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易道長

字數:5883   加入書籤

A+A-


    新紀元破滅!
    一個四十來歲,做古代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正站在一片枯黃的樹葉之上。
    樹葉隨著微風輕輕搖擺,而那個中年人竟然也如同沒有重量一般,隨著樹葉輕輕搖擺,場麵可謂詭異到了極點。
    朝兩個少女一笑,那中年人從樹上躍了下來。他下落的姿勢、速度,都很正常,然而,當他站在了地上,卻令人有一種無比古怪的感覺。就好像他亙古就站在那裏,從沒動過,就好像他本就該站在那裏,毫不顯得突兀,就好像他就是那片樹林中不可或缺的一員,完美的融入了其中。
    這樣古怪的感覺,讓李莎莎忍不住心中一跳了。
    “小友,可否告知老道,你這身武藝師從何處?”看到好像嚇到了兩個少女,那中年人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你是誰?”反應過來後,郭小竹沒有答話,警覺地反問道。
    “老道姓易,你們可以叫我易道長。”不以為忤,易道長朝郭小竹笑了笑,又轉過頭來問李莎莎道“我觀你剛才的招式,雖然有些不倫不類,卻也有了幾分氣勢。想必教你之人定是武藝登峰造極之輩。我中原大地上,何時又出現了此等少年英俠?不知可否為老道引薦一番?”
    睜大眼睛看著他,李莎莎一臉不信地說道“隻看我出手,你就能猜出教我的人有多厲害?你不是在吹牛吧?”
    卻聽易道長道“我觀你一招一式間,使的招式我多半沒見過,卻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生澀非常,卻也精妙無方,料來定是有高人將這諸般雜學去蕪存菁,這才有了一套這般厲害的武學,隻是……”
    “隻是什麽?”聽他講得一字不差,李莎莎心中佩服,忍不住追問道。
    猶豫了一下,易道長還是說道“隻是這人走了歪路,太過拘泥於‘招’、‘式’,反倒忽略了‘真’,要更上一步,恐怕此生無望矣……”
    郭小竹聽他批評王虎,心中不快,道“王虎大師那麽厲害,你居然說他走了歪路,簡直胡說八道!”
    “王虎?什麽時候出了個叫王虎的高手了……”易道長先是一愣,喃喃自語了一聲,隨即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道“哦!你是說那個王虎!哈哈,想不到這麽多年不見,當年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和尚也成了這麽了不起的高手。果然是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啊,哈哈哈哈。”
    “這位前輩,不知道你剛才說王虎大師走了彎路,究竟是什麽意思?”跟郭小竹不同,李莎莎本身練武,更能領悟到易道長話中的意思。易道長之前的表現,已經讓李莎莎對他是高手這一點深信不疑了,而他竟然說強得不可思議的王虎大師走了彎路,則更讓她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皺著眉渡了幾步,易道長方才說道“打個比方吧。一個人,練劍數十載,一身劍術已甄化境,然而這天他上街卻忘了帶劍,這時候,豈非幾個市井無賴也能把他打倒在地?再比如,一個高手將分筋錯骨手練得出神入化,江湖上聞風喪膽,然而分筋錯骨,分的是誰的筋?錯的是誰的骨?分的是人的筋!錯的是人的骨!那麽這個高手在山林間遇到了一隻大蟲,是否就得喪生虎口了?”
    嚴肅地看著李莎莎,易道長接著道“所謂招式,是為了什麽而創的?所有招式,不管是進攻的,還是防守的,創立出來,都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打倒敵人。我運勁於身,一拳就可以打碎一塊巨石,然而隻要我力量不夠,縱然招式再精妙一百倍,也無法打碎巨石。若是相反,我力量極強,那麽不止是打碎巨石,就是一座山,我也能輕易打碎。並不是說招式不重要,而是如果武者太過拘泥於招式,沉溺其中,反而會限製住自己的視野。王虎那個小和尚已經走進了死胡同,此生怕是無法再進一步了,所以你萬莫走了他的老路,不要陷進招式中,忽略了武學的本質,知道了嗎?”
    “可是,所謂武學的本質究竟是什麽呢?”李莎莎疑惑地問道。
    “所謂武學的本質啊……就是放倒你的對手!”易道長嘴角浮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李莎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易道長忽然想到了什麽,向李莎莎問道“對了,你可就是李莎莎?”
    “你怎麽知道!”李莎莎驚訝地張大了嘴。
    “哈哈,你我果然有緣,老道便如約送你一句話吧。”見找對了人,易道長似乎也感到很是意外和痛快,道“方才見你以掌成刀,想必平時用的兵器就是刀吧?記住,以氣禦神,以神禦刀,意在刀先,則意到刀到,無往不利爾。”
    說罷,不等兩個少女有所反應,長笑一聲後,樹林間已失去了他的蹤跡,仿佛他本就不在其間,仿佛他本就不應該在其間。
    對望一眼,如果不是確信對方也看到了的話,兩個少女恐怕會認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等兩人回到總部時,卻意外地發現眾人竟齊聚在大廳一側,正一臉狐疑地往中間看去。順著眾人的目光,隻看見大廳中間坐著一人,隊長與劉先生陪在左右,相談甚歡。而王虎則一臉不自在地坐在下首,緊張地抓著衣服一角,不敢說話。看這情形,來人身份之高,除了隊長等三人之外,眾人竟都沒有資格落座,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隻見那人身形高瘦,須發烏黑,身著月色道袍,背上斜背一把古色古香的長劍,頭上長發挽成一個發髻,模樣隻四十來歲,聲音清朗,舉止寫意,臉上一派和善,煌煌仿若神仙中人。李莎莎定睛一看,驚呼出聲,不是方才遇到的那易道長,卻又是誰。
    與轉過頭來朝她微笑點頭的易道長行了一禮,兩個少女走到眾人身邊,心中疑惑還未問出口,卻被李幺聽到了她之前的驚呼,搶先問道“你認識這老頭?”
    聽李幺將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稱作老頭,鄭思遠忽然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搖搖頭,李莎莎道“之前在回來的路上我跟小竹才遇到過他,但也不認識,還想來問一下你們呢。”
    “那就奇怪了。”李幺自言自語道“這老頭究竟是什麽人物,看起來好像很有來頭嘛,但大家怎麽都不認識呢?”
    就在這時,張言賊兮兮地湊了過來,一臉神秘地說道“原來你們不知道這老頭是誰啊?早說嘛,我知道呀!”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叫人家老頭啊,太沒禮貌了……”鄭思遠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快說!”完全沒有理會鄭思遠的意思,雙眼一亮,李幺跟李莎莎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這老頭嘛……就叫做易道長呀。”張言一本正經地說道。
    至此,鄭思遠終於放棄了掙紮,沒精打采地站到了一邊。
    不滿地哼一聲,郭小竹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而餘子謙則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道“兄台見聞廣博,在下佩服。”
    李幺額頭青筋一跳,咬牙切齒地說道“廢話!我不知道他叫易道長啊?我是問他到底是誰!你語文老師死得早嗎?死胖子,別吊老子胃口,你再不說就別怪老子動手抽你了啊!”
    張言聽到也不生氣,隻是笑嘻嘻地攤了攤手道“那這就沒辦法了,我就隻知道他叫易道長呀。”
    李幺不甘心地轉過頭去看葉旻,希望從她那裏可以得到一些答案,張言看了哈哈大笑道“別看了,老子加入組織十四年,比小葉子都早了四年,老子都不知道,小葉子能知道嗎?小葉子你說是吧。”
    眉頭輕蹙,葉旻冷冷道“別叫我小葉子。”
    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張言裝作害怕的樣子道“哎喲,我差點都忘了,小葉子是隻有你師父姚老頭才能叫的小名,我怎麽能叫呢?以後我再也不管小葉子叫小葉子了,因為那樣會惹小葉子生氣。可是如果管小葉子叫葉旻?那顯得多不親近啊。不管小葉子叫小葉子,那該叫什麽呢?小葉子你快幫我出個主意啊!”說到最後,又嘿嘿地壞笑了起來。
    冷哼一聲,葉旻隻好轉過頭假裝不理他。隻有細心的餘子謙發現,葉旻的臉上微微有些泛紅。
    李幺的好奇心本就強烈,此時見疑惑無法得到解答,更是急得抓耳撓腮,隻盼那易道長趕緊離開,以便能問個痛快。正眼巴巴地望著易道長,忽然一個聲音響起“既然你們都不知道,怎麽不來問問我?”
    眾人轉頭看去,原來是一直站在一邊不發一言的楚然。
    “對啊,怎麽把你給忘了!”一拍手,張言露出了恍然的表情。而李幺則是不屑地冷哼一聲道“你來湊什麽熱鬧?張胖子加入組織十四年這麽久,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會知道?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你別說,他還真的有可能知道呢。”沒等楚然說話,張言就搶先回答了李幺。而這個答案也讓李幺瞪大了眼睛。
    “沒錯,還請楚兄解惑。”鄭思遠也微笑說道。
    “喂喂,你們沒搞錯吧?!連老鄭你都這樣?玩我呢吧!”李幺仍是一臉不敢相信地大叫著。
    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楚然淡淡地說道“原來你不知道嗎?哦,對了,你加入組織的時間太短,所以才不知道。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吧,整個組織的現役成員中,除了隊長和劉先生,就數我資曆最大了,連王虎也沒法和我比。所以啊,我可是你的前輩,大前輩,懂嗎?無禮的小子。”
    這番話,沒人反駁。雖然以楚然二十七八的年紀來看,就算上小學時就加入了組織,資曆也不可能比加入組織二十幾年的王虎更老,但無論是張言還是鄭思遠,在他們加入組織的時候,楚然就已經是組織的成員了,至少楚然比他們二人的資曆老這一點並沒有說謊,況且楚然也不是一個會說大話的人。
    隻是眾人都不知道原來楚然的資曆這麽老,就連被罵了一句的李幺,都愣了一下,沒有答話。
    卻聽楚然繼續道“這道人的來曆我約莫知道一點,想聽嗎?想聽就叫我一聲前輩吧,就當是你以前對我無禮的懲罰了。”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李幺說的。
    “喂!你不是這麽小氣吧!”李幺瞪大眼睛叫了起來。
    楚然默默地點了點頭,好像在說我就是這麽小氣。
    掙紮了幾秒,李幺一聲怒哼,走到一旁去,竟然是賭氣不聽。看著李幺走遠,楚然罕見地笑了起來,道“其實這小子真是滿有意思的。”
    這是李莎莎第二次看見楚然的笑容,而這個眼神中透露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滄桑感的男人,笑起來仍是那麽好看。
    楚然的來曆,在組織中一直是個迷,大家隻知道,他是由張老推薦而來的,好像是張老的弟子,又從未聽本人承認過,在組織裏做著財務管理、人事管理、資料收集的普通工作,從未展示過如張老一般神乎其神的醫術與道術。
    對於隊長為什麽會允許他這樣一個普通人留在組織中,沒人知曉,隻是想到劉先生也是一個普通人,這才釋然。他平時臉上總是一副毫無表情的撲克臉,如果不是因為他言辭犀利,任誰做錯了事都敢直言不諱,而是如同葉旻一樣沉默寡言,那別人或者早就猜測他的身世是否同葉旻一樣淒慘了。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見到楚然的笑容,李莎莎仍是有一刹那的失神。
    回過神來,楚然已經說起了一段武林舊事。
    望著楚然的側臉,李莎莎紅著臉,心道“你在想什麽啊,那可是你未來的師父!”卻忍不住偷偷一瞥,發現楚然似乎發現了她的異狀,正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少女的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