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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道李梓柯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情,才在剛剛的氛圍下說出這個問題。
    但……
    至少不叫朱雀因為準備赴死,而緊緊壓著她的緊迫心情,稍微放鬆了些。
    她微笑著給李梓柯解釋對講機的用法。
    解釋和講解的內容也沒有幾句。對講機上的按鈕隻有那些,李梓柯也不會反複問出相同的問題。
    李梓柯很快就弄明白了它的用法。
    她笑著感慨:“之前的機器真複雜啊。”
    不叫朱雀柔和地微笑了一下。她輕輕點了點頭,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和李梓柯多說什麽過去的榮光。
    她側過臉,問白雪:“你可以帶我去死嗎?”
    白雪哽了一下。白雪想說點什麽,但她又不知道應該和不叫朱雀說什麽。
    她看著不叫朱雀。
    不叫朱雀和白天晴之間的年齡更為相似。
    在這一具更加年輕的,身體裏的白雪,竟然能從不叫朱雀的臉上,看出一些白天晴的情緒和痕跡。
    在副本對她們所有過去的記憶都清洗幹淨之後,白天晴和不叫朱雀之間,不可能有過任何關係。
    她們現在,也隻是向導和玩家的關係。
    甚至都不是即將走同一條路的向導和玩家。
    但,為什麽呢?
    白雪隱藏在護目鏡後的雙眼,困惑地盯著不叫朱雀。
    她在第一次登上雪山的時候,就拋棄了自己活人的身份和全部對未來的期許,成為了遊蕩在雪山中的死人。
    她是沒辦法理解活人的死人。
    白天晴不同。
    白天晴從來沒有拋棄過活人的身份。
    即便白天晴已經很老了,老得像是一把從棺材裏撈出來的屍骨——
    她也仍舊在用她的每一次帶著溫度的呼吸,每一步向前邁進的腳步,明確地告訴白雪:
    她還活著。
    白天晴還活著。
    為什麽準備邁向死路的不叫朱雀,會和這樣的白天晴之間,有相似之處呢?
    白雪暫時想不明白。
    好在,她已經非常熟悉把玩家帶去死的流程了。
    白雪指屋門,熱情地說:“你在屋外麵的雪地上坐五分鍾不動,你就會變成一個死人了。”
    她貼心補充:“不會有新的屍體誕生,你就是你自己唯一的屍體!”
    不叫朱雀小聲地笑。
    她眼角的皺紋愈深。
    她看向李梓柯,溫和地說:“對講機是我的一個道具,不論我在哪裏,我都會帶著它。”
    李梓柯點頭:“我也會帶著它的。”
    不叫朱雀彎了彎嘴角。她平靜地笑了笑,將自己的背包留在了客廳裏,獨自走出了屋門。
    李梓柯看著她的背影。
    不叫朱雀剛走出屋門幾步,就陷進了深深的雪裏。小屋外的積雪在之前那段短短的時間裏,從平靜流淌的小溪變成了波濤洶湧的大海。
    不叫朱雀抬高腿,繼續往前走。
    直到埋著右白虎屍體的位置,她才停了下來。
    不叫朱雀低聲喘了口氣。
    屋外的溫度下降得很快。她剛在壁爐的火焰中暖和起來的身體,又在冰涼的氣溫裏涼了下來。
    她盡量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膝蓋,努力坐了下來。
    雪的海洋朝她湧來,再被她的身體分成兩半,翻湧向不同的方向。
    不叫朱雀坐在海的源頭前。
    她哈了口氣。
    朦朧的白色霧氣在空中結成冰晶,被席卷的雪花卷著飄了很遠。
    隻一個眨眼,就看不見了。
    不叫朱雀再眨了下眼睛。她所剩無幾的眼睫毛上,綴了一顆剛剛溢出,就結成了冰粒的水珠。
    她小聲說:“小主人,我也來陪你啦。”
    “向導說死人的路會更好走。”不叫朱雀的聲音有點發抖,“我和之前一樣,喜歡走這條好走的路。總歸,兩個小主人都已經在死人的路上了,再多我一個也不錯。”
    不叫朱雀頓了頓。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但她說不出話了。
    她一張嘴,寒冷的風就灌進她的喉嚨裏,呼嘯著填滿她的口腔、喉嚨、胃、和身體的每一個細枝末節的角落。
    雖然她也感受不清那些細微的地方。
    風實在太冷。
    雪實在太大。
    它們淹過了她的半截身體,沒過了她的下巴。
    不叫朱雀抬著下巴,緊緊地閉著嘴。
    她睜著眼睛,看著她視線中央的,這處雪海的源頭。
    她僵硬的,仿佛一張即將要被凍裂的假麵具的臉上,掛著一個支離破碎的微笑。
    雪淹過了她的鼻尖。
    不叫朱雀仍舊在微笑。
    她的眼前,是一片亮白色的黑暗。
    不叫朱雀死了。
    她再也無法和活著那樣控製自己的身體。
    隻能憑借身體傳遞來的觸感,來判斷自己正在做什麽。
    她的視線逐漸往上飄。
    她的身體逐漸往下沉。
    她的意識逐漸遠去,試圖掙脫這具曾經束縛著她的軀殼;但不叫朱雀這個存在本身,被牢牢地固定在了這裏。
    ——在雪山中,所有的死亡都不是真實的死亡。
    不叫朱雀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
    她突然回到了身體中。
    她的頭頂,傳來了嘻嘻索索的瑣碎聲響。
    亮白色的黑暗被扒開了。
    一張被拚合起來,但還能看出曾經支離破碎過的臉,從新扒出來的這個洞口裏,探了出來。
    不叫朱雀張開了嘴。
    強烈的情緒翻湧,衝擊著她的淚腺。
    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但她沒有。
    不叫朱雀的淚腺已經不會再工作了。
    ——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和右白虎一樣的死人。
    右白虎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輕聲叫她:“朱雀姨。”
    “……嗯。”不叫朱雀輕聲回答。
    白雪那張蒙著巨大護目鏡的臉,也探了出來。
    白雪有點不耐煩地說:“你人都死了,怎麽還不快點出來?李梓柯都出發了,我們也得快點。”
    不叫朱雀點頭。
    她婉言謝絕了右白虎朝她伸出的那隻手,自行爬出了曾經埋著自己的雪洞。
    不叫朱雀問:“我們還有兩個同伴……”
    白雪抬手打斷她,順便給她指了下在拐角隱秘處的鞋印:“已經走了。”
    不叫朱雀鬆了口氣。
    雖然她現在也沒有必要繼續呼吸,但她一時改不掉活人的習慣。
    白雪把不叫朱雀的背包丟給她,招呼她:“走了!”
    不叫朱雀把包背好。
    她轉身,看了一眼平靜矗立在院子中的小木屋。她沒能從這間小木屋的外部,看出它和之前有什麽不一樣;但她卻分明能感受到……
    現在的她,沒有辦法踏足這間木屋。
    像是雪山對活人設下的某種保護,又或許是……她對自己做出的某些限製。
    不叫朱雀摸了摸口袋裏的,安靜的對講機。
    她快步跟上白雪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