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的任務有些打亂兩人的節奏，要說最懵逼的還得是蘇午。
    天地良心，他隻是想利用那個小子分散某人注意，接著把左大臣做掉而已。
    怎麽會跳出一個奇怪的玩意？
    而且，一些關鍵詞讓他頓感一陣不妙，給蘇曉通知一聲後，就切斷了精神鏈接，開始動用觀測者權限。
    “樂園，獲取補充提示。”
    【觀測者權限檢測中……】
    【檢測完畢。】
    【提示內容補充：曙光樂園】
    “臥槽！那玩意怎麽在這？等等，木偶……這印記和違規者·灰紳士手頭的人偶印記是什麽關係？”
    【信息供給不準確。】
    “嗯……120012號違規者。”
    【觀測者權限不足……】
    “艸！我要這觀測者權限有個毛用！”
    很難頂，非常難頂，蘇午自身的特殊性，讓他有了解有關「禁忌印記」的部分信息。
    別的不說，木偶這玩意要是和人偶印記沒關係，他的權限理應足夠。
    那反過來，現在的情況就是，這玩意位格不低，結合樂園提供的來看，大致的脈絡就出來了。
    不知道多久之前，一個曙光的違規者被從這世界出來的雷霆劍豪砍成麻瓜，被迫沉睡。
    接著那違規者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想盡辦法融入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緣故，反正樂園在對衍生世界保有絕對掌控的情況下，處理這玩意需要一定的前置條件。
    而他們，此時就在這漩渦中……
    “阿午，沒有任務懲罰是什麽情況？”
    回到屋內，將這任務琢磨了一路的蘇曉，此刻麵色不太好看。
    這有效信息少得可憐，任務具體要求更是抽象至極；最低任務難度都高過他的主線任務，一不小心就當場升天……
    而在他感覺中，最要命的還是任務懲罰後麵那個刺眼的“無”字。
    每每看過去，都會讓他右眼皮直跳——右眼跳災，蘇曉向來相信自己的感覺，這種敏銳的直覺也救過他幾次。
    “嗬，嗬嗬，這說明，你任務失敗，就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不不不，冷靜！穩住別浪先，順著原本咱們所設定節奏往下走著，最低任務難度lv.4，還在我們的處理範圍之內。”
    蘇午的聲音突然變得冷靜而沉著，沒有一點往日的嬉皮笑臉。
    “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木偶化能力本身而是那個小子。那老崽種擁有這樣的力量，我可不信他以前沒搞過這樣的木偶。”
    “而在我的印象當中，在‘以往’……嘖，限製好煩，總之，且聽我慢慢給你分析……”
    ……
    翌日，一身黑色衣物的“大人”一大早就登門拜訪，主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一股澎湃而不爽的氣息籠罩了整個府邸，一身睡袍的左大臣麵帶不爽地下了床，但想到兩位隊長與一位貴族的“提醒”，卻是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阿兌推開門，恭敬地朝蘇午的鞠了一躬，接著站在一旁。
    蘇午眼神一暗，一股強烈的窺視感瞬間籠罩阿兌，讓他不由繃緊全身的肌肉，身上的衣物發出了刺啦聲。
    “一個下人來迎客而主人不見人影，這就是哥亞王國的左大臣的待客之道嗎？”
    冷冽不爽中壓抑著癲狂的聲音從“大人”口中傳出，讓阿兌不禁頭皮一麻，不禁暗暗叫苦：
    “老爺，阿兌不擅長和‘權力派’比智力喲。您可快點準備吧。”
    但嘴裏還是客氣恭敬道：“大人來得早，老爺還沒起……”
    “你的意思是，這事怪我？”黑影蔓延，澎湃的氣勢隨之奔湧而出。
    很快，在阿兌的眼中，整個庭院與房子外表都化成了黑色的海洋，而他周身半米開外，旋轉流動的黑影仿佛成了漩渦，寸寸逼近。
    無形的壓力漸漸湧上心頭，莫名的緊張感隨著逼近的黑影而放大，而這片黑色海洋的王，正在步步逼近。
    “你的老爺在一群目光短淺的貴族中也算是一個能人，至少知道掌握一些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
    “不過，用來收藏品，可真是浪費啊。而你，居然沒有被陳列其中？”
    那個逐步逼近的人影讓阿兌有些顫抖，他第一次發現自己苦練多年的拳力，在權力麵前是如此不堪一擊。
    自家老爺和自己的情況在一瞬間都被摸透了，無力感在挫敗著他的心，沉重如山。
    且不談如今出拳能不能擊退對方，能？不能？出拳意味著敵對，敵對世界貴族身邊的人意味著……
    他和他所看中的一切，都沒有未來了。
    終於，一隻手拍在了他的肩膀，剛剛所有的沉重好似幻覺一般，瞬間消失不見。
    然而，腳下的陰影卻不知覺地已經覆蓋了他頭顱以下的部分，這讓他瞳孔驟然一縮。
    “大人，你……”蒼老沉重而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卻被立即打斷。
    “你的遲到，讓我……現在很不爽！我問，你答。”
    此時剛剛下樓，一身華麗衣衫還不太整齊的左大臣麵色極其鐵青難看。
    任誰在睡夢中突然被驚醒，對方還一副要騎在你頭上拉屎的樣子……估計沒人能樂起來吧。
    “第一，你知不知道白夜小子是我要獻給大人的禮物？”
    “第二，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今天早上要來參觀伱的藏品。”
    隨著蘇午冰冷的話語反複刺穿著左大臣的理智，兩人之間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
    隻是礙於對方不知深淺的實力與權力，還有阿兌好像被對方的能力拿捏在手，這讓左大臣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很快，隨著蘇午的聲音從冰冷轉為戲謔，左大臣的臉色驟然蒼白，整個人也無力地倒退兩步。
    “第三嘛，這就有意思了。你可知道，露莉雅宮大人年幼時身邊有一個女傭，就因為出眾的木偶戲而深得寵愛。”
    “而從女傭被打死的那一天開始，露莉雅宮大人就從未停止過對木偶果實的搜尋。她需要一個戲子，為她表演到死！”
    呼哧~呼哧！
    大口大口的粗氣從左大臣的肺部擠壓而出，猙獰絕望的麵目宛如瀕死的凶獸。他驟然抬頭，無法遏製的暴虐與瘋狂即將湧出。
    作為加盟國實權的王公貴族，左大臣恰恰是對天龍人權力與性格最了解的一批人。
    所以他最清楚：這個摸透他底牌的人，隻要在天龍人耳邊吹吹風，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將離他而去。
    所以今天，他和麵前的這個黑衣男，隻能活……
    “不過嘛，開槍打死那女傭的，恰巧是我的主子。露莉雅宮大人的父親與查爾馬克聖大人的關係~你懂的。”
    “今早是米狄邇·懷特唐突了，還請大人不要見怪才是。”
    眨眼之間，那個張狂的瘋子好似從未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右手輕撫心口，向著心有餘悸的左大臣微微躬身。
    反擊與對立的號角卡在喉嚨，出口不得，竟是直衝腦門，憋得左大臣那油光滿麵的老臉一陣漲紅。
    左大臣張了張口，竟也不知道說什麽。對方的狀態明顯不太正常，自己也不好繼續刺激他；
    但若是這口惡氣不出，又實屬感覺有些憋屈——做了六十餘年的王公貴族，權勢滔天，左大臣何曾受過這等悶氣？
    隻不過多年的涵養和經年累月的老陰嗶生涯，終究是讓這個理智的老頭咽下這口惡氣，選擇順著蘇午給的台階往下走。
    “這事歸根結底，還是我對大人不夠重視，該由我向大人賠個不是才對。”
    “噢？！那就把你的藏……品和我分享一下可行？懷特這兩日可是久聞大人藏品之優秀了。”
    黑麵具下一閃而過的囂張狂傲讓剛剛放鬆下來的左大臣又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卡殼後突然回歸的禮貌讓他屬實有點難以適從。
    提起的右手仿佛要拍向他的肩膀，半道又突然放低讓左大臣下意識伸出手與其相握。
    想了半天，他也隻能在心中暗道一聲晦氣，碰上一個有權有力還瘋癲的“大人”了。
    賠了個笑臉，左大臣主動帶路，向蘇午說道：“大人請便；阿兌，吩咐管家準備兩杯茶。”
    經過客廳，進入一處回廊，走至中段偏後，初見門扉。
    便發現左大臣拍了拍盡頭倒數的第七盞燈下方的格子，接著又將第六盞壁燈向下拉了一格。
    頓時，一個往地下室的門戶便開了出來，左大臣抬起手示意蘇午先進，而他也沒猶豫，提起腳便不急不緩地往裏麵走。
    情形也不容許他後退——這與他先前展露的強大不符。現在他就像是在走鋼絲，踏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而一位優秀的演員，也從不會在任何演出裏怯場。
    更何況，那陰影之上，可是我的王座！
    提步而起，左大臣卻是不敢再將這一步踏下。
    越是接近光影的分界，他就越能感覺到，所有的黑暗仿佛都有了靈。
    黑暗的甬道之下，陰影流動，如同萬萬人攢動：他們抬頭，他們仰望，他們朝拜著陰影的王。
    想要落腳，就得合群，就得……
    “我倒是忘了，向您發出帶路要求了，那麽請吧，大人。”
    陰影分叉，如同士兵左右對立，拱衛著中間，王的道途。
    震驚之餘，左大臣的行動倒也算果決利索，倒也是直接走上前帶路了，心中卻凝重而糾結。
    這一位儒雅有禮的雖然看起來好相處，但實際上真的是寸步不讓。
    自己簡單試探一下，對方的威懾反應是如影隨形，反手就是一個下馬威。
    而事實證明，蘇午這一決策是無比明智，成功將左大臣想利用主場優勢對他進行限製的想法扼殺在萌芽。
    對此，對蘇午最為熟悉的曉哥表示：“隻要你習慣於用精神力和影子營造環境用於吹捧自己，你也行的。”
    前提：拋開節操羞恥
    結果：享受裝逼人生
    那麽話說回來，蘇午已經端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在左大臣的藏品室內逛了幾圈了，最終還是走回了左大臣麵前，露出了糾結之色。
    “怎麽了懷特大人，是我這些藏品不夠優秀嗎？”
    “不，恰恰相反，您的好東西太多了，讓我實在難以抉擇。所以我特地繞回來問您兩句：我可以拿兩件嗎？”
    我帶你來參觀，你拿我的藏品？臉都不要了！
    左大臣內心怒罵，卻也不好一口回絕，隻能讓拒絕的語句在腦中過兩番，用言語的委婉來增添點和氣。
    “左側牆壁第四列第三行；右側第十一列第二行與第九列第六行；還有中間序號57的藏品，放我‘身後’，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不過我手上這兩樣嘛，可就是些不入流的貨色了。”
    “這樣啊，那還請懷特大人原諒我的有眼無珠，並幫我將無用之物處理一下吧。”
    【獲得「清泉流響」（世界級·物品）】
    【獲得「嵐切」（藍色·太刀）】
    一把刀一竹筒交出，左大臣沒有半點心疼——投其所好，方得其歡。
    對天龍人如此，對左大臣亦然。
    所以，建立在身份信任基礎上的空手套白狼，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那麽自然。
    分別之時，蘇午還欲拒還迎地從左大臣手裏整來了兩瓶“貴族通用小藥丸”，表示下午拜訪時會帶點“回禮”。
    含淚作別了某個雁過拔毛的王八羔子，左大臣的臉上最終還是露出了止不住的肉疼——要一個熱衷收藏的老頭子交出自己是心頭好，屬實有些為難他了。
    “還有兩天，天龍人就將抵達哥亞王國。到時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
    其實他也用不著太過心痛，因為十分鍾後，哥亞鐵匠鋪的羅姆就已經帶上了和左大臣同款的痛苦麵具。
    理由也很簡單——蘇午強烈表示，不能白拿羅姆新鍛的藍刀，於是很“公平”地拿出了一把綠色的劍。
    悲催的是，這把劍昨天才從羅姆的手裏飛走，今天就被掛回了店牆上。
    正當羅姆沉寂在痛苦糾結中時，鍛造區內的泰戈爾回想著自己腦中突然出現的聲音，眼中閃過果決，隨後開始收拾少到可憐的個人物品。
    “你想見識一下，更高的風景嗎？去牆外吧，抓住不確定的命運，活下來。”
    一通打包後，泰戈爾馱著一個沉重小袋子，慢慢離開。
    踏出門戶，他回頭看著坐在門前悶頭喝酒的羅姆，緩緩跪下，輕磕二響，敬師恩；少磕一下，不認其德。
    “這是我最後一次叫您師傅了……為了更高的技藝，我要走了，師傅保重。”
    行人漸遠，羅姆也喝完了酒壺的酒，也沒再看泰戈爾的身影，隻是醉醺醺地自言自語：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