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2 男兒當自強……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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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龍隨月!
那黑色的水是從箱子底部的縫隙漏出來的,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積起了一小灘。趙普久在軍中,對於這種顏色的液體很熟悉,那是血水變黑之後的樣子。
趙普皺眉,血水一般要幹了之後才會變黑,能滴滴答答淌黑血的,那估計是中毒了吧……當然,也不排除這裏頭是什麽別的東西而不是血。不過麽,如果真照這個流血的量來看,箱子裏頭那位要是個人,估計已經凶多吉少了。
這時候,赭影捧著一個食盒進來,裏頭放著切成片的獐子肉,撒上了細鹽和一些作料,油乎乎香噴噴的。滿滿一大盆,還有一隻烤山雞放在正中間,金黃金黃的,抹了些蜂蜜。
赭影似乎怕幾人不夠吃,又出去了一趟,捧了一整條獐子腿來遞給趙普。趙普嘴角抽了抽,被當做飯桶了。
赭影見趙普捧著獐子腿,有些想笑,小四子仰起臉問赭影,“影影,那你們呢?”
小四子記得赭影已經是他見過的第四個影衛了,上次是一個穿紫衣服的,比較清秀的,還有一個穿青色衣服的,有些文靜的。還有一個穿紅色衣服的,喜歡笑。這個是穿棕色衣服,看起來最和氣。
赭影伸手捏了捏小四子的腮幫子,笑,“外頭還有兩隻獐子呢,足夠吃了。”
說話間,公孫突然伸手,那樣子像是推開赭影捏著小四子臉蛋的手,悄悄地,塞了一樣東西到赭影的手裏。
赭影拿了,摸到手心之中似乎是一包藥粉,有些不解地看公孫,就見公孫瞥了身後那一群正在啃幹饅頭的鏢師一眼,對他眨眨眼。
趙普這幾個影衛都是極其機靈能幹的,赭影是所有影衛裏頭最大的一個,也是最精明的,自然心領神會,不動聲色地接了藥粉,出去了。
小四子拿起一塊烤獐子肉塞進嘴巴裏,“哇,爹爹好吃哦!”
公孫也伸手拿了一塊,嚐了嚐,點頭,“嗯,這山裏的野味真是香啊!”
“小四子,吃雞腿。”趙普幫小四子扯下一個雞腿來,遞到嘴邊,小四子美滋滋啃了一口,就往公孫嘴裏送,“爹爹好嫩呀。”
趙普在一旁啃著雞翅膀,看著公孫吃小四子塞過來的食物,心說……小四子你還說對了,你爹是挺嫩。
這三人吃得滿嘴肉香,而外頭赭影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一陣陣香味飄進廟裏,那個香啊。
再看那幾個鏢師,都在啃沒味道的白麵饅頭,有幾個年輕的,饞得口水都快下來了。
赭影從後頭走進來,問趙普,“少爺,還有一隻獐子呢,你們吃不吃?”
趙普擺手,“吃不下了。”
“小四子?”赭影走過來,就見小四子在揉肚子,好飽。
赭影聳聳肩,去馬車上拿了一壇子酒來,給趙普他們倒酒,公孫抬頭,看了看那些鏢師,就問,“幾位大哥。”
鏢師們回頭看過來,見說話的公孫眉清目秀的,是個書生,身旁還帶著一個可愛得跟玉娃娃似的小孩兒。
那劉總鏢頭笑問,“先生何事?”
“我們幾個兄弟抓的獵物多了,烤了肉吃不完,我見幾位大哥隻吃幹糧,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將那一隻烤好的獐子吃了吧?”
“呃……”那劉總鏢頭似乎有些為難,身旁幾個年輕的鏢師早就饞壞了,都看著他。
“爹爹,他們隻啃幹饅頭麽?”小四子聽到後問。
“嗯。”公孫點頭。
“這樣呀。”小四子問赭影,“影影我們還有肉沒有,分給他們吃吧。”
赭影點頭,從後頭拿出了一整隻烤好的獐子來,道,“後頭還有半隻呢,幾位英雄不介意就吃了吧。”
這些鏢師都是江湖人,不拘小節,別人是一番好意,如果推三阻四的,顯得自己有些矯情了。劉總鏢頭點點頭,伸手接了,給小四子他們道謝。
隨後,幾個鏢師將獐子肉都分吃了,那總鏢頭嚐了嚐味道並無不妥,而且吃完後,也沒有任何瞌睡或者困倦的感覺,就放下心來,倒是覺得自己過於膽小了,對不住別人的一片熱心。
趙普見眾人沒什麽反應,有些納悶,回頭看公孫,就見公孫正給靠在他身上的小四子擦手,似乎並不著急。
小四子一手被公孫拿著用濕帕子擦著,另一隻手,捏著小兔子的尾巴,嘴裏念念有詞,“小兔小兔,我一直都養你好不好呀?你跟我們去開封吧?”
一大一小,都有兩個長長的耳朵,趙普突然覺得……若是將來能有小四子那麽一個可愛乖巧的兒子,那還正經是不錯的。
當夜,雨一直都嘩嘩地下個不停,到了後半夜天氣就轉冷了,隻聽到砸到地上的雨滴發出了啪啪的聲音,赭影出去一看,皺眉……這鬼天氣,開始下起雹子來了。
破廟裏頭,公孫和小四子架不住冷,躲到了馬車裏去了,小四子早就睡著了,公孫則是靠在門邊,聽著外頭的動靜。
整個破廟裏頭沒人說話,隻有趙普坐在火堆旁邊,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道在忙什麽。
公孫靠著的地方,正好有車簾子的一條縫隙,可以透過那條縫隙,看到外麵的趙普。就見他手上拿著一根很粗很長的樹枝,另一隻手用一把匕首,削著樹皮。
猜到趙普的身份後,公孫還一直沒好好打量過他……心裏有些好笑,這九王爺名聲在外,沒想到竟然那麽年輕。聽說他的兵刃是當年張三爺用過的新亭候,是一把殺人嗜血的絕世妖刀,不過沒看見他帶在身邊啊,如果有機會,真想見識見識,據說那刀有一人那麽大。
正想著呢,公孫就注意到趙普的嘴角微微地挑起,抬眼朝著他往外望的門簾縫隙處看了過來。
公孫一愣,趙普那眼神分明含著幾分促狹,才醒悟過來自己已經盯著他看了好一段時間了。莫名臉上發燒,趕緊收回視線,去輕輕拍身邊摟著小兔子蓋著毯子呼呼大睡的小四子。
但是剛拍了兩下,門簾子一挑,趙普飛身進來了,動作極快但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連車子都沒有震動哪怕一絲一毫。
公孫皺眉看他,趙普笑問,“喂,書呆子,外麵那些鏢頭都開始打呼嚕了,一點警覺性都沒有,是不是藥起作用了?”
“嗯。”公孫點頭,“那種藥不是一般的蒙汗藥,隻不過是讓人睡得更熟……吃了之後,睡著就很難被叫醒了。
“哦。”趙普一笑,“咱們去拆開那箱子看看唄?”說完,就要伸手抱公孫,公孫擋開他,警告地瞪他一眼。
趙普聳聳肩,伸手從車門外,拿過了他剛剛削好的那根樹枝……已經變成了一根拐杖。
公孫有些吃驚,想到趙普的身份……這人也太沒架子了吧?
輕輕放小四子躺好,公孫接過了拐杖覺得挺順手,就自個兒下了車,猶豫再三,還是跟趙普說了聲謝謝。
趙普失笑,這書呆子原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兩人來到了木箱旁邊,趙普仔細瞅了一眼,輕輕地趴在箱子旁邊聽了聽,突然皺眉,“書呆,有氣息!”
“什麽?”公孫也挨著箱子聽了聽,就聽到裏頭微弱的呼吸聲音。
“真的。”公孫吃驚,“裏頭是活人啊!”
“不一定是人吧。”趙普道,“隻能確定裏頭的東西是活的。”
“我們打開看看?”公孫說著,便去看鎖著箱子的鏈子,一看就皺眉,“是冰鐵的鏈子,這鎖是九曲鎖……撬不開的,除非毀了這箱子。”
“哦,這容易,不就一個樟木箱子麽,一掌就給你劈開!”趙普邊說,邊要動手,卻被公孫一把拉住,“你別亂來啊,萬一裏頭不是人呢?!再說了,破壞了箱子豈不是第二天早上會被發現?我看這批鏢師不像是壞人,萬一是一場誤會呢?”
趙普收回手,有些不耐煩,“我說你這書生真的很煩啊,那怎麽辦?沒可能什麽都不做就將這箱子打開吧?”
公孫想了想,示意趙普從火堆邊撿一根樹枝過來,趙普照做了,公孫接過樹枝,伸到馬車下頭那一灘黑水裏頭蘸了蘸,拿起來,湊到鼻子下麵聞了聞,皺眉,“咦?”
“咦什麽?”趙普不解地問。
“嗯……”公孫搖頭,“這不是血水啊,是藥。”
“藥?”趙普很有些納悶,“藥怎麽灑了一地?”
“這藥叫黑檀。”公孫伸手,輕輕地捏了一些,就見那雪白手指上沾著的汁液黑中泛紅,看起來的的確確像是血水變黑時候的顏色。
“黑檀是什麽?”趙普鬧不明白。
“是一種上好的傷藥,用來續命的。”公孫回答說,“我們真的是多慮了,這箱子裏頭應該是還有一口水缸,裝著滿滿的一缸藥,然後將受傷的人浸在黑檀裏頭,路上有些顛簸,藥水才會晃出來落到車子底下。”
趙普聽得新鮮,“黑檀治外傷?那也就是說這箱子裏有個重傷的人?那為何要用押鏢的方式送人呢?”
此時,公孫已經走到了旁邊的幾個箱子旁,他湊近其中一個聞了聞,點頭,“嗯,這裏頭裝的應該是密封好的黑檀缸,這黑檀要每十天換一次,方可以續命。”
公孫說著,扔了樹枝,從袖子裏頭拿出一小段蠟燭來,拄著拐杖走到篝火邊點上,趙普湊過來問,“這是什麽?”
“是解藥。”公孫道,“看來是我們冤枉那幾個鏢師了,這黑檀的價格和黃金一樣貴,一缸黑檀就等於一缸的黃金,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這樣押送就是為了給那人保命,至於為何藏在箱中,大概也是因為比較方便運送吧。”說話間,公孫用蠟燭輕輕地熏了一下,隨後吹滅,藏進袖子裏,回馬車去了。
“那他們中毒……”趙普還是不解。
“那不是毒,是常年接觸黑檀熏的。”公孫一笑,“放心,不但無毒,還補呢。”
趙普覺得沒勁,忙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就索性再回篝火邊去喝酒。
果然,沒多久那個劉總鏢頭就醒過來了,他揉了揉眼睛,打個哈欠看看四周,歎了口氣就開始自言自語道,“哎呀……這日子什麽時候才到頭啊。”
“鏢頭。”旁邊一個鏢師也醒了,打著哈欠道,“我們都擔驚受怕一個月了,眼看著還有三四天就到開封府了,你還擔心啥啊?放寬心吧。
劉總鏢頭站了起來,伸個懶腰,看到了在一旁喝酒的趙普。
他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心中暗暗讚歎趙普好生豪邁神采,那樣子,似乎是多年軍旅的,雖然年紀輕輕卻有股莫名的滄桑之感。
趙普抬頭,見那劉鏢頭看自己呢,邊問,“鏢頭喝酒麽?”
劉總鏢頭走了過去,笑道,“今日可丟死人了,又是吃你們又是喝你們。”
“無妨。”趙普給他倒了杯酒遞過去,“都是在外奔波的,有飯一起吃有酒一起喝麽。”
“哈哈,夠爽快,小哥似乎是當兵的啊。”那劉總鏢頭一口燒刀子下肚,舒服地喘了口氣。
“嗯。”趙普點頭,“鏢頭好眼力,我在塞外打仗有十來年了。”
“好啊。”劉鏢頭感慨,“學武的麽,就該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總比在武林中摸爬滾打好,雖然學了武藝,到頭來還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趙普笑了笑,點點頭,給他倒酒。
公孫見兩人聊了起來,便也探出半個身子來,往外張望。
“呦,先生還沒休息?”鏢頭問,“我看先生好像腿受傷了啊。”
“隻是扭傷而已。”公孫笑了笑,“不妨事,再過三兩天就好了。”
“唉,先生要是能再早些遇到我們就好了,來給咱們托鏢的那位女神醫那才叫絕了呢,妙手回春,要是能讓她給你治治,保證藥到病除。”
“女神醫?”公孫聽著挺感興趣,心想,大概就是那個配藥的人吧,這年頭能配出黑檀的人已經不多了,叫她神醫還真不為過。
“嗯,年紀不小了,有三十多了吧,不過人很好看。”劉總鏢頭笑了起來,“隻可惜嫁人了,據說嫁的還是鬆江府有名的富戶。”
公孫點頭,拄著拐杖下了車,來到趙普他們身邊坐下。
剛剛坐下想聊幾句,卻聽趙普道,“有人來了。”
公孫和那劉總鏢頭都不解,看趙普,問,“什麽?”
沒等趙普回答,就見赭影跑了進來,對趙普低聲道,“有兩隻馬隊過來了,穿的是禁軍的衣服,大概四十多人拿著刀,像是衝著破廟來的。”
“糟了!”那劉鏢頭一聽到追來的是禁軍,霍地站起來,“兄弟們,都抄家夥!”
公孫和趙普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納悶,心說這是怎麽了?
那劉總鏢頭對趙普他們說,“沒想到竟然真的被追上了,兩位,不瞞你們說,那幫人是衝著我們來的,你們且快逃走吧,別害了你們性命!”
同時,外頭已經可以聽到紛亂的馬蹄子聲了。
正在這時,公孫回頭,卻看到小四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並且已經跳下了馬車往門外走。
“小四子?”公孫一愣,就見那隻小兔子跑在前麵,已經出了門檻,小四子正在後麵追,邊回頭對公孫說,“爹爹,小兔子逃走了。”
“小四子,別管它,快回來。”公孫趕緊叫小四子。
小四子很聽話地站住了,但是有些不解,轉臉往外看,就見山下有大批馬隊衝上來,那些禁軍各個高頭大馬麵目猙獰,那隻小兔子剛剛跑到廟門口,就被衝上來的鐵騎嚇壞了,蹲在門口不敢動了。
小四子有些猶豫,他隻要往外踏出一步就能把小兔子抱回來了……想了想,他就跨出了門檻,去抱小兔子。
“小四子。”公孫趕緊住著拐杖往外跑,身旁趙普已經先他一步衝了出去,眼看小四子抱起小兔子,那些馬隊也到跟前了,趙普飛身一把撈起小四子,就聽馬隊之上有人喊了一嗓子,“放箭!一個不留!”
趙普聽後皺眉,同時隻見前方一陣幽光閃現,數十隻雕翎箭迎麵而來,他一個回身返回了破廟裏頭。此時,在房頂上的赤影和青影也跟了進來,抽刀擋開了雕翎箭,一把將破廟的大門關上。
趙普回到公孫身邊,將小四子放到地上,公孫摸小四子的臉,“小四子,怎麽這麽不聽話?”
“可是小兔子好可憐。”小四子小聲說,“我們是朋友麽。”
“嗯,是朋友就應該講義氣。”趙普點點頭,摸摸小四子的頭,“你小子別看呆呆的,挺有種,那樣子都敢跑出去救一隻兔子。”
小四子臉紅紅,雖然趙普說他呆呆的,但是,他第一次被人家誇獎說有種……有種什麽意思來著?
“兄弟,快走!”那個鏢頭對趙普他們說,“不是鬧著玩兒的。”
“已經晚了,破廟被圍住了。”趙普無所謂地道。
果然,就聽到外頭馬嘶之聲傳來,隨即,有人在外高聲喊道,“廟裏麵的人聽著,交出邢懷洲,否則格殺勿論。“
“邢懷洲?”趙普一愣,轉眼看那鏢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你箱子裏運的是邢懷洲?”
“呃。”劉總鏢頭點讓趙普嚇著了,點頭,“雖然朝廷給邢懷洲定罪是裏通外國,但是我們都不信,邢將軍一生仁義,不會做這種事。”
“什麽?”赭影也是一愣,“邢懷洲裏通外國?”
“官府已經下令緝拿他了。”劉鏢頭道,“之前被一位義士救了,隻不過他已經受了重傷,那位義士將他帶去給神醫救治,治好之後,讓我們送去開封親手交給包大人,說邢懷洲是冤枉的,希望包大人可以壞他清白。”
“邢懷洲……不就是鎮守南疆一帶的大將軍麽?”公孫不解地問,“為什麽突然說他裏通外國?”
“那是放屁。”趙普早已滿臉怒意,“邢懷洲根本不是那種人。”說完,對赭影道,“開門!”
“是。”赭影走到了破廟門前,打開了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