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安搖搖頭，“還沒有。”
    “沒有那就算了，不要沾，這玩意碰了以後，就洗不幹淨了。而且越洗越多，怎麽洗都有味道。”
    “你那雙手，還是留著編織竹籃吧。”
    “至少在我還活著這段期間，保持幹淨。就和你六兄一樣，挺好。”
    沒有了乾坤珠，宋老爺子現在隻能雙手後背，甚至脊背都有些彎，好像剛才那段經曆，讓他蒼老了許多。
    “伯父，你~”
    “嗨，沒事，老了老了，總喜歡感慨些。”
    “平安，你說，什麽是江湖？”
    許平安搖搖頭，“我不知道。”
    “實際上，沒人知道，但每個人又在心裏都有一個江湖，每個人看到的江湖，又各自不同。”
    “在我眼裏，江湖就是個輪回。我殺了你，你的親人朋友會想辦法殺了我，而我的親人朋友同樣會想辦法殺回去。”
    “如此不斷，循環往複，永不停歇。”
    “龔三說得對，我老了，總有抬不起巴掌的那一天，不再是街這頭走，另一頭會顫動的存在。那迎接我的，就隻有死路一條，想安穩都不行。”
    “伯父，我~”
    宋老爺子伸手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沒必要，我這頭的事，你就莫要過多參與了。隻要能保證我宋家血脈傳承下去，就足夠了。”
    “我能看出來，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有自己的獨特想法，挺好的。人活這一輩子，總要生老病死，總要麵對，就像你師傅死的時候那樣。”
    “說得有點多，不用擔心，我的體格你是清楚的，倍棒，吃啥都香，精力充沛，還有使不完的力氣。”
    “所以啊，及時行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這話，伱可明白？”
    “晚輩明白。”
    “不，你不明白。”宋老爺子又歎了口氣，“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我這老伴，還能不能見到了，啊？我那大兒子不靠譜，你趕緊給我上點心！”
    “點心，哪裏有點心，哎呀。”
    宋老爺子抬手抽了許平安一巴掌，“去，找時間問問你的呂娘，她願不願意。”
    “好說。”許平安憋笑。
    旁邊風鈴也在笑，不過她不是因為剛才的對話，而是因為許平安的左手。
    風鈴的右手一直被他牽著，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從來沒體驗過的感覺。
    半路，宋老爺子獨自離開，他得去處理下剛才事情的後續。
    許平安帶著風鈴來到桃花源，身上的傷需要處理下。
    程子文看到兩人過來，直接就火了，上來抓住許平安的脖領子。
    “你這師傅怎麽當的，讓徒弟受傷。”
    “意外，不會再有下次了。”
    “最好別有，你連一個小徒弟都保護不好，又讓我怎麽放心~”程子文罕見地失去部分理智，但很快又恢複正常，“進去吧，先醫治再說。”
    “啊。”風鈴張開嘴，程子玉仔細檢查。
    沒有什麽問題，就是嘴磕破了，接下來吃點清淡的，小孩子傷好得快，幾天就沒事。
    另一邊，許平安拉著程子文。
    “子文兄，消消氣。”
    “已經消了，但我覺得你接下來要說話的，還會讓我更氣。”
    “沒，也就一丟丟。”許平安湊過去低聲說了幾句。
    “嗯？”程子文當場就要拔劍，但想想又把手放下，“隨你吧，畢竟這是當初說好給你的東西，不過隻有這一次，不能再多了，也沒有後續。”
    “子文兄大氣，放心吧，我說到做到。”
    出城，許平安蹲在風鈴身前。
    “師傅，這是？”
    “上來，我背你回去。”
    “好！”風鈴撲到許平安背上。
    風鈴伸手摟著許平安的脖子，“師傅，剛才那人，是死了麽？”
    風鈴雖然沒親眼看到，但還是能猜出來的。
    “對，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哦，那，宋爺爺，不會被官府抓走麽，畢竟當街行凶。”
    “不會，你太小看你宋爺爺的實力了，這五裏城亂不亂，宋爺爺有話語權。”
    “哇，這麽厲害。”
    “那是自然，這小半個城的地下勢力，都由宋爺爺管，官府不敢說什麽的。”
    “咦，不對吧，我印象中，他們都是些殘暴殺人不眨眼的，額。”風鈴想起了剛才宋爺爺就是沒眨眼，“但宋爺爺整天笑嗬嗬，根本看不出來，我一點都不怕。”
    “他是對家人朋友很好，兩肋插刀，而且，每個人都有很多副麵孔的。”
    “那師傅，你也有麽？”
    “我的話，不想說。”
    “那就是有唄，不告訴我而已。”風鈴轉念一想，“又或者是沒有，畢竟你剛才說過了，每個人都有，你沒有的話，豈不是很沒麵子。”
    “逆徒，你這說出來，我豈不是更沒麵子了！”
    “嘿嘿，師傅，我發現宋爺爺對你很好啊。”
    “那是自然，我的師傅和宋伯父是八拜之交，過命的兄弟。我打小也是在宋伯父身邊長大的，他也待我如膝下子嗣。”
    宋塵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宋功名，二兒子宋常在，小兒子宋豐成。
    大兒子不會武功，而且也沒啥興趣，所以經營著店鋪。
    二兒子則是繼承了宋塵的勢力，如今在這江湖中攪動風雲。
    三兒子和許平安差不多年歲，但許平安已經沒多少印象了。
    好像是伯母壽終正寢後不久，就宣布了三兒子的死訊。
    但實際上，三兒子沒死，隻是被宋塵偷偷送走，自然是為了留下血脈。
    “真好。”風鈴很是羨慕，她就沒有過這樣的經曆。
    “你也一樣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我來說，你也是我的子嗣。雖然我現在應該沒比你大幾歲，但多重方位考量，你可以是我閨女的。”
    “我是不是你閨女，可不是你說的算。”
    “那誰說的算？”
    “當然是我娘嘍。”
    還挺有道理的。
    “從來沒聽你提過你爹，是沒印象麽？”
    “嗯，沒有任何印象，我對娘的印象也很模糊，都不記得她長啥樣，大概應該是，長了一個鼻子兩個眼睛。”
    “沒關係，慢慢來，總能找到的，我和你一起找。”
    風鈴趴在許平安後背上，“師傅。”
    “嗯？”
    “你真好。”
    聲音很小很小，但還是非常清晰地傳進了許平安耳中。
    後麵就沒再說話，風鈴今天受傷，情緒波動又比較大，所以趴在許平安背後睡著了。
    回到門派後，許平安將其放在她屋子炕上，接下來，就好好休息吧。