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琉璃盞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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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憂思不勝顏
    廳中戲班布置好場景,鼓點兒一打,竹板紛繁而起一個青衣小生踉蹌登場,開口就是一句淒慘話:“天寒冷凍餓的青衣爛袖,肚內饑餓難忍途難遊!”
    餘夫人猛地站起臉色慘白,見諸人都向她看來,方覺失態,顫顫抖抖的坐了下去。盧晚舟眼裏閃過一絲不善,嘴角抽動,惡狠狠瞪了眼侄女。
    雲錦天很少看戲自然看不明白,低聲問一旁歐陽白道:“這是什麽戲文,怎麽大家聽著不太高興。”
    歐陽白一介紈絝戲文背的比詩書熟,一笑道:“這《關三娘》是近幾年流傳出來的戲文,講的是個薄情郎的故事!”說著指了指這個青衣小生道:“這人叫宋生,是一個窮酸書生被乞丐女兒關三娘所救,二人便互生情愫結為連理,後來他應試趕考卻又囊中羞澀,多虧關三娘一路乞討才到京城。宋生也算爭氣一舉中地當了官,可沒過幾年就嫌棄糟糠之妻身份卑微。最後終於一紙休書將妻子休了,與丞相之妹訂下婚事。丞相之妹驕橫跋扈,瞧不起他,過了許多年他心中生愧,才想起關三娘的好。”
    雲錦天正在奇怪餘煙羅一個少女怎麽喜歡聽這種悲涼的戲。忽然凰姬的臉一側,高高抬起美眸,兩道厲芒激射而來逼得狐狸坐直了腰,再不敢和歐陽白耳鬢廝磨。
    “雲公子不知戲唱的可還滿意?”餘煙羅盈盈走來,坐在他身側,笑的宛若香爐中飄出的縷縷青煙,飄渺靈動。“這位唱宋生的可是竹□□角兒,是我專門派人請來的!”
    歐陽白一聽激動地轉過臉道:“我就說這唱腔怎麽這般清秀,原來是尤延慶尤先生扮的!記得小時候常和妹妹偷偷跑去戲樓裏聽他唱小生,後來不知怎麽再沒見過原來是去了竹城!”
    “閉嘴!全都滾下去!”席間盧晚舟終於壓不住怒氣,掀翻了一桌酒菜,打破了這尷尬的熱鬧。餘之畫擺擺手,示意戲班下去。
    “盧兄你這是?”歐陽白知道他縱然是個紈絝子弟,但也不至於這般任意妄為。盧晚舟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惡狠狠瞪著雲錦天身旁的清麗少女,像要將他吃了一般。“臭丫頭,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盧晚舟!”屏風前的主人終於按捺不住怒火站了起來,道:“做了虧心事卻把脾氣發在別人身上,算什麽君子作為!煙羅你先和其餘人一起退下吧!”
    餘煙羅無辜吐吐舌頭,在雲錦天耳畔吐氣如蘭:“雲公子好戲開演了,您請慢慢看。”話落人已經隨著一眾伺候的婢女走出正廳。
    “姓韓的你不過是個倒插門的女婿還不配說我!”盧晚舟神情鄙夷。“若非仗著我舅父留下的家產,你能在這裏揮金如土,故作風雅?現在知道對我大呼小叫了?換做從前連給老子提鞋的都夠不上!”
    餘之畫本姓韓,入贅餘家後改了姓氏,這個秘密一直在餘家諱莫如深,此時說了出來隻讓他顏麵掃地!
    眼看二人就要大打出手,餘夫人卻神色冰冷道:“你們到底要先說正事還是先要拚個你死我活?”
    章燁台拉住盧晚舟道:“是啊,義兄,夫人說的不錯正事要緊,正事要緊,其餘的事情放放再說!”
    餘之畫正正衣襟,收斂怒容對著客座上的三人歉然一拜道:“讓貴客見笑了!其實此次請三位前來還有一件事情!”說著目光緩緩投向末席的雲錦天道:“素聞雲老板有捉鬼降妖的本事,前些日子還救了孫老板的獨子,想必能為我這陋居一除烏瘴。”說著又儒雅一拜,繼續道:“至於謝禮,隻要不是昆侖十二天上的日月星辰,地府九淵裏的奇花異草。凡是人間有的,雲老板肯開金口,餘某一定赴湯蹈火,親手送至府上!”
    雲錦天視財如命看著碧雲水榭就打起了歪主意,笑的嘴角高高翹起,“餘員外客氣了,若是在下能幫得上忙盡管吩咐!”
    餘之畫深深出了口氣,緩緩坐下,喝了杯酒,“是這樣,這些日子家裏似乎來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鬧得雞飛狗跳。許多婢女都聽到有女子半夜唱戲,唱的正是這《關三娘》!本來唱便唱吧,餘某也不願招惹,可最近更是變本加厲,竟然在地上用人血寫了:上巳節當有人祭我......”話音未落,卻傳來一個陰冷笑,聲音不大,但好似從四麵八方的空氣裏鑽出,期期艾艾的哭訴道:“當有人祭我!當有人祭我!”
    驟然陰風狂起,滅了一廳燈樹,一個素衣女子赫然站在正中,慘白的麵容,淩亂的發髻卻遮掩不住無暇的姿色,水袖一甩,慘慘戚戚唱著:“他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他,我們夫妻恩愛難以割舍,隻願他魚跳龍門……”
    “啊!”門口傳來一聲淒厲慘叫,扯著嗓音大聲呼喝道:“我沒有害你,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正是剛才唱戲的青衣小生尤延慶。女人卻是對他回眸一笑,如鏡中幻影般消失不見。
    兩排燈樹這才死而複燃,悠悠的轉亮,火光溫和跳動,隱隱傳來燃燒的輕響,放佛一切如初,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隻見廳上的人神色各異,尤延慶扒在門口瑟瑟發抖,盧晚舟與章燁台站立在前,臉上說不出的驚恐。餘夫人麵色鐵青,卻關切看向門口。餘之畫卻伸長胳膊,眼中留戀難舍,好似想將方才幻影狠狠拉住。
    凰姬與雲錦天對望一眼,多少有些疑惑還未開口,盧晚舟已經對著這邊大聲嗬斥:“姓雲的,你為什麽不抓住那隻女鬼!將她打得魂飛魄散,留著禍害我們性命嗎?”
    狐狸最恨別人對自己大呼小叫,身形一閃已經站在盧晚舟身後輕聲道:“盧公子那隻女鬼會不會害你性命我不知道,可如若在對我這般失禮,隻怕雲某不會再留情麵!”聲音不大,卻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盧晚舟猛然驚醒,他身後站著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狐妖,發起凶來不比方才的女鬼可怕。忙和顏悅色道:“雲,雲公子,實在是,實在是小人該死,小人實在是被嚇破了膽才亂了方寸,還望您見諒!”
    “雲老板!”餘夫人深吸一口氣強定心神道:“你也看見了,她都鬧到你們眼前了,還望您能出手相助!”
    “餘夫人隻怕雲老板幫不了你們!”凰姬扶了扶一攢金花說的不緊不慢。
    盧晚舟心裏咯噔一聲就問:“凰公主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那女鬼比雲老板還,還厲害?”
    雲錦天若有所思道:“恕在下愛莫能助,方才那物既沒有妖氣也沒有鬼氣,看來像似個普通幽魂,幽魂無聲無息,無體無形如海市蜃樓般隻有影子,所以她傷不了你們的!依在下看諸位不必太過驚慌,明日一早趕緊搬離這裏,等到九月九日之後那物便再也不會出現了!”九月九日乃是人間陽氣最重的時候,執念再深的幽魂也抵受不住,到時候隻會魂飛魄散。
    “倒是方才這位尤先生說的殺呀害呀是什麽意思?”凰姬悄然立起,傲然盯著門口的尤延慶,眼裏多了幾分玩味。
    尤延慶打個冷戰,臉色慘白似嚇得不輕,顫顫巍巍道:“在下失言,失言了!”轉身飛奔出去。
    餘之畫看著他倉皇而去的背影,斜了眼身側的妻子,抱拳道:“聽了雲老板一席話餘某便放心多了,今夜真是叨擾諸位,還請早些回房休息,改日餘某做東一定好好賠罪!”
    雲錦天與凰姬一起謝過,唯有歐陽白像看美人一般看著盤中美饌,杯中美酒意猶未盡,遲遲不肯離去,直到被二人拽著衣服拖出門,才不情不願的走了,嘴上嘟囔道:“又不是我招惹的女鬼,你們幹嘛不讓我填飽肚子!”
    雨漸小,沙沙打在院中草木上,雲錦天卻沒有回房扶著凰姬房間窗輕聲道:“你聞到了嗎?”
    凰姬點頭道:“聞到了,怎麽幽魂身上會帶香味?這宅子實在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