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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音徽寂寂空
    他驚詫的扶起我如軟泥般的身子，淚水一點一滴的落在我的身上，臉上。
    “而且你也知道，我們狐族之人修成人形後便與天齊壽，旦若身死便會化作煙塵，你或許再也見不到我了！”
    “為何要對我這樣狠！”他哭的像個孩子，要將一肚子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可最終看見我將要閉上的雙眼，還是害怕的叫了出來，“別睡，紅霞，千萬別睡，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辦法的，我錯了，真的錯了！我自恃聰明以為能贏得天下贏得你，可終究成了一場噩夢！現如今我什麽也沒有了，求求你，隻要你能活下來，我什麽都肯！我輸了，我認輸，我服軟，我願意舍棄自尊，活下去好不好！”
    “龍章，你知道的，我恨你！恨你屠戮了我的族人，毀了我的家。”
    他不住點頭，“是我做錯了，你恨我沒錯。”
    “可我也還是舍不得你，因為那份情已經如荊棘般纏繞在我的心口，哪怕流著血，哪怕疼的讓人無法喘息，但隻要你稍稍對我好一些，我便會快活的像是天邊的鳥兒。”我隻覺得身上最後一絲暖意順著指尖溜去，好似手中的沙，慢慢灑向大地，“但，我真的不想在如此經曆一番，對你愛不能愛，恨也不能恨，這樣的折磨已經將我耗的油盡燈枯，我好累好累啊，若我有來世，我不願在遇到你！也不願在記住你！”
    “龍章，欠你的情，我用性命還清了，你欠我的也用你摯愛之物還清了，這一世咱們兩不相欠，還好，我撐住了！”還好我看到了。
    “別留下我！”他撕心裂肺的慘叫著，“別這樣絕情，我還欠你的，我還沒有還清，我答應你要與你白頭偕老，永生永世，我沒有做到！你不能走......”
    龍章輸了，輸了我也輸了孤嵐。
    我的身體終於將最後一絲暖意逼出了驅殼，下口氣再也上不來，眼前赫然間出現初見龍章時候的模樣，對著我傾心一笑，卻漸漸遠去終剩下一團虛影，如漣漪般散開。
    明眸善睞間雨嫣、良妃、皇後曇現而逝。這三個擊敗龍章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嬌豔勝花。
    接著蘇紫乘又衝我搖頭，似在歎息又在無奈。可他背後孤零零的身影卻讓我目不斜視，最終還是放不下錦天。奈何，事已至此，隻能望他安好。
    動動嘴唇，也無聲響，四周萬籟寂俱。倏地白光一閃，悠揚的梵音隱隱傳來，暮然間我好似又回到孤嵐山上，落日熔金，溫情脈脈，映的雲海如火焰般翻騰。
    殘陽下舊簷古拙，這一刹放佛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下輩子，我其實還想見你的，隻是那時我們隻做一對平凡夫妻就好，哪怕吵吵鬧鬧，也千萬別相互傷害了——龍章。”
    大雪紛飛，這年除夕雪下得簡直像是要將仙臨城蓋住一般，公子抱著對麵柳金城家裏的大暖爐一步也不願離開，連生意也不做了。
    花娘製備了一桌的年夜飯，各個都合我的胃口，一邊擦著口水，一邊幫她打下手。
    “緋雲，那隻笨狐狸還沒有發覺嗎？”花娘幹著餃子皮，笑的讓人暖和。
    我搖搖頭，吐了吐舌頭，“若是他發覺一定會被嚇死的！”
    不錯紀紅霞死了，被昆侖十二天的人攝魂後廢去千年修為，發配輪回淵，永生永世都要投胎到命格極差的孤女身上受盡人間折磨，死後過了奈何橋還不能去鏡緣台化去前世記憶，為的就是讓她生生世世記得輪回之苦。
    錦天說到做到，為了救我，不惜得罪昆侖十二天，被關在八百裏水牢裏一甲子歲月，苦苦哀求鏡緣台的孟先生化去我的前世的記憶，將我投生到一個貧苦人家，不用再受病痛煎熬。
    可惜我還是不願意忘掉那個令我憂思如醉的男子，但也不願辜負錦天的一番好意，所以隻好裝傻。
    錦天知道我喜歡紅霞這個名字，將我叫做緋雲，其實和紅霞一個意思。
    “餘小姐，天還沒黑就來了！”灶房外好似有人走了進來，當先的少女清麗無雙，小小年紀就已經是仙臨城的第一富商，一見柳金城就笑的快把下巴抬到了天上。
    “師侄啊，最近有沒有想我啊！”
    “餘小姐風華絕代滿城的人都想你想的不行呢！”輕浮的話事城主大公子歐陽白說的，與誰像是有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嗬！”歐陽白的妻子是羽國的公主，算起來應該和皇後有些關係吧，不過脾氣卻很不一樣，烈火一般的性子，是大公子的克星。“夫君啊，在人家府上做客就要有點樣子！”我看得清楚，她的手已經狠狠捏了把歐陽白的腰。
    “大哥，大嫂！”緊跟著的這對恬淡夫婦是個鬼靈精，看著文文氣氣與世無爭，實際上最愛看笑話。
    “你來不來！”人沒到聲音就已經穿了進來，仙草樓的香凝脾氣越來越不好，唉，記得剛見她時，哪有半分脾氣，明明就是個任人揉捏的小妖精。要怪也得怪他的丈夫，悶葫蘆一個又不肯輕易吐露心事。不過吵鬧雖吵鬧其實我看得出，一個比一個在乎對方。
    門外的阿仁抱著一隻小狐狸走了出來，真沒想到龍章被奪去的江山在三百年後又遭了難，而禍國的依舊是一隻名為雲晴的小狐狸。這隻狐狸當初還常常被我笑話，那時怎麽就沒看出她有這個能耐，真是女大不由娘。
    花娘笑眯眯的看著一院子的人，推了推我問，“雨嫣怎麽沒到？”
    “雨嫣啊！”我搖搖頭，“怕是不會再來了！”
    她沒再追問，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我沒想到輪回往複百年之久，竟然還能過上這樣安穩快活的日子。
    或許沒有大悲就沒大喜，若沒有前世的因，我或許也得不到今生的果。悲喜之間，錯落之餘，才能嚐的出福禍的滋味。這樣的滋味真是讓人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