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八章 不曾道別的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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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七日後動身,但是三日後,開封府就不得不啟程了。那些需要調查的事情都了解了清楚,何況離京日久,已有許多公務積壓了下來,再不及時回去隻怕積重難返,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天氣。
公孫觀測了天象後預言今年的冬天將是一次大雪冬,幾日內就要開始入冬的第一場雪,瑞雪兆豐年,這是一個好兆頭,但從開封府一行人而言,這就意味著他們必須要盡快上路,否則一待大雪封了路,再要前行就難了。
於是眾人打點行裝,包拯還特地給展昭放了半天假,讓他去找琉璃告別。
當展昭與白玉堂來到南山練兵場找到琉璃之時,她正帶領著那幫娘子軍練正步走。齊刷刷三排女兵站著,抬起緊裹著綁腿的小腿繃得筆直懸在空中一動不動,而琉璃正拿著一把尺子仔細地丈量她們的腳尖離地的距離是否一致,絲毫不管這些女兵就這樣半抬著一條腿有多難受。
兩人生怕驚擾了她們,於是一直靜立在一旁看著,而琉璃也似乎知道他們來了,卻並不過來,隻是抽了空往他們這個方向望上一眼,微微頷首,便又回頭繼續巡視。
展昭佇立遠處,凝神遙望著場內琉璃的身影,無言良久卻忽然回首對白玉堂道:“罷了,我們走吧。”
“什麽?”白玉堂一怔,“不與琉璃道別了麽?”
展昭回望琉璃的背影良久,微微一笑,搖首道:“不了,這樣也好。道別神傷又何必多此一舉。反正……”他遲疑了一陣,忽地釋然一笑,“她明白便好……”
言罷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一旁的小兵,客客氣氣道:“勞駕將這封信代為轉交琉璃姑娘。展某拜謝!”
那小兵忙將信接了,拱手道:“大人客氣了。小人理當為大人效勞。”
展昭笑而頷首,隨即又忍不住回首望向琉璃的身影,如此良久,終是垂下眼簾,苦澀卻淡然地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喂!貓兒!”白玉堂正要叫住他,卻忽然噎住,隻覺得那一瞬間,展昭高大的身影在瑟瑟寒風中竟顯出份外的落寞黯然。
白玉堂怔住了,立在風中望著展昭的身影漸漸遠去,又回首看了琉璃一眼,輕輕一歎,拔腿追了上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琉璃結束了正步走的訓練,隨即命眾人繞場跑三十圈,然後才向展昭白玉堂原先待的地方張望了過來,卻沒發覺兩人身影,正詫異間,便瞧見一個小兵一路小跑而來,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呈上,畢恭畢敬道:“啟稟教頭,展大人拿了一封信托小的轉交給教頭。”
“信?”琉璃心中驀然一驚,狐疑地接了過來,揮退他,然後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獨自將信拆開看來。
信上的筆跡是展昭那蒼勁俊秀的字體,寥寥數語,卻似有千言萬語道不盡的情緒:“琉璃,我走了。公孫先生夜觀天象,擔心時日耽擱,一待大雪封了路就再難前行,故而思量再三,包大人還是決定提前回京。原本說七日後,卻終究等不到七日。如此也好,你曾說不喜送別,恐送別傷心。我不願見你傷心,也免得自己心中難過,是以,如此最好。”
“邊關天寒,你在這裏自要留心,如此天氣就莫要再上高處飲酒,免得醉倒了凍壞了身子。淩君真心待你,亦是可托之人,展昭見他如此,也自安心將你交付與他。此生不作他想,唯有一願盼你能允,將來你們二人離去之時,千萬記得來開封府找我再喝一杯酒,讓我看到你很好,展昭便已心滿意足。時光匆匆,相處不覺已過半年,隻此半年卻足令昭一生回味,得遇如你,展昭生平可慶。還望你在今後能一切順心,平安長樂。展昭 字。”
琉璃怔怔地看著信,雙唇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卻是狠狠咬住唇,將眼底湧上的淚滴又硬生生壓了回去,顫抖的雙手甚至無力將信折好,便那樣勉強地塞進懷中,抬起頭,遙望著遠天怔怔發呆……
…………
當日午後,開封府一行人整理好行裝便上路了。
雄縣知縣夏文淵、冠軍大將軍艾劍飛、艾敬威、折紅纓和淩鶴川都來送行,娘子軍也因此事放了半天假,但琉璃仍是沒有來。
知道了這些,展昭很是平靜,隻是咬著唇沉默了一陣,然後對著淩鶴川笑道:“莫要再讓她受委屈。”
淩鶴川微微頷首:“放心。”
展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返身登上了馬車……
車輪滾滾,緩緩前進,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後,遠處那最高的山上,有一人一馬,孤獨地立在山頂,靜靜地看著。
琉璃騎在馬上,山風拂起她的發絲掠過麵頰,遙望著遠處的雙眼平靜而悲傷,又帶著些許茫然。
她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看著,直到車隊越來越小,直到漸漸消失……
直到終於看不見了……
她呆呆地望著車隊消失的方向,良久,忽然全身一顫,嬌叱一聲,掉轉馬頭便向山下衝去。
這一路縱馬疾馳,她伏在馬背上,麵無表情,緊緊地抿著唇,兩眼緊盯著車隊消失的方向,揮鞭加速,拚著一切努力地追趕著。
風呼嘯過她的耳畔,吹亂她的發髻,掀起她的衣角獵獵作響,但這一切的一切她似乎都毫無所覺,隻是一味緊盯著前方,催著馬一路追趕。
快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揮鞭催馬,不知不覺將馬兒都打出了血。
這一路她不知道趕了多久,真的不知道。甚至於,她幾乎已喪失了神智,腦子裏一片空白,僅存唯一的念想就是追上去,拚命地追上去,仿佛她追逐的不是一支車隊,而是逝去的時光……
追上以後會怎麽樣,該怎麽樣,她不知道,也不去想……
她就是拚命地追趕著,直到胯下的戰馬終於長嘶一聲,慢慢地停下了腳步,最後倔強地立在原地,滿身是汗,卻任她如何催促都不肯再前行一步。
琉璃直起身,茫然四顧,蒼茫的道路上隻有風沙彌漫,卻再也沒有了他的身影。
西風卷起沙塵,呼嘯著吹過她的身畔,她的身影孤獨地挺立在這片蒼茫中,劇烈地喘著粗氣,無言而茫然地望著遠方……
這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是麽?
以前那樣恣意歡笑、愜意自在的日子、傾心信任完全交托的日子,也再也不會有了,是麽?
原來時光逝去,真是追不回來的,即使已經可以穿越時空,也無法追回那逝去的一切……
原來逝去,就真的這樣逝去了……
琉璃不知道自己的淚什麽時候落了下來,滑過臉頰,滴落在腳下的沙塵中。
可是奇異的,心竟不會痛。她本以為會痛得厲害。
可是沒有,並不疼,隻是那裏空空落落的,一片麻木一片迷茫。
是不是因為他走了,把自己的心也帶走了?
琉璃呆呆地望著遠方,忽然舉起手,卷成喇叭,運足力氣向著蒼茫的遠方呐喊出那個名字:“展——————昭——————————”
空曠的原野將她的呐喊散布到四麵八方,卻並沒能將她的聲音傳到多遠。極目遠眺,仍是一片空闊的蒼涼。
如果這時候他會突然出現,哪怕隻是遠遠的一個影子,琉璃就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緊緊抱住他。
但是沒有,空闊的道路上始終一片黃沙蒼茫,那個她用盡力氣期待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很累。絕望的感受是如此沉重,壓迫得她四肢無力,全身無力,就那樣無力地跌下馬去,砰地一聲躺在地上,激起一片塵沙。
頭頂的天蒼茫而陰沉,琉璃靜靜地看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地平靜下來,將懷中那封信掏出來,展開,細細地看過、撫摸過,而後又仔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
然後手就輕輕捂著心口,閉上眼,眼前過電影似地一幕幕翻過相處的時光,快樂的,尷尬的,惱怒的、狡黠的、歡笑羞澀自在舒暢的……原來那時候,是那麽快樂那麽快樂的時光啊,美得就像金色燦爛的陽光,明朗得讓人從心底笑出來的陽光……
琉璃禁不住溫柔地笑了,淚水卻順著眼角慢慢滑落,濕潤了鬢角。
“帶走了好,帶走了,心就不會疼了……”
“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會永遠想你,永遠永遠……”
如果思念是能夠維係著你的唯一紐帶……
琉璃閉著眼,微微笑著,任淚水一再潤濕鬢角。
耳邊漸漸地傳來馬蹄的輕響,來到自己身邊,停了下來。
琉璃沒動,她知道不是展昭。這時候,隻要不是他,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關心。
一個人從馬上躍下,在她身邊站定,望著她,過了很久才說話:“如果馬還能跑,你還會這樣一直追下去?”
琉璃仍舊閉著眼,沒有回答。
“直至追到開封府?”淩鶴川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隱隱的怒氣。
琉璃也過了很久才睜開眼,麵無表情地看了淩鶴川一眼,一言不發地起來,帶著滿身塵土翻身上馬。
淩鶴川心裏一陣怒氣,衝動地上前抓住她的韁繩,咬牙切齒地看著她:“我到底哪點不如他?!”
琉璃隻是淡淡地看著他,冰冷的眼神隻有一個意思——放手。
淩鶴川怔了怔,終於緩緩地鬆開了手,退到一邊。
琉璃平靜地調轉了馬頭,慢慢地往回走。
“琉璃你別忘了!”淩鶴川忽然在她身後大喊,“你們永遠不可能的!”
琉璃的身形頓了頓,停下馬,微微回首,淡然道:“這些事,不用你告訴我。”
淩鶴川怔住了,忽然覺得這西風是如此鋒利寒冷,一陣陣冷冷地割著他的心,直到滴血,都毫不留情。
他就那樣呆呆地站著,看著琉璃騎著馬徐徐前行。西風卷起風沙吹過她的身旁,她的衣袍獵獵作響,風沙彌漫中,這風塵仆仆的一人一馬,就在蒼涼的西風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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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麵這段話與文章無關,純粹為湊字數而來,大家就不要看了。
和原文差了四百多字,導致修改之後不得不這樣碼出一些廢話來湊字數……狐狸感到很抱歉很難過很悲哀。但是請讀者大大們看在我完結了本文半年之後仍然回來修改的勤快上,就請大家不要跟我計較這個了。我也是沒辦法……字數達不到原文,發不上去……而我這已經是地三次在這裏為了湊齊字數遍廢話了。碼字不容易,要碼出一堆廢話湊字數……其實也挺難的。
改成現在這樣,是因為狐狸覺得原文不符合主角性格,更重要的是,狐狸覺得這個橋段比原來好很多。情緒壓抑時比原來沉重,情緒爆發時也比原來熱烈。尤其是琉璃忽然掉轉馬頭全力追趕的時候,那一段情景在狐狸的腦海裏風沙滾滾,真是……特別感動啊。而後來她追到不得不停下,卻最終仍然沒能追上的時候,狐狸也一樣非常心酸。呃……貌似字數快湊到了。
再後來,她終於平靜地翻身上馬,撥轉馬頭,平靜地踱回去時,狐狸心中那種心酸和無奈,也難以形容……(未完待續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